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黛跟鳳羽珩一個不讓一個的性子,鳳瑾元也是無奈得緊,他迅速在心裡衡量了一番,雖說現在鳳家靠着五殿下生活,但比起鳳羽珩長久以來的威壓,此時,他還是選擇勸說粉黛退讓一步。
他清了清嗓,對粉黛道:“你二姐姐剛回來,做妹妹的休得說些難聽的話,你也不小了,應該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粉黛冷冷地看着鳳瑾元,眼底僅是失望。她終於明白,原來這近一年來她在家裡說一不二,就連這個父親都對她禮上有加,都是因爲鳳羽珩不在家的緣固,一但這個二姐姐回來,風向馬上就轉。即便鳳家還住着五殿下給的宅子,即便鳳家還要拿着五殿下每月送來的零用銀兩,即便鳳瑾元還想通過五殿下謀個差事,可是在鳳羽珩面前,這個父親那是丁點兒氣勢都沒有,迅速的就可以把她給壓下一頭。
“哼。”她冷哼,“父親說得真好,既然有姐姐在,那爲什麼要妹妹來養家?姐姐也有皇子的婚約在身,爲何要妹妹的未婚夫出宅子來給家裡住?父親,你可不要讓我覺得太不公平。”
鳳瑾元最怕粉黛拿這個話來堵他,一時間也沒了說法。
到是鳳羽珩詫異地看了粉黛一眼,隨即問向鳳瑾元:“父親,這宅子不是當初五殿下求娶四妹妹時下的聘禮麼?地契是交到您手上的吧?”
鳳瑾元沒等吱聲呢,粉黛忍不住地叫了句:“你什麼意思?”
鳳羽珩攤手,“字面上的意思。這座宅子是五皇子想要求娶你的條件,說白了,你可以當成是一筆交易,他用一座宅子在父親手裡買了你,所以這宅子是父親賺來的,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粉黛沒想到鳳羽珩能把話說得這樣難聽,她想反駁,可是“你”了半天卻又覺得鳳羽珩的話竟讓她無言以對。不過是說得難聽了點,可事實上就是這麼一回事啊!
鳳羽珩又提醒起了她:“你大可以讓五殿下把這宅子收回去,但同時,父親自然也要把你們的婚約收回。四妹妹,你是要房,還是要人?”
粉黛要人,她當然要人!可就這樣被堵了回來,她心裡實在不服氣。“二姐姐也要想想,你一走近一年,家裡可都是我在支撐着,是五殿下看在我的面子上每個月都送銀錢來,不然你以爲鳳家還能度日?”
這話說得鳳瑾元十分寒磣,但卻是事實,他也無可反駁。
鳳羽珩則不然,她問粉黛:“你這意思是,我不該爲國家效力,不該出去打了近一年的仗,應該留在家裡照顧你們?另外,家裡?你說誰家裡?”
粉黛氣得直跺腳:“當然是鳳府,我們家!”
“你們家爲什麼要我來管?”鳳羽珩不解地問:“我又不是慈善家,爲什麼要管別人家裡的事?”
這下鳳瑾元都聽不進去了,“怎麼能是別人家?這裡難道不是你的家嗎?剛剛還說鳳府是你的孃家,這會兒就翻了臉?”
鳳羽珩失笑,“剛剛說這裡是孃家,是看不下去你們任人欺辱,可你們要說這裡真是我的家,那敢問父親,我的院子呢?屋子呢?子睿的院子呢?屋子呢?口口聲聲說是我的家,我跟子睿可是你的嫡子嫡女,甚至子睿是家中唯一的男孩,結果家裡卻連我們的院子都沒有,這叫哪門子家?”
鳳瑾元一愣,下意識地就道:“你們不是住在郡主府嗎?”
“所以說,這裡不是我們的家,郡主府纔是。”
粉黛冷笑,“你有自知之名就好。”
“恩。”鳳羽珩點頭,“很有自知之名呢,甚至這個嫡女的位份你若想要,你就拿去,當我稀罕?”她話鋒一轉,卻是又笑着道:“不過,首先你得有個好娘。”
“你!”粉黛站起身,指着鳳羽珩恨得牙根兒都發麻。她最恨有人提起韓氏,那是她這一生莫大的恥辱,那韓氏不但沒給她的人生帶來任何幫助,反而做出那等下賤之事成了她嫡女之路的絆腳石,她做夢都後悔怎麼會是韓氏的女兒。眼下鳳羽珩拿這個說事,簡直氣得她想要把眼前這個二姐姐活活掐死。不過心緒一轉,卻又有一絲邪笑泛上脣邊,“二姐姐也別光說我,你那個娘又好到哪去?行兇殺人,害得父親身殘,落得所有人的笑柄,你有這樣的一個娘,有什麼可值得驕傲的?”
這話一出,鳳瑾元臉都青了,想要制止這交鋒繼續下去,鳳羽珩卻已經開了口:“他二人是有聖旨在和離了的,和離之後便再無瓜葛。至於你傷我我傷你的,那屬於私人恩怨,跟本郡主無關。父親受傷,那也是他自己疏於防範,應該自己好生檢討,日後府裡的守衛還是得加強纔是。”
粉黛覺得跟鳳羽珩較勁兒,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怎麼都出不了這口氣,怎麼都過不了這個癮。眼下鳳瑾元不幫着她說話,安氏和想容就坐着不語,在這間屋子裡她孤立無援,突然間就生出了那種自己一個人在戰鬥的悲哀,突然間就有些想念從前,雖說也有吵鬧,但那時的鳳府,多熱鬧啊!
鳳羽珩沒在鳳家多留,就連原本帶着想要給鳳瑾元生活用的銀票也沒掏出來,就送了些水果茶點,客客氣氣,真就像個訪客一樣,坐一會兒就走了。
鳳瑾元親自送到門口,想跟這個女兒說以後你多來家裡坐坐,可張了口,卻又覺得這樣的話一旦說了,那就意味着鳳家真拿鳳羽珩當成客了,還多來坐坐,那叫什麼事兒?於是趕緊轉了個轉,變成了:“多回來住。”
鳳羽珩沒吱聲,黃泉卻“噗嗤”一聲笑了,“鳳老爺忘了?這府裡可是沒咱們小姐和少爺的住處呢。”
鳳瑾元一臉尷尬,卻又在鳳羽珩上了宮車就要放下簾之時追着問了句:“那個,子睿還在宮裡嗎?”他只知道子睿被送回了宮裡,可五皇子告訴他那孩子一直被雲妃照顧着,別的也打聽不出來。他對鳳羽珩或許沒什麼指望,但就像鳳羽珩之前說的那樣,鳳子睿現在是鳳家唯一的男孩,他現在沒有繁衍子嗣的能力了,那個孩子,就是鳳家唯一的根,他很想見一見。 WWW⊕ ttκΛ n⊕ ¢ o
鳳羽珩到也沒瞞着,告訴他說:“子睿跟着七殿下去了東界,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
“去東界?”鳳瑾元一愣,隨即怒道:“你怎麼可以讓他上戰場?哎……你別進去,你把話說清楚,子睿會不會有危險?”
話沒說完,鳳羽珩宮車的簾子就已經放了下來。忘川攔在外頭跟鳳瑾元說:“東界並沒有戰亂,何來戰場一說?鳳老爺,子睿少爺是跟着七殿下一起走的,有七殿下在,他怎麼可能出危險。”說完,轉身就進了車廂裡頭,那車伕理都沒理他,揚起馬鞭一甩,宮車已然前行。
忘川擺弄着袖袋裡拿出來的銀票,無奈地說:“回去還得還給帳上,取出來也是多餘。”
黃泉一撇嘴:“可不,還以爲快一年沒見,鳳家人能有些長進,結果還是那副德行。”說着,又對鳳羽珩道:“奴婢剛纔已經跟安姨娘說了,讓她帶着三小姐晚上到咱們那邊去用膳。”
鳳羽珩點點頭,隨即苦笑,“粉黛這個跋扈的樣子,想來她們娘倆在府裡的日子也是很不好過。”
“何止不好過。”忘川說,“奴婢瞅着安姨娘都瘦了一圈,指不定捱了多少氣受。”
“要依我說,她也跟鳳瑾元和離算了。”黃泉一向快言快語,“跟個太監過個屁啊!還是個妾,有什麼可留戀的。”
鳳羽珩失笑,“你也知道她是個妾,妾有什麼資格和離啊!和離那是對正妻來說的。要有正規的三媒六聘,有正規的文書,婚姻關係成立,這纔夠達成和離的最基本條件,安氏什麼都沒有。”
一番話,道盡了身爲人妾的悲哀。
宮車很快就回了郡主府,忘川將手裡的銀票交給黃泉,讓她去歸還帳房,自己則是去庫房裡清點了幾匹蜀錦出來拿到鳳羽珩面前問道:“小姐看看,這幾匹行不行?行的話奴婢這就給呂家送去。”
鳳羽珩看了看,點頭道:“行,上等的蜀錦,給她送去吧。”
忘川立即命人將蜀錦包好,隨口道:“殊不知,區區蜀錦,小姐都不喜用的東西,在那呂家居然當成好料子來給嫡長女裁製嫁衣。”
鳳羽珩一愣,“嫡長女?他們家還有嫡次女?”
“有。”忘川說,“呂家的大夫人生了兩女一男,呂瑤是嫡長女,還有一個嫡次女,奴婢也不知道叫什麼,從來沒見往外帶過。”
鳳羽珩沒再多問什麼,催着忘川早去早回。
而這時,左相呂府內,當朝左相呂鬆正在自個兒的書房裡,指着跪在地上的女兒呂瑤,氣得手都哆嗦——“你招惹誰不好,偏偏去招惹那濟安郡主,你是覺得你父親我這個左相當得容易不成?你是覺得你搖身一變成爲了左相府的嫡長女,就很風光不成?呂瑤啊呂瑤,爲父費盡心思爲你周全,爲你安排了姚家的婚事,圖的是什麼?不就是能跟那濟安郡主攀上個親,將來若是九皇子繼了皇位,姚家必然大富大貴麼?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
呂瑤跪在地上一個勁兒地哭,也說不出話來,身邊夫人葛氏正想上前勸說兩句,這時,門外一個家丁的聲音揚了起來——“老爺,門外有人求見,說是郡主府的人來給大小姐送賠償的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