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惠和蔣朝峰出了網吧,外面的天色已經快黑了,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
蔣朝峰還一副意猶未盡,完全沉迷在小說裡的樣子,在柳下惠身後唸叨着書裡的情節。
正在這時迎面走來了幾個嘴裡還叼着香菸的男生,談笑風生的走了過來,爲首的一個就是秦安。
秦安一見柳下惠和蔣朝峰,詫異地看着兩人一眼,走了過來道,“柳大夫,也來上網?”
“看來你們也是來上網的?”柳下惠問秦安一句,看了他後面幾個,都是一直和秦安、覃勝混在一起的幾個男生。
秦安將菸頭掐滅扔到路邊的垃圾桶裡,對柳下惠道,“哦,我們是電子競技社的,明天正好週末,今晚過來網吧通宵,想練練!”
“電子競技?”柳下惠詫異道,“這是幹嘛的?”
“就是網上的一些競技遊戲,打比賽的!”秦安對柳下惠道,“唉,可惜我們學校不批准我們開社團,我們只能自己私下練了!”
柳下惠不能理解秦安說的是什麼意思,立刻拍着秦安的肩膀道,“到了晚飯時間了,叔叔請你們吃飯,你們和我說說這電子競技又是怎麼回事,越詳細越好!”
“你會這麼好?”秦安聽柳下惠居然要請客吃飯,半信半疑的看着柳下惠,卻見蔣朝峰在一旁詭異的一笑,也不知道在笑什麼。
一夥人到了柳巷,還是找了上兩次來的那家大排檔,讓老闆將兩張桌子拼湊起來,纔夠幾個人坐的。
路上柳下惠已經聽秦安他們幾個說了一些的電子競技的情況,也大致瞭解了一些,所謂的電子競技,也是遊戲競賽。
“這位是王文洛!”秦安剛坐下就拍了拍身邊的一個男生的肩膀,“他CS玩的可牛逼了,盲狙神馬的就和切菜一樣,能關着顯示器爆對方頭!”
那個叫王文洛的男生看上有些靦腆,長的也是白白淨淨的,身材有些偏瘦,眼睛有些無神,聽秦安這麼說自己,立刻靦腆的一笑,“那是朋友開玩笑的!”
“還有這個是他堂哥,王威,本名沒什麼,但是遊戲裡的馬甲,那可是Dota界裡的傳說!”秦安立刻又對柳下惠道,“跛足騎士,聽說過吧?這可是路人大神!”
柳下惠肯定沒有聽說過,不過見秦安說的口沫橫飛,好像說的這些人都有多神多了不起一樣,也笑了笑。
那個叫王威的看上去也是一臉憨厚,笑起來有些傻傻的,立刻朝着秦安道,“什麼路人大神,也就是瞎玩玩!”
秦安這時長嘆一聲,“可惜啊,我們學校不知道電子競技社,之前和我勝少申請了好多次,都被家長會和夏校長駁回了,不然只怕早就稱霸電子競技界了!”
秦安正說着,大排檔的夥計已經開始端着幾樣菜過來了,還送來幾扎啤酒,衝着柳下惠道,“柳大夫,老闆送你的!”
柳下惠聞言衝着老闆招了招手,示意感謝,老闆朝着柳下惠一笑,示意吃好喝好。
秦安見上了啤酒,立刻帶頭開了幾瓶,也不用杯子,直接套着瓶口就喝了幾口,最後重重的將啤酒瓶放在桌上,又是一聲長嘆。
其他幾個同學聞言,也都是一聲嘆息,滿臉的沮喪,王文洛在一旁道,“算了,什麼比賽都是浮雲,自己玩的開心就行!”
柳下惠喝了幾口酒,吃了幾口菜後,看着秦安,問道,“你呢,你都是在說別人,你自己呢?”
“我?”秦安聞言又喝了幾口悶酒,“我什麼都玩,但是什麼都不精,唉!”
王威在一旁連忙道,“雖然學校不讓成立電子競技社,我們私下也有組織,安哥等於是我們的領隊,一直在幫我們拉贊助呢!”
秦安這時苦笑兩聲,“別提了,唯一拉到的一次贊助,還是勝少私人掏腰包的!現在這社會就是這樣,賺不到錢的東西,誰願意投資啊?”
幾個學生聽秦安這麼一說,都是一臉的無奈,學校不支持,家長不支持,自己卻還在堅持,最重要的是自己也不知道爲了什麼在堅持。
柳下惠看在眼裡,也沒多說了,端着酒瓶和這幫學生一起碰杯,幹了一整瓶酒後,這才問秦安等人,“你們有沒有想過畢業以後做什麼?難道也是玩遊戲?看小說?”
“畢業?”秦安摸了摸腦袋,隨即笑道,“畢業後也是兩三年後的事了,現在大學生就業那麼難,就連名牌大學的學生畢業了,家裡沒點關係都找不到好工作,何況我們這種私立的大專,更沒指望了!
像勝少那樣的,畢業了肯定是去他老子廠裡幫忙,其他家庭條件好點的,家裡都有安排,我們這些社會不管,學校不管,家裡不管的三不管學生,想那麼多也沒用,徒增煩惱罷了,不如乘着年輕做點自己喜歡做的事!畢業後,還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奔波呢!”
其他幾個男生聽秦安這麼一說,也都是一嘆,喝着悶酒。
柳下惠看得出這幾個男生都是那些家庭條件一般,估計成績也一般,從來沒想過自己未來,也不敢去想自己未來的學生。
歸根究底,不是這些學生的錯,而是整個社會的問題,不僅是眼前的這幾個學生,包括那些網吧裡的,宿舍里長期不出門,沉迷在網絡世界裡的,估計都是同一個問題。
柳下惠這時對秦安幾人道,“你們不去想將來,不代表將來就不會來,到時候臨時抱佛腳,又怎麼可能找到好的工作,機會只會給有準備的人!”
“柳大夫!”秦安這時酒也喝了不少了,臉上已經開始發紅,“你不是我們,你不懂,你看我們就算考個好成績,順利畢業了,有什麼用?進了社會,還不是一樣被淘汰?”
“社會有社會的問題,但是你們自身也有問題!”柳下惠對秦安道,“人生在世短短几十個春秋,你消極的去面對自己的人生,但是社會一樣還是會在進步,沒有人會因爲你而停下腳步,他們即使可憐的看你一眼,也只是短暫的,沒過多久,他們就會忙自己的事去了。
社會已經如此了,我們個人無法改變社會,但是可以改變自己,要積極的正視自己前面的路,不能因爲道路的坎坷,就放棄了前進,臨終回想自己這一生都做過什麼,發現自己一輩子都在怨恨社會不公,而導致自己什麼事都沒有做,到最後絕對不是別人來替你後悔!”
幾個學生聽着柳下惠說了這番話,都默不作聲,蔣朝峰一直沒有說話,這時道,“柳大夫,你說的這些我們都懂!”
“知易行難啊!”柳下惠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看着一個個喝的東倒西歪的學生,“今天我要說的這些,不是指責你們,也不是要你們立刻就改變,未來不是別人幫你們掌握,這個社會一切都要靠自己,
也不是不讓你們玩遊戲,但是要懂得時間分配,不管做什麼網絡只是一個工具,遊戲只是娛樂的一部分,你們要明白是自己玩遊戲,還是在被遊戲玩!”
柳下惠說着走過去拍了拍秦安的肩膀,見秦安一身酒氣,立刻道,“小子,喝了這麼多,不是還要去通宵麼?該結賬了!”
秦安這時看了柳下惠一眼,腦袋裡一個想法,就是一時想不起來,最後還是掏出了錢包,去結了賬。
蔣朝峰沒喝幾杯,是幾個學生中最清醒的,和柳下惠一起將幾個學生都送上了出租車,讓蔣朝峰送他們會宿舍。
柳下惠送走了學生,這才注意到路邊有一輛黑色馬自達,從自己來到大排檔前就一直停在路口,車內坐着一個人,正盯着柳下惠這邊看。
柳下惠一陣詫異的時候,卻見馬自達裡的人看了柳下惠一眼後,立刻打開了車門,隨即朝着柳下惠走了過來。
柳下惠見那人年紀不到三十,身高長相都一般,但是穿着襯衫西褲,頭髮梳理的整整齊齊,帶着一副金絲眼鏡,顯得格外的斯文。
“柳大夫!”那男人走到柳下惠面前,朝着柳下惠伸出了手,“你還認識我麼?”
“你是?”柳下惠聽這男人這麼一說,眉頭一動,又仔細打量了一番這個男人,就是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
男人笑着掏出了一盒蘇煙,打開蓋子遞到柳下惠面前,見柳下惠拒絕後,自己掏出一根點上,“看來柳大夫真的不記得我了!”
柳下惠詫異地看着這個男人,“我們認識?”
男人又是詫異地看了一眼柳下惠道,“柳大夫還記得三年前的川地大地震麼?”
柳下惠聞言心下一動,暗道又是川地大地震,心中也想到了冷漠之前給自己拿來的照片,難道自己真的去過?
男人見柳下惠一臉茫然,也是一陣詫異道,“柳大夫可能不認識我,畢竟當時你救了那麼多人,又怎麼可能會記得我,但是我看你的樣子好像連川地大地震也不記得了吧?”
柳下惠一陣沉默,腦子裡盡力去想去回憶,但就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是我的名片!”男人一根菸抽完,將菸頭扔掉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柳下惠道,“我現在也在古陽工作,前幾天看過柳大夫你的新聞,一直在託人找你,今天才知道柳大夫居然在陽湖學院做校醫,剛纔我去學校找你,正好見你和學生去了附近網吧,隨後又來了柳巷,就一直在路邊等你!”
柳下惠看了一眼名片,上面寫着“江東省古陽市 藥監局稽查科 科長 李元志”,看完不禁又看了李元志一眼。
李元志這時握住了柳下惠的手,用力的握了幾下,“如果柳大夫想起什麼,或者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一定記得聯繫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沒有你,也沒有今天的我!”
李元志說着朝着馬自達走去,到了車邊還回頭叫了柳下惠一聲,“你真的不記得了?”
柳下惠無奈的聳了聳肩膀,李元志這才搖頭一嘆進了車,開車離去。
柳下惠站在原地,看着手裡的名片,心中又是一陣詫異,08年我到底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