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夫人自然會跟在千禧身邊,只不過不是爲了給她壓驚,而是爲了看着她,省得人跑了。
鳳羽珩洗漱打扮,雖然穿的並不是霞披,但頭上還是像回事的被蒙了個蓋頭,滿意地被陸夫人死死抓着手走出客棧,在這客棧住客的哀嘆聲中出了大門,上了都統府派過來的軟轎。那來教規矩的婆子與陸夫人一併分站在轎子的兩邊,跟媒婆似的緊緊跟隨。
鳳羽珩坐在轎子裡閉目養神,對於即將要去的都統府,充滿了好奇與期待。
花轎上門時,都統府門口已經擠滿了人,人們都是爲了端木安國壽宴而來,好生熱鬧。那些大順的官員們頗有一部份已經想得很開,左右走不了,左右會沒命,不如就安心留在此地,沒準兒還能另得一條更好的出路。
花轎在門口停了下來,那婆子與陸夫人一起將鳳羽珩攙扶下轎,她聽到有人在小聲嘀咕着:“聽說這個也沒及笄,比上一個還要小。”
“端木大人的這番喜好真是越來越甚了。”
那婆子手下加了勁,幾乎是拽着鳳羽珩快步往府裡走,七拐八繞的,漸漸地,前院兒的吵鬧聲小了起來,直到進了一處小院落,算是徹底地把那片喧譁隔絕在外。那婆子“嘖嘖”兩聲,同她說:“都統大人對你也算是寵愛非常了,這處院子據說是從前最受寵愛的第五夫人住過的,只不過那五夫人命短,沒活過兩個月就死了,從那以後,大都統就把這院子封了起來,以懷念五夫人,還從來沒有讓其它妾室進來過。”她一邊說一邊又使勁握了下鳳羽珩的手,提醒她:“記得你昨晚說過的話,進了這都統府,若是有了出息,可不能忘了我。”
鳳羽珩用帶着興奮與喜悅的聲音道:“婆婆大恩,千禧定不會忘。”
“喲!”陸夫人也着急了,“千禧,你可不要只記得婆婆,還有我這個主子,我纔是你能進都統府的恩人。”
鳳羽珩心中冷笑,但口上卻也是感激不盡,突然站住身,握着陸夫人的手說:“夫人,千禧實在是緊張,有些內急,這府裡我也不認路,夫人能不能陪我去一趟?”
陸夫人一愣,“內急啊?”然後看了那婆子一眼,很明顯是在徵詢意見。
那婆子想了想,點了點頭,“去吧。”一邊說一邊往一個方向指了指,“就在那邊,你跟急了,可千萬別讓新夫人迷了路。”
陸夫人知道,怕迷路是假,怕她跑了纔是真,於是死死地拉住鳳羽珩,幾乎就像是押解一般往那方向押了去。
鳳羽珩雙耳微動,仔細留意着蓋頭外面的動靜,直到拐了一個彎,陸夫人腳步停下,突然把她頭上蓋上掀起了半邊,然後對她說:“到了,你自己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她做爲一個官家貴婦,是不可能陪一個丫鬟上茅房的,即便這個丫頭馬上就要成爲端木安國的小妾。
鳳羽珩脣角掛起一抹奇異的笑來,她已然可以確定,此地除她二人之外再無旁人。
這樣的笑看在陸夫人眼裡,她也不怎的,心裡突然就“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直襲而來。這種預感在她心裡瞬間演變爲“這丫頭定是要跑”,於是她條件反射般地將人一把抓住,急聲道:“跑?你想都別想。這裡是都統府,到處都是侍位,你只要進來了,就插翅難飛!”
鳳羽珩的笑還掛在臉上,甚至比之前更強烈了許多,她告訴陸夫人:“我不跑,好不容易進來的,爲什麼要跑呢?”
“恩?”陸夫人一愣,“好不容易進來的?你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鳳羽珩說着話,突然一擡手,猛地往陸夫人腦後一敲,對方來還不及再有任何反應,已然暈倒在地。
鳳羽珩冷哼一聲,只道對付這種沒有絲毫戰鬥力的人,還真是無趣,她只需一擡手就能輕鬆解決掉的,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哪裡來的膽子居然還敢算計旁人。
她蹲下來,直接把陸夫人扔到藥房空間裡,然後又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算計着時間差不多了,這才按着原路往回返。
那婆子還站在院兒裡等她,一見她回來了,先是一愣,隨即又往後頭瞅了瞅,卻沒見着陸夫人,不由得皺了眉不滿地問:“怎的還把蓋頭給掀開了?你家那位夫人呢?”
鳳羽珩說:“夫人說是有事,從小路回前院兒了,讓千禧自己回來。千禧沒辦法,只能把蓋頭掀開一點以便看路。”
那婆子擺擺手,一把將她的蓋頭又給打了開,然後不耐煩地道:“算了算了,沒出息的小門小戶,現在你跟她還叫聲夫人,等你在都統府站穩腳跟,她就得想盡辦法巴結你了。”一邊說一邊拉着鳳羽珩往屋裡走,有在院中侍候的丫鬟一早就圍過來,對鳳羽珩說着恭喜的話,然後把門打開,將人請了進去。
那婆子在屋裡又坐了一會兒,囑咐幾句便讓鳳羽珩自己在牀榻上坐着,她自己則又到外頭去忙活。前腳剛一踏出房門,立即就吩咐外頭的人:“把門鎖起來,看好了,一隻蒼蠅都不能往外放!”
外頭有嘴靈利的丫頭立即回道:“婆婆說得哪裡話,這屋子可是收拾得乾乾淨淨,更何況大冷天的,哪來的蒼蠅。”
那婆子悶哼一聲,又留話道:“反正好生看着,我這就去請大都統過來,以大都統的性子,新夫人進門,即便今日是他老人家的壽宴,定也是要先過來看看的。”說完,甩袖走了。
才一走,門口立即就傳來了落鎖的聲音。鳳羽珩勾着脣角將頭上蓋頭給掀了開,再一瞅這間屋子,裡外兩間,中間有扇小屏風隔着,窗門緊閉,透過窗紙,能清楚地看到有許多木條子在外頭釘着,簡直如牢籠一般。
她冷笑起身,坐着的這張牀到是下了點工夫,全部是大紅的鍛面兒被,上頭繡着鴛鴦,就連枕頭都是一整塊的紅玉製成,上頭蓋着貂毛,極爲奢侈。
她不多等,迅速將陸夫人從空間裡拽了出來,直接扔到牀上,然後七手八腳地將她全身的衣物都褪盡,想了想,乾脆又塞回空間裡,再把人塞進被子。做完這一切,這纔將手又往她一處穴道上伸去,用力一按,那後腦遭受重擊下產生的短暫昏迷立時過去,人轉而清醒過來。
可剛剛清醒,鳳羽珩手下掐着的一根銀針又快速落在她的幾處穴道之上,這陸夫人就覺身體一麻,瞬間又不能動了。不但不能動,嘴巴也說不出話來,可她的眼睛卻是好使的,神智也是清醒的,她就這麼愣愣地看着鳳羽珩,心頭升起無限恐慌。
她很想問問鳳羽珩到底是誰,可話不出話來,乾着急也是沒辦法。而鳳羽珩此時正低頭看着她,一臉笑意,眉眼間那種乾坤在握的情緒毫無保留地宣泄出來,哪裡還是那個被主子賣掉跟在她身邊的生怯丫頭。
陸夫人終於意識到,她被騙了。可是這丫頭爲何要騙她?這人到底是誰?還有,她這到底是躺在了哪裡?爲什麼感覺自己竟然是光着身子的?
無數的問號在她腦子裡劃開,可惜,鳳羽珩不可能給她任何答案,只是開了口,淡淡地道:“既然這麼想巴結端木安國,那就用最直接的方法。送一個丫頭有什麼意思,這個牀要上的話,也是你自己來說。”話說完,手一揚,一張大紅的喜帕瞬間覆上陸夫人的雙眼,將她的視線完全隔絕在這一片血色之中。
鳳羽珩直起身,挑脣輕笑,然後很是悠閒地在這屋子裡轉了一圈,待確定並沒有什麼值得發現之物後,便再不耽擱,右手覆上左腕,身形一隱,借用空間快速走了出去。
她的目標地點是那大夫人所在的佛堂,那婆子昨晚立規矩的時候曾同她說過,每一位妾室入府,都要先到佛堂外面去給大夫人磕頭,但大夫人根本不見,所以到後來乾脆也把這道程序給省了,換成由下人帶着妾室的名貼到佛堂去給大夫人一觀即可。
鳳羽珩被送進的那個院兒裡,正好有個丫頭奉命要往佛堂去送名貼,她一路跟着,時隱時現,一直走到佛堂前的那條小路,這才突然出手,將那丫頭打暈,然後再將人和名貼一併扔進空間。想了想,自己乾脆也閃身進去,把那丫頭的衣裳給自己換了上來,再出來時,儼然已經成了這都統府上的一名下人。
她快步往佛堂去,穿過迴廊,走到一個月亮門前,不出意外地被兩個明顯有些功夫在身的女衛給攔了下來,其中一個問她:“哪裡來的?”
鳳羽珩趕緊回話道:“奴婢是奉命來送新夫人的名貼。”
“新夫人?”那女衛一聲冷哼,“真是貓貓狗狗都好意思自稱爲夫人。”說着,向鳳羽珩伸出手來:“拿來吧。”
鳳羽珩面帶爲難地道:“這次沒有名貼。”
“沒有名貼?沒有名貼你來這裡幹什麼?”
鳳羽珩趕緊解釋:“因爲這次入府的新夫人身份較爲尷尬,所以都統大人有命,不讓做名貼,只讓奴婢過來跟大夫人口頭說一聲就好。”
“哦?”兩名女衛聽說這裡面似有文章,二人眼神交匯,其中一人問了句:“新夫人是什麼身份?”
鳳羽珩輕嘆了一聲,道:“是都統大人的……侄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