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蒙了齊蘿的眼,因爲北堂騎馬的速度太快,她的身子上下顛簸着頗爲難受,她便一直閉着眼睛窩着身子。
忽然,她猛地坐直了,擡眸向旁邊看去。
她的反應讓北堂的眸也閃了閃,但是他也是動了一下,並沒有放慢馬速,似乎有意騎的更快了些。
“北堂,你有沒有聽到嬰兒的哭泣聲?”
齊蘿扭頭大聲的問道,天上掉下來的雪花都往她嘴裡鑽去,她也不管不顧,依舊扭着身子望向北堂。
北堂冷哼一聲,在她耳邊沉聲問道,“聽到了又如何?”
齊蘿的眸孔一滯,她的身子也開始劇烈的動了起來,她大聲的說道,“救救他好不好?他這聲音有些沙啞,想必是呆在這雪裡呆的久了,救救她好嗎?”
她不斷的哀求着,這嬰兒的啼哭聲讓她想到了自己的兒子,哭聲離嬰兒越來越近,她的心也緊緊揪了起來。
北堂對她的話冷漠置之,彷彿沒聽到一般,只是那馬速又比先前快了許多。
齊蘿的目光忍不住向旁邊探去,那哭聲越來越近的時候,她果真在路邊看到了一個襁褓,那襁褓中的嬰兒正扯着嗓子哭喊着,只是那聲音越來越弱,讓人聽了總覺得於心不忍。
北堂的馬速極快,瞬間便從嬰兒的旁邊一閃而過。
原本只聽着哭聲的齊蘿都要心疼死了,如今看到了那襁褓,如何還能安心的坐在馬上,她揮舞着雙手,擺動着身子大聲的咆哮着,“停啊!停下!救救她!她還只是個孩子!北堂!停啊!你若不停下,我就這樣跳下去了!”
她本來剛生產完身子還很虛弱,如今又在馬上肆意的亂動,在他們走過的地方,馬蹄下流過一行淺淺的血漬。
北堂就這樣任由她哭着鬧着,只是用蠻力穩着她的身子,不讓她有任何跳下去的機會,可他偶然不經意一瞥,便看到了馬背上沾染的鮮血,他的眸一愣,用力的揪緊繮繩,這纔將馬停了下來。
齊蘿滿眼淚漬的扭過頭抱着他,身子盈盈顫抖,委屈的祈求道,“北堂,救救他好不好?他只是個孩子,就算你恨我,也不該無視一條無辜的小生命是不是?”
北堂冷漠的看了她一眼,不動聲色的將她的雙手從他身上拂開,淡漠的看着馬背上的血漬,只覺得渾身疲憊。
他冷着臉捏了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冷聲說道,“救她可以,但你不能再亂動!”
齊蘿的淚眸一滯,慌忙伸出手錶決心,“我不會再亂動了。”
她說完臉上還露出了笑容,絲毫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下早已是一灘血漬。
北堂拽着繮繩將馬兒調轉了個方向,往回返,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再向剛纔那樣呼嘯着而去,而是緩緩地前行。
他一直關注着她的身子,不知爲何,在剛纔那一剎那,他竟有些害怕她會出事。
他本以爲,他是希望她痛苦希望她就這樣死去的,可事實證明,他非但沒有如此,反而愈發的在意她了,這種發現讓他心裡的鬱結之氣更加濃
了一些。
等到看到嬰兒的時候,那嬰兒的哭泣聲已經愈發的虛弱了,齊蘿的心也突然慌了起來。
北堂翻身下馬,小心翼翼的用雙手抱着齊蘿,將她從馬上抱了下來。
就在離開馬背的那一瞬間,齊蘿纔看到棕色馬毛上落下的血漬,她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的褻褲上全部都是血。
然,她也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並沒有多加關注。
她緩緩走向躺在雪地裡的那個嬰兒,而每走一步,她的身子都彷彿要被撕裂了一般。
北堂望着她微微顫抖的雙腿,沉着臉轉身去找隨後追趕而來停在不遠處的部下,這種情形下她必須要做馬車回北唐,不然他怕還沒到北唐,她就支撐不下去了。
齊蘿伸出自己凍得通紅的手掌,將孩子從雪地裡抱了起來,那孩子的眼眸有氣無力的睜了睜,看着她。
她的手微微顫抖着摸上孩子的臉龐,那一刻她莫名的欣慰,她看了眼,這是個小女孩兒,看模樣還有抱在懷裡的份量,也有兩個月大了。
她的眸驀地就溼潤了,她擡起眼簾望着漆黑無比的夜空,將眼淚倒流回去,如今她心裡是極高興的,即便這個孩子不是她生的,她也感激老天賜給了她一個孩子。
原本已經停止哭泣的孩子突然就大聲哭了起來,她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哭的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齊蘿詫異的往四周望去,這纔看到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的北堂,而他的臉上還帶着她送給他的面具。
她的好心情瞬間就被破滅了,她沒好氣的說道,“你嚇着她了!”
北堂冷眸睨視着她,劍眉一挑,說道,“那又如何!該走了!”
齊蘿下意識的以爲他不讓她救這個孩子,她將孩子抱在懷裡,警惕的看着他說道,“你不讓我帶她走,我是不會走的。”
北堂冷冷地丟給她一個眼神,轉身往停在夜色裡的馬車走去,清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沒人不讓你帶。”
齊蘿先是一愣,而後臉上便帶上了久違的喜色,她抱着孩子小跑着跟了上去。
當她看到馬車的時候,又望了一眼停在路邊馬匹,不禁問道,“怎麼不騎馬?”
“累了。”
北堂的薄脣中冷冷地吐出兩個字,便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齊蘿看着他真的有些疲憊的臉龐,便彎着腰抱着孩子上了馬車,她小心翼翼的坐在他身邊,儘量的屏住呼吸,減小自己的存在感。
北堂將擱置在軟榻上的藥箱推給了她,閉着眼睛冷聲說道,“止血。”
他沒說給誰,可齊蘿也知道他是在說她,她微微抿了抿脣,怎麼也不願意放下手中的孩子,只好輕聲說道,“我、我沒事。”
北堂驀地睜開了眼睛,根本沒給她任何反應的機會,直接將孩子從她懷中奪了過來,重重的放在他旁邊,沉着臉說道,“止血!”
那孩子被他這麼一丟,又大聲哭了起來。
齊蘿本能的想要伸手去抱
住她,北堂卻提前將孩子抱在了懷裡,動作無比的粗魯。
齊蘿的話到嘴邊,終究沒說出去,她淡淡地打開藥箱,脫掉了披在身上的衣袍,她看了眼自己的身下,如今還在不停的往外流着血漬,可她的眼神完全就像是在看一個不相干的人。
她撇了撇嘴,本想叫北堂轉過去,可一看到他那充滿恨意的目光,就再沒有說話的勇氣。
在他灼熱的目光下,她便微微擡起身子,要脫掉自己的褻褲。
北堂的眸忽然變得凜冽起來,他冰着臉默不作聲的轉過身去,用脊背對着她,冷聲說道,“不知廉恥。”
原本低着頭的齊蘿驀地擡起頭來,目光怔怔地望過去,這纔看到他背對着她,很顯然,這句話是罵她的。
她沉沉地嘆了一口氣,無言以對,分明吃虧的是她,怎麼倒讓人感覺他像是被佔了便宜的!
不過這句話卻給了齊蘿一個安心,至少她不用害怕北堂會對她做出什麼不軌的事情,他現在這麼厭惡她,也定然不會碰她。
她垂着頭脫掉自己的褻褲,安心的給自己止血上藥。
倒是被北堂抱在懷中的嬰孩,只要一看到北堂臉上的面具,就會“哇”的一聲痛哭出聲,從被他抱在手裡開始,哭聲就沒有停止過。
這哭聲擾的北堂心煩意亂,他忍着想要將她丟出去的衝動,沉聲對着她說道,“不許哭了!再哭就把你丟出去!”
那孩子被他的話唬的哭聲一頓,隨後便又是鋪天蓋地而來的哭聲,似乎是專門與他作對一樣,他越是不讓哭,她就越要哭的起勁兒。
北堂心煩意亂的望了馬車車窗一眼,不耐煩的問道,“好了沒?”
齊蘿本在擦藥的手一頓,扭過頭回道,“快好了,你不想聽她哭,就把面具摘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長什麼樣。”
經過這件事情,她發現無論北堂怎麼對她,她都不會對他生氣,也不會恨他。
因爲她本來就覺得自己欠他的,況且當初那件事她雖然不知情,可與她也有扯不開的聯繫,他現在不管怎麼對她,她都覺得是應該的。如果這樣他能好受一些的話。
北堂在盯着馬車窗口看了許久之後,手臂忽地一動,齊蘿以爲他要把孩子給扔出去,嚇得慌忙起身。
可沒想到的是,他並沒有把孩子扔出去,而是一把摘掉了臉上青色獠牙的面具,面無表情的盯着懷中孩子的臉。
他本以爲摘掉面具,她就不哭了,可沒想到,那孩子在看了他面具下的臉之後,竟再一次大聲哭了起來。
齊蘿這邊也恰好上完了藥,她快速的提起褻褲,挪動着身子到北堂面前,伸出胳膊說道,“我好了,把她給我吧,我可以讓她不哭。”
北堂沒動,只是偏着頭冷冷地看着她問道,“本王長得很兇嗎?”
齊蘿望着他大聲的嚥了口唾沫,他現在確實很兇。
可是在他的淫威之下,她還是說了謊話,她現在絕對不能惹惱他,她緩緩說道,“一點都不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