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軍官身後的士兵們紛紛一擁而入,對衣鋪進行了地毯式的搜索。
原本碰到這樣的場景齊蘿本是會心發顫的,可如今她不知哪裡來的勇氣,靜坐在凳子上揚着頭,冷着臉說道,“都給本世子妃住手!”
她的聲音很是洪亮,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站在她身邊爲首的軍官扭過頭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忽地嘴角上揚,說道,“原來是景世子妃,恕方纔在下眼拙,失敬失敬,都給本將軍出去!”
那些本打算要將掛在牆上的衣服挑下來的士兵們聽到這一聲怒吼,便放下手裡的東西,有秩序的走了出去。
齊蘿秀眉一挑,心氣不順的問道,“你認識我?”
她心氣不順的最大由頭就是看到他們這種強盜的行爲,力哥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百姓,本來做生意就很不容易,他們搜查便搜查,幹什麼好端端的要毀了人家的店!
況且她是真心很喜歡他縫製的這些衣裳,要是被毀了真的就太可惜了。
那將軍恭敬的站在一邊,穩重的回道,“上次南隋皇帝壽宴,微臣隨我朝太子代表我西夏國進京獻壽禮,曾有幸與景世子妃有過一面之緣。”
齊蘿的心裡“咯噔”一跳,原來是西夏國的將軍,她突然想起來朝景曾和她說的話,長孫招娣是長孫家遺留下來的唯一嫡女,長孫家與完顏家的恩怨是從祖輩上傳下來的,難怪他們竟敢在這東湖明目張膽的捉拿長孫招娣。
但是,這麼大動靜,皇上怎會不知?又或者,是他默許的?
“嗯,這衣鋪我已來了多時,除了我和掌櫃的再無其他人,你若不信我,也可以搜查,只是這裡的東西和衣服都不能碰,不然本世子妃今日就妨礙你到底。”
她雖然說從來都不擺出世子妃的架子,可好歹也是這南隋的傾雲公主,也是景世子的正妃,如今還懷着身孕,她就不相信她連一些衣服也保護不了!
正當那將軍猶豫之際,穆嶽沉着臉從外面走了進來,顯然在看到齊蘿的時候,他的腳步一頓,但隨即又繼續沉穩的走了過來。
齊蘿坐着沒動,她突然覺得長孫招娣其實也很可憐,這也算是衆叛親離了吧?
不過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她從當初那麼義正言辭的要與她爭奪朝景,到現在落得這個地步,不過也才短短几個月的光景。
物是人非事事休,這世道變化的太快,她已經無力再去管誰是誰非,她只知道,做好本分,保護好孩子就好。
在穆嶽和那將軍說了幾句話之後,那將軍便沉着臉出去了,穆嶽則是站在齊蘿邊上,輕聲勸慰道,“景世子妃,卑職會派人將這些衣服完好的送到你府上,只是現在局面混亂,還是請景世子妃先行回府纔是。”
齊蘿抱着胳膊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冷言冷語,“前幾日見你那麼擔心你們家郡主,我還以爲你有多忠誠,看來也不過如此。等我的馬車到了,我自然就會走。”
她倒不是爲長孫招娣打抱不平,就是她對背叛這件事情零容忍,無論是背叛別人,還是背叛自己,她都一肚子火氣。
也不知道今晚是心情不好還是怎麼了,她看見哪個人都覺得心裡不爽。
穆嶽被她冷嘲熱諷了幾句,便也不吭聲了,那些士兵在主子的吩咐下,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樣破壞式的搜索,只是隨意的用劍柄挑開來看一看。
一炷香時間過後,大部分士兵都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什麼都沒搜查出來。
只有兩名士兵面面相覷的看了一眼穆嶽,如今整個衣鋪只剩下齊蘿坐着的這塊地方沒搜查過了,可他們都不敢輕舉妄動。
齊蘿也只是抱着胳膊坐着,冷着臉一言不發,一點讓開的意思也沒有。
穆嶽在看了她幾眼之後,終於是忍不住開了口,“景世子妃,您可否移駕到那邊去坐?”
齊蘿冷瞥了他一眼,看了看周圍的地方,沒好氣的說道,“我這身子不適合移動,這不是留了這麼大地方麼,你要是不放心,自己過去看看就是了。”
其實在那些人進來的時候,她隱約聽到身後有輕微的動靜,那時她便不經意間看到了投射在桌椅上的黑影。
她不確定那是不是長孫招娣,可直覺告訴她是!她就是這樣,心裡想着不能救她,卻管不住自己,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她以前答應要和朝景一起還她的救命之恩。
而她不讓別人進去,只讓穆嶽進去也是這個道理,擋着不讓人搜查便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所以如今唯一的辦法便是讓穆嶽過去看一看。
她是真的盡力了,長孫招娣能不能逃過這一劫,全在穆嶽的一念之間。
當然了,如果藏在後面的人不是長孫招娣,那就另說了。
就在穆嶽用劍柄推開後面的木板時,齊蘿也忍不住扭過頭尋目望去,只見滿臉狼藉的長孫招娣依舊穿着她那身大紅色的衣裙,那堅毅的雙眸虎視眈眈的望着他們,時刻保持着要戰鬥的姿態。
齊蘿的心忽地揪了一下,她從來沒想到她的心會因爲她而有所變化。
穆嶽和長孫招娣對視了一眼,便面無表情的用手中的劍將木板重新合上,他一扭頭,見齊蘿正睨視着他,便淡漠的說道,“走!”
那羣士兵自然是沒有懷疑,便跟着穆嶽一道走了,只是站在門外等候的先前的那個將軍並未離去,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穆嶽離去的背影,擡眼看了一眼衣鋪的招牌,帶着人走了,卻並沒有走遠。
在所有人走後,賈芸才坐在馬車上艱難的從夜市的一頭走到另一頭,這段路其實並不遠,可因爲這街上的人羣實在是太過擁擠,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發了好幾通火纔好不容易將車趕了過來。
在馬車平穩的停在衣鋪門口之後,力哥便從後面拿出了幾個大箱子幫忙裝衣服,趁人不備的時候,還手腳顫抖着將方纔手裡提的那個包袱遞給了威脅他的女子,他本來以爲她拿了包袱就會離開,沒想到她並沒有,而是
拿着包袱躲進了裝滿衣服的箱子裡。
賈芸在去喊馬車的時候長了個心眼,因爲這路上會路過他們府邸,她便喊了人過來幫忙擡衣服,因此這人手纔夠了,不然就僅憑着力哥一人,也很難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幾大箱子的衣服運上馬車。
只是其他的幾個箱子都很輕盈,只需要一名成年男子雙手抱着便可,可唯獨這最後一個箱子,搬它的男子廢了牛勁也沒撼動它半分,只好喚過同伴來幫忙。
賈芸也注意到了,便好奇的說道,“這裡面的衣服怎麼這麼重?力哥,你也別是把你們家壓箱底的寶貝不小心給了我們世子妃,快打開來看看。”
力哥對此並不知情,這些孩童的衣服理應沒那麼重纔是,他也從後面拿着鑰匙準備打開這箱子一探究竟。
本站在一邊的齊蘿忽地眸孔一亮,冷着臉說道,“這箱子裡想必裝的是冬天的厚衣服,現在本世子妃急着回去,你們別再折騰了,快搬出去吧。”
力哥的手一頓,便將鑰匙收了起來,那兩個成年男子則用雙手擡着將箱子擡了出去。
收好鑰匙之後,賈芸和力哥道了別,這才走出去坐上了馬車。
這馬車和來時也不一樣了,前面是馬,中間是人坐的車廂,後面是拉貨物的帶着輪子的木板車,那些箱子都用粗麻繩捆着,雖然搖搖晃晃,卻也掉不下來。
賈芸剛坐上去,齊蘿便出聲問道,“我看這集市上的人太多了,出去還不知在何時,賈小姐,這附近還有沒有其他比較寬敞一點的路,哪怕繞遠一些也行。”
賈芸掀開車簾認真的巡視過後,才沉聲說道,“有是有,就是有點偏。”
“無礙,走吧。”
齊蘿冷冷地說完之後,便閉上了眼睛,她現在腦子昏昏沉沉地,眩暈噁心的感覺自心底蔓延開來,她漸漸失去了意識。
馬車徐徐地向前方走去,而她們不知的是,身後先前搜查衣鋪的那將軍帶着人又重新走進了力哥的衣鋪,衣鋪裡便傳來一陣砸東西的聲音,讓路過的人都爲之膽戰心驚……
馬車行駛了很遠,才繞出東湖的街道,因爲車上東西太多,又只有一匹馬來拉,因此這馬車走的極其緩慢,直到走進樹林的時候,這車輪不經意碾過一塊石頭,車身劇烈的顛簸了這一下,齊蘿的身子忍不住向前栽去。
就在身子不受控制的那一刻,她驀地睜開了眼,情急之下,她伸出胳膊死死的抵住了車壁,這才得以不讓自己的肚子撞上去。
“世子妃,你還好吧?”
本已經撲過來想要拉住她的賈芸見她穩住了身子,這才徹底的鬆了一口氣。
齊蘿看了她一眼,忽地摸上自己的手腕,眉頭便皺了下來,“賈小姐,我的鐲子不見了。”
賈芸順着她的手看向她的手腕,她之前戴鐲子了嗎?
“賈小姐,這鐲子是朝安王妃送給我的,極其珍貴,現在我身子不方便,你能不能和車伕折回去幫我找一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