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靜寂的海面不同,海平線以下,是一個喧囂、複雜、充滿生機的世界。
龐謝潛入海中,俯下身子,雙腿輕輕擺動,隨着水底的暗流,緩緩向深海游去,兩隻手臂則擺在前方,不斷的拍打水流,用來保持平衡,他的泳姿有些怪異,遠遠望去就好像一隻大螃蟹,卻十分平穩,有一種特別的韻律。
眨眼之間,便已游出數百米去,逐漸遠離珞珈山。
遊過一道陡峭的海溝,海水忽然深了起來,從十幾米深的淺水區,陡然變成兩百多米的深水區。
龐謝雙腿向上一蹬,身子向下一躥,縱身潛往海底,片刻之後,站在一塊碩大的珊瑚礁上,無形的神識向四周掃去,方圓數百米的景色盡收眼底。
五顏六色的珊瑚層層疊在一起,有的形似假山,有的如同靈芝,還有些像是一簇簇擁在一起的觸手,與陸地上常見的礁島不同,這些珊瑚都是活的,柔軟、脆弱,色彩繽紛,隨着水波搖曳。
在珊瑚之間,一羣又一羣的游魚穿行不斷,有些魚羣全都是紅色,燦爛如火,有些魚羣是黃黑相間,鋪在海底宛若秋天的油菜花,更多的則是近於海水的青黑色,千萬條小魚一起遊動,甚至讓他想起在山海界時,萬箭齊發的情景。
“這就是大海啊,生機勃勃,偏又寂靜如夜。”
龐謝輕輕嘆了口氣,他雖然出身東海,卻一直在金山湖中修行,對大海的記憶並沒有多少,還是第一次潛入海中。
感慨幾句,龐謝再次擺動雙腿,緩緩向前游出,打算去深海之中,尋找巨獸。
“咦,這是什麼?”
龐謝邊遊邊看,偶然一眼,竟然在幽暗的海底,瞧見一點亮光,頓時心生好奇,擺動着雙腿遊了過去。
功夫不大,他便來到這點亮光上面,看清楚光源的模樣,不由得更加吃驚,這裡竟有一盞做工極爲精緻的八景宮燈,用一根細細的杆子挑着,靜靜的沉在海底,已不知沉了多少年頭。
幽深的海底,漆黑如墨,一盞孤燈靜靜的掛在哪裡,已經不知有多少年頭。
“這是什麼玩意……”
龐謝忍不住好奇心,慢慢遊了過去,徐徐來到八景宮燈前面,隨手去摘這盞明燈。
不料,就在他的手指觸到宮燈的一瞬,突然覺得腳下一震,接着,就發現在這海底淤泥之中,多了一個黑漆漆的大洞,一股極大的吸力從這洞中傳來,想要將他拖進去。
龐謝一驚,也不及多想,反手就是一拳,一招“破壞六字真訣”的轟字訣,捲起無數海水,凝成一個水團,硬生生的向大洞裡面衝去。
自從晉升靈仙之後,他對天地元氣的控制更加得心應手,別的暫且不說,“轟”、“斷”兩訣已經可以在戰鬥中隨手使出,而不會傷及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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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一拳擊出,深海之中,無數天地元氣混雜着清澈的海水,形成一個車輪大小的白色水團,帶着巨大的轟鳴,向黑色大洞中擠了進去。
接着,就聽一聲悶響,水團在大洞中爆裂開來,發出巨大的衝擊力,震得方圓百米之內地動山搖,波濤亂卷,土石齊飛,無數沙土被海底暗流捲起,將那盞八寶宮燈,淹沒在塵土之中。
至於龐謝本人,早在這拳擊出之時,便已藉着出拳的反震力量,扶搖而上,游到數十米高上面。
過了許久,塵土漸漸沉澱下去,周圍的海水再次回覆清澈。
龐謝低頭望去,只見海底下面,橫躺着一條七八米長,兩三米寬的黑色大魚。
這條大魚面貌猙獰,遍體骨刺,宛若魔鬼一般,尤其是一張大嘴足有兩三米寬,莫說是一個人,就算是一匹馬也能吞下去,嘴裡滿是利刃一樣的牙齒,看起來就算鋼鐵也能嚼碎。
最爲奇特的是,這條大魚的頭頂,長出一條細細的長杆,在長杆的末尾,則是一盞小小的八景宮燈。
龐謝怔了一怔,忽然反映過了,原來竟是一隻特大號的深海鮟鱇。
深海鮟鱇又名“黑魔鬼”,還叫燈籠魚,是一種罕見的海魚。
這種魚生長在海底深處,平時用淤泥把自己埋起來,只有頭頂生出一根細杆,在細杆的末端長着一盞生物燈,若是有小魚好奇,觸碰到這盞明燈,它就會一躍而起,將小魚吞掉。
這種別具一格捕獵方式,就好像獵人佈下陷阱,專等獵物踩入陷阱,就算在茫茫大海之中,也算是獨一號,再沒有其他海魚有這麼高端的手段。
“可是這玩意真的是深海鮟鱇嗎?怎麼這麼大?”
龐謝喃喃自語,慢慢沉了下去,來到這條大魚身旁,尋常深海鮟鱇只有十公分左右,最大的也不會超過二十公分,哪有眼前這頭,居然長大七八米長,真不知道是吃什麼長大的,只怕再吃下去,早晚都要成精。
當然,它永遠也沒這個機會了,因爲它肚子上已經開了一個大洞,早已死的不能再死。
龐謝沉到深海鮟鱇旁邊,感慨一番,正要離去,心中忽然一動,丹田之中的元屠劍正要精血祭煉,眼前這頭深海鮟鱇豈不是正好送上門來?
想到這裡,他默誦《血海》劍訣,將法力注入元屠劍中,隨即向深海鮟鱇一指。
唰!
龐謝只覺眼前一花,一道血光從他指尖射出,繞着深海鮟鱇的屍身一轉,接着,就見這條大魚被人從中劈爲兩半,鮮紅的血液向四周瀰漫開來。
嘶…嘶…
伴着一陣低低的嘶嘶聲,在海水中瀰漫的鮮血凝結成絲,主動向元屠劍投去,將三尺多長的鏽劍整個包裹起來,形成了一個大大的血繭。
約莫三五分鐘之後,血繭漸漸消失,重新露出元屠劍的本相來,在海水裡不安的躁動,左右遊動,留下一道道血線,似乎還沒吃飽,打算再去找點血食。
龐謝不由一驚,不敢放任它亂闖,擔心惹出什麼事端來,他如今是偷偷摸摸出來修行的,若是被人發現,後果不堪設想,當即一指元屠劍,默誦《血海》劍訣,想要將它收回丹田。
唰!
龐謝本以爲元屠劍乃是先天靈寶,難以馴順,已經做好了難以控制的打算,出乎意料的是,只是一個瞬間,元屠劍便縮到一寸多長,重新化作一道血光,投入他的丹田,感覺竟比龍吟劍更好操控。
“看來想要用好這柄劍,非要修煉《血海》劍訣不可。”龐謝心中忽然多了一絲明悟。
正當他心生感慨之際,忽然感覺上方水流一動,擡頭一看,不由笑道:“怎麼是本家來了,還帶了個老搭檔。”
原來就在他頭頂上方,一隻黑蟹與一隻青蝦結伴而來,正應了傳說的蝦兵蟹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