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顯東一番話說的是大義凜然,說的一側的羅純都有點難爲情了,還真以爲是不是自己搞錯了,這個陳顯東就是清官,根本不會手裡。
但是羅純一想不對啊,自己堂兄還特地告訴過自己,讓自己這麼交代求辦事的人,怎麼這個陳顯東現在鬧出這麼一劇來?
柳下惠此時心思也是急轉,靜靜地看着陳顯東,只見陳顯東這時看似無意地看了一下手錶,隨即立刻將桌上的酒水推到柳下惠面前,“這個還是收回去吧!”
柳下惠也不說話,他剛纔注意到了陳顯東的手錶好像是世界排名前十的一款機械錶,而且是那種已經脫產的,本來價值就有近二十萬,加上脫產無銷了,現在起碼又翻了一番。
倒不是柳下惠對手錶有什麼興趣,只是柳下惠從這款手錶上看得出,除非陳顯東天降橫財中了五百萬了,不然以他的工資,是不可能帶的起這種奢侈手錶的。
這足以說明了,陳顯東從紅叉會轉去政府部門後,並沒有變成什麼廉潔奉公的好官員,可能比以前在紅叉會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羅純還是不死心,他覺得陳顯東可能是覺得柳下惠送的真是酒水,所以才拒絕,立刻對陳顯東道,“陳主任,說句套近乎的話,您是我的堂姐夫,我們都是自己人,就不說客套話了!”
羅純說着將酒水又推向了陳顯東那邊,“有些規矩我們懂,這酒水是內有乾坤,堂姐夫你一定好這一口!”
陳顯東聞言眉頭一動,仔細地瞥了幾眼酒水的包裝,隨即怒道,“哦,原來你們以爲我在敲竹槓啊,你們把我陳顯東想成什麼人了?”
柳下惠一直在看着陳顯東,他覺得如果陳顯東是在故意作出這副清廉之狀,之前的戲份就已經足夠了,按照一般的情節,現在肯定是左推右搡的勉強收下才對。
陳顯東這麼說和這麼做,的確有點出乎柳下惠的預料,此時無論羅純怎麼費勁口舌,陳顯東愣是不肯收下,最後微怒地對羅純道,“要不是看在你堂姐的面子上,我早就翻臉了,這些東西趕緊收起來!”
羅純被陳顯東說的有點莫名其妙了,柳下惠突然恍然道,哦,這個陳顯東早就記得自己是誰了,但是礙於羅純的面子不想揭穿以前的事,正好找了這麼一個理由,可以名正言順的拒絕幫忙,也正好報了當年的仇了。
柳下惠正想着,這時身後出現了兩個穿着西裝的男人,對柳下惠和陳顯東,羅純道,“我們是反貪局的!”
兩人說着還亮了一下證件,其中一個道,“我們盯着你們半天了,現在懷疑你們正在收受賄賂,請你們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羅純從反貪局的兩人亮出證件時就傻眼了,不就是求自己堂姐夫辦個事麼,怎麼都鬧到反貪局都出動了。
柳下惠不動聲色地坐着看向陳顯東,這裡最應該害怕反貪局的人應該是他纔對,但是此時的陳顯東居然一點不爲所動地坐着。
柳下惠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此時終於想明白了,陳顯東的確是認出自己了,很有可能在沒來見自己之前,就知道今天要來的人就是自己。
所以陳顯東早就想着怎麼對付自己了,剛纔柳下惠想着陳顯東可能是想用拒絕收禮的理由來拒絕幫忙,就算是報了當年自己動手打過他的仇。
此時看來,自己的確太小看陳顯東了,這也難怪,陳顯東現在已經不是以前在紅叉會的他了,在政府部門浸淫了這幾年,手段的確比以前更加高明瞭。
這兩個反貪局的人,不用說也知道是陳顯東請來的,就是爲了讓他們看到自己如何向他行賄,而他又如何兩袖清風,寧願和自己的親戚翻臉,也不收禮的大義凜然。
柳下惠想通了這些,嘴角不禁露出了一絲笑意,“原來如此!”
其實的確如柳下惠所想的那樣,陳顯東在沒來之前就已經知道這次見面的是誰了。
本來陳顯東正在樓上客房準備,聽羅純打電話來說,他的那個老外朋友突然有事來不了,派了一箇中國的大夫來,居然叫什麼柳下惠。
正好陳顯東在飛機上撿到一本《江湖名醫》曾經無聊時看過一些對柳下惠的報道,當時也沒多注意,現在又聽到這個名字,不禁拿起雜誌又仔細地看了一遍。
翻到專題報道的最後一頁時,陳顯東得意地笑了,“什麼柳下惠,換了一個無聊的名字,以爲我就不認識你了?”
陳顯東一邊冷笑,一邊摸着自己的下巴,當年的情景,陳顯東如何能忘記,看着雜誌上柳下惠的照片,用菸頭按在柳下惠照片的臉上,“柳宗絮,世界可真是太小了,現在我們就新仇舊恨一起算算吧!”
陳顯東正想着,電話響了起來,是自己的小舅子打來的,說自己堂弟羅純和柳下惠已經到樓下了,柳下惠還比較識時務,去準備“東西”了。
陳顯東聽到這裡,心中一動,嘴上滿口叫自己小舅子放心,剛掛了電話就用酒店的電話給古陽反貪局打了一個電話,匿名檢舉下午可能會有人對一個北京來的官員行賄。
陳顯東的如意算盤算的也可謂是叮噹響,從他進咖啡廳的那一霎起,就已經步步爲營了,他的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咖啡廳的門口。
直到知道反貪局的人來了,才立刻上演了一幕自己大義凜然怒斥羅純的戲碼,暗道這樣還整不死你個柳宗絮?
反貪局的人說完了來意,見柳下惠等三人依然坐在原位,居然沒一個有起身的意思,立刻用嚴厲的口氣,“你們沒聽懂我的意思麼?”
羅純這時擦了擦額角的汗,立刻起身對兩個反貪局的人笑道,“誤會,誤會,這兩個一個是我堂姐夫,一個是我朋友,我們是朋友之間的聚會,怎麼可能有什麼行賄的事呢!”
“哦?”反貪局其中一個半信半疑地看了三人一眼,隨即又看向桌上的古陽頂級特曲,又看了看陳顯東,“你應該是北京來的吧?”
陳顯東立刻點了點頭,“是的,我早上剛下的飛機,兩位怎麼知道?”
反貪局的人一聽這話,和舉報電話裡的基本一致,立刻冷哼一聲,指着桌子上的古陽頂級特曲的禮包對三人道,“這裡面是什麼,打開看看!”
羅純聞言立刻道,“哦,這是我朋友想請我堂姐夫捎回北京給他一個朋友的,要過年了嘛,送點酒水給親朋好友,常有的事嘛!”
反貪局的人已經發現特曲的包裝盒已經拆封過了,立刻冷笑道,“逢年過節送禮,還送這種拆封過的?”
“現在假酒假煙太多了!”羅純立刻反駁道,“我們是怕買到假貨,所以先拆開看看,況且也不是送給長輩的,都是平輩的朋友,他們是不會介意的!”
“正好我也會分辨真假酒!”其中一個反貪局的上前一步道,“也讓我看看怎麼樣?”
羅純此時冷汗直下,陳顯東這時笑着起身對兩個反貪局的人道,“兩位,這個姓柳的的確是在向我行賄,但是剛纔你們也應該看到了,我根本就沒打算收!你們打開酒盒看看,裡面應該是現金!”
羅純聽陳顯東這麼說,臉色頓時一變,怔怔地看着陳顯東,而陳顯東則是含笑地看着柳下惠。
反貪局的人一聽這酒盒裡裝的居然是現金,臉色頓時一變,其中一個對陳顯東道,“剛纔的一幕,我們已經用手機錄下來了,你可以放心!”
另外一個反貪局的人立刻上前拿起酒盒,拆封開來一看,臉色頓時一變,隨即詫異地看向陳顯東,又看了看柳下惠,從酒盒裡居然拿出兩瓶古陽普曲,兩瓶加到一起不過也就二十多塊錢,酒盒裡根本再也沒有其他東西了。
陳顯東臉上的笑容驟然不見了,怔怔地看着桌上的兩瓶古陽普曲,上前一把抓起酒盒,倒過來顛了顛,又拿起外包裝禮包看了一眼,裡面的確什麼都沒有。
羅純見狀反而鬆了一口氣,陳顯東這時看向柳下惠,卻見柳下惠正衝着自己在笑。
反貪局的兩個人也是一頭霧水,指着桌上的兩瓶古陽普曲問羅純道,“你們不是說是頂級特曲麼?”
羅純摸着腦袋傻笑道,“是啊,怎麼回事?剛纔看還是特曲呢,怎麼變普曲了?”
羅純問的是一語雙關,一邊說着一邊看着柳下惠,他也實在搞不懂是怎麼回事。
柳下惠這時起身對兩個反貪局的人道,“這酒本來就是要送給陳主任的,我和陳主任以前在川地的時候就認識,是老熟人了,陳主任來古陽,我當然不能兩手空空來,所以就想去買兩瓶好酒,可惜啊,去了超市我才發現,我身上居然只有幾十多塊錢,買不起特曲,只能買普曲了,正好我見賣酒的那有特曲的包裝盒,就花錢買了一套,把普曲放在裡面了,裝裝面子嘛!”
柳下惠說着還問反貪局的人道,“裝面子不算行賄吧?”
反貪局的人聽的是一頭霧水,這時悶哼一聲道,“胡鬧!”兩人說完看了柳下惠等三人一眼,立刻轉身離開。
陳顯東這時才知道自己機關算盡,但原來人家柳下惠早有準備了,不禁看向柳下惠,卻見柳下惠正看着自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