自從兩人相逢之後,龐謝便與如意僧一同往江南趕去。
沿途之中,邊走邊看,他也瞧見了歸一宗的許多血腥手段,滅人滿門,已是尋常,殺人盈野,亦不鮮見。
一座座千古名城,全城屠殺殆盡,連續走過數十里,都看不到一戶人家。
白骨盈於野,千里無雞鳴!
龐謝看在眼裡,按捺不住胸中怒氣,幾次出於義憤,張口吐出元屠劍,斬殺歸一宗旗下大軍,一路南下,前前後後殺了不下千人。
他這一番殺戮,不但殺的歸一宗教徒膽寒,就連如意僧也被嚇的不輕。
卻是因爲元屠劍詭異非常,非但殺人,而且吸血,一劍過去,不但屍首兩分,而且化作乾屍,端的是恐怖至極。
如意僧心中暗自打鼓,越來越覺得這位東海練氣士龐謝不像好路數來的,也不知帶他去江南是好是壞。
不過,如意僧轉念又一想,局勢已然崩壞如此,漫說是帶去一個殺神,就算是帶去一個邪神,也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區別。
江南六州雖然還在堅守,但是無論朝堂大員,還是民間武者,都不看好眼前的局勢,否則,金剛寺幾位祖師也不會派如意僧冒險來祖庭取走舍利,光明正大的打回來豈不是好得多?
據如意僧所知,金剛寺幾位祖師已經隱隱生出南渡大海,前往南海諸國避難的想法,而且,有這個想法的,還不止金剛寺一家,許多門派都已經在暗中做準備。
龐謝和如意僧的腳程俱都不慢,再加上龐謝實力強橫,一路平推過去,並沒有走絲毫彎路,不過兩天多一點的時間,就從青州府城以北,趕到距離江東白石城不遠的地方。
“龐仙長,前面再走二三十里,就是兩軍對壘之地,當今陛下李恪親率大軍固守白石城,歸一宗的幾位長老則率領教衆,在江北立下大營,日夜派兵,攻打白石城,試圖絞殺朝廷最後一點力量。”如意僧說道。
“朝廷居然能堅持下來,那倒也不容易。”龐謝點點頭說道。
這方世界的武道並不算太強,修行又幾乎沒有,整體實力平平。反倒是歸一宗的教衆擁有蒸汽槍、蒸汽船,已經接近現代化軍隊,絕不是山海界中的朝廷擋得住的。
“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
如意僧整了整衣襟,說道:“自從歸一宗荼毒天下,許多高人隱士都投入朝廷之中,其中有一位顧道人,實有經天緯地之才,朝廷能撐到今天,也全是這位顧道人的功勞。”如意僧說道。
“顧道人?他叫什麼名字?”龐謝心中忽然一動。
“顧九霄。”如意僧說道。
龐謝聞言一愣,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嘴角帶出一絲笑意。
兩人繼續向前,不過小半個時辰,便趕到大江邊上,來到一處山丘頂端。
這座山丘地利極好,站在此處,無論是江對岸的白石城,還是江北的歸一宗大營,全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若是尋常征戰,大軍統帥一定會派人將這座山丘佔領,只是如今江北駐紮的是歸一宗的教廷,這些人戰鬥力雖然彪悍,對行軍打仗卻不算精熟,故此,也沒派人佔領。
龐謝來到山丘頂上,遠遠向江中眺望,只見江上十多艘蒸汽船正在往來穿梭,接着,就聽到江中“轟、轟”聲音不斷。
在蒸汽船的前後甲板上,修着幾個房屋大小,看起來複雜至極的黃銅機器,據如意僧所說,這些黃銅機關,就是歸一宗研製的蒸汽炮。
蒸汽炮威力極大,每發炮彈都有千鈞之力,也就是白石城這種千古雄城,城高池深,才勉強擋得住,若是換做普通小城,只怕幾炮就能轟塌城牆。
轟!轟!轟
片刻之間,這十多艘蒸汽船,便打出數十發炮彈去,其中小半都打在城牆上,砸的城牆震天亂響,隱隱看得到城磚都落下不少,甚至還有士兵立足不穩,從城上跌下來。
嘭!嘭!嘭!
蒸汽炮打完一輪之後,龐謝驚訝地發現,從江南方向,白石城附近的幾座山丘之上,居然也傳出炮聲。
隨着炮聲隆隆,一陣硝煙逐漸瀰漫開來,硝煙之中,隱隱還看得到火光閃爍。
“這是什麼?”龐謝不由一怔。
“這就是顧九霄,顧道長研製出的武器,名字喚作火炮,用的是一種叫做火藥的東西,也能發射炮彈,威力之大,並不在蒸汽炮之下,可惜火藥極難製造,而且火炮自身的重量太大,沒法輕易挪動,沒有蒸汽船靈活。”如意僧搖頭嘆息。
龐謝並沒有說話,只是眼神微微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麼。
江上炮來炮往,打的好不激烈,只是武器雖然犀利,操縱武器的人卻水準一般,雙方加起來,足足打了幾百發炮彈,白石城固然依舊矗立,江上蒸汽船也沒有一艘被擊毀。
“好了,咱們也看夠了,該過江了。”龐謝看了一陣,忽然對如意僧說道。
“啊?”如意僧一怔,連忙說道:“遵命,貧僧這就聯絡安插在此地的探子,準備船隻過江。”
“那也不必。”
龐謝搖了搖頭,大步向江邊走去,如意僧一怔,卻不明所以,又擔心被人發現,只得憂心忡忡地跟在後面。
功夫不大,兩人來到大江北岸,距離歸一宗的大營,也不過數裡之遙。
“什麼人!”
歸一宗大營在此,自然有斥候巡查,兩人剛剛來到岸邊,便被斥候發現,跨馬持槍,前來阻截。
如意僧面色微變,以往他與龐謝遇到的歸一宗軍隊,少則幾十人,多則上百人,最多也超不過幾百人,龐謝都能從容應對。
可是今日,兩人卻來到歸一宗大營邊上,大營之中,至少幾十萬人馬,就算豎着腦袋挨宰,恐怕也殺之不盡!
龐謝卻不理會,反手向後一抓,對這些斥候理也不理,托住如意僧的手肘,隨即邁步向前,虛空而行,一步步向江上走去。
霎時間,七八名斥候,連人帶馬,全都驚得目瞪口呆,一個個張大嘴巴,對着龐謝說不出話來。
龐謝對此毫無所覺,繼續託着如意僧,向大江之上走去,一步一步,踏在空中,不疾不徐,穩如泰山,就彷彿走在石板路上一樣平穩。
轉眼之間,兩人已經走到江心。
兩人剛剛凌空虛渡的時候,大江兩岸的軍士還沒有察覺。
等到兩人步入江心的時候,大江南北,無論是歸一宗的教徒,還是朝廷的人馬,都看到這匪夷所思的一幕。
這一幕實在太過離奇,就在看到兩人的瞬間,整個戰場居然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龐謝和如意僧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