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蘿的心一沉,專注的看着子玉,有些莫名的慌亂。
谷一童冷瞥了她一眼,一邊的嘴角揚起,嘲諷道,“是有些爲難你了,畢竟賢王已經不是當年的景世子,人家過兩日可就是燕楚的駙馬爺,估計連你是誰都不記得。”
齊蘿的頭瞬間便垂了下來,她雖然很想反駁他的話,可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很對。
子玉轉過頭與谷一童對視了一眼,其實若非她今日說出北爺還活着,他們一定不會讓她救,對他們來說,死是一種解脫。
可如果北爺真的活着,他們就必須得活下去,直到見到北爺的那一天。
子玉的眼眸眨了眨,看到齊蘿眼底的難爲情,他緩緩說道,“你若真覺得爲難就算了,反正我們也不打算繼續苟延殘喘的活着,若你能再見到我們北爺,希望你能爲我們兄弟二人捎句話,我們兄弟這輩子做的最不後悔的是就是加入了北家軍,誓死效忠他,我們願意犧牲,希望來世我們兄弟還能相逢!”
齊蘿的眼眶忽地溼潤了,她望着自己糾纏在一起的手指,如果當初不是她被人利用,帶着罕蛇入了王府,北家軍也不會遭此劫難,他們也不會這樣狼狽。
她輕咬着下脣,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低聲說道,“我去求賢王,我去……求他……”
她擡起手擦乾了臉上的淚漬,驀地揚起頭,堅定的望着他們說道,“對,我去求他!如果他不肯幫忙,我就進宮去求皇上收回成命!”
谷一童冷漠的看了她一眼,冷笑着別開了臉。
子玉則是看着齊蘿,重重地點了點頭,見她如此,他也不忍爲難,可一想到能再見到北爺,他還是將希望都寄託在了她身上。
齊蘿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同他道別後,便徑直出了牢房。
她站在大牢門口,望着蔚藍的天空,久久矗立,最終還是朝着賢王府的方向走去,她走着走着便跑了起來,向着賢王府飛快的跑去。
她一邊跑一邊擡頭看着天空的日頭,太陽正當空是午時,她必須要在午時之前到賢王府!
然,在她離開後,刑部大牢門口出現了兩抹熟悉的身影,他們的身子正對着她跑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朝景的臉色緩了緩,冷聲吩咐道,“夜鷹,你帶着本王的奏本即刻入宮一趟,務必要趕在午時之前出宮。”
“是!但若皇上不改變聖意又該如何?”
夜鷹的擔憂也不是沒有道理,皇上雖說以往每一次都採納了王爺的話,但若這一次偏偏不採用又該如何!
朝景淡漠的睨視着他,脣角微揚,淡淡地說道,“那就傳本王的旨意,放了他們二人。”
夜鷹的眸一滯,沉聲勸慰道,“王爺,這麼做無疑是在挑釁皇威,您即便是要幫王妃,也無須冒這種險,大可以想一個萬全之策!”
朝景輕嘆了一口氣,伸出手指滿眼疲憊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緩緩說道,“夜鷹,你跟了本王多少年了?”
“十七年。”夜鷹被他問的雲裡霧裡,心中也甚是忐忑。
“這十七年來,本王可做過任
何一個錯誤的決策?”
夜鷹果斷搖了搖頭,這些年,王爺料事如神,總是能想別人之未想,他的兄弟們幾乎是零傷亡,這也是他敬佩他的一個理由!
朝景冷眼看着他,冷漠的說道,“本王既如此說了,定是想好了應對之策,你只管去做便是。你若懷疑本王,大可以款款包袱離去,本王定不攔你!”
夜鷹聽出了他言語中的怒意,慌忙對着他雙膝跪了下來。
朝景居高臨下的瞥了他一眼,轉身離去,他心裡想着齊蘿,無心與他生氣。
夜鷹直到看不見他的身影,這才起身往皇宮飛快的奔去,他也是在剛纔才醒悟過來。
王爺大婚將至,砍頭是一件不吉利的事情,即便王爺同意,燕楚的使臣也定不會同意。
他剛纔也是一時心急,如今想想他最不應該說的一句話便是爲了王妃這樣冒險不值得,他汲取教訓,日後定不能再犯!
齊蘿剛跑到賢王府門前,就被兩個帶刀侍衛攔住了,他們面無表情的將手裡的劍柄交叉在她面前,擋着門不讓她進。
她望着面前的劍柄抿了抿脣,輕聲說道,“兩位大哥,我有要緊事要面見賢王,能不能麻煩你們幫忙通傳一聲?”
她說話的時候伸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腰畔,秀眉便深皺了起來,她出來的急身上也沒帶銀子,現在想讓人行個方便也成了難事。
兩名侍衛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其中一個冷聲說道,“王爺今日不方便見客,姑娘還是請回吧。”
他們冷眉冷眼的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齊蘿撇了撇嘴,神情落寞的走下了臺階。
她遙望了一眼皇宮的方向,當初宇文軒下了聖旨宣佈了她的死訊,如果她此刻入宮去求他,他或許爲了所謂皇室的威嚴而真的取了她性命吧?
她一面思忖着一面沿着賢王府的院牆往前走。
隱身在暗處的朝景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離去的身影,提步跟了上去。
他雖然覺得她變了不少,但這麼輕易就放棄也着實不像是他認識的那個齊蘿!
他跟着齊蘿剛準備拐過牆角,腳步忽地一頓,邁出去的步伐又收了回來,他側着身子擡眸望去,這纔看到齊蘿正站在王府外的一顆樹邊沉思,她揚着頭在看了幾秒之後,果斷用雙手抱着樹幹爬了上去。
倚在牆上的朝景饒有興致的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揚,這纔是他的蘿兒,永遠都不輕易放棄。
許久不爬樹,齊蘿爬起來也覺得格外的吃力,好在她還是爬上去了。
她站在樹杈中間,兩隻手緊緊抱着樹枝,目光灼灼地望着賢王府的院牆,樹與牆之間還留有一米多的空隙,她此刻心臟也提到了嗓子眼,如果這麼撲過去,能掛到牆上最好,可若是不小心,無論是掉到牆外還是牆內,她的五臟六腑一定會摔爛!
她就那麼望着,身子不住的往前,卻遲遲沒有動作。
此刻的朝景也站直了身子,他目不轉睛的盯着齊蘿,臉上揚起一抹擔憂之色。
忽地,齊蘿的眸孔一放亮,竟
攀着樹幹從樹上下來了,對着朝景藏身的地方直直的跑了過來。
朝景顯然沒預料到她會如此,身子輕輕一怔,起身飛進了王府的院牆之內。
而他並不知道,齊蘿徑直跑過了他剛纔站的地方,飛快的奔向賢王府正門口。
她剛站穩腳步,便看到棋枰牽着朝陽從王府裡說說笑笑走了出來。
棋枰正笑着,不經意間一擡頭就看到了齊蘿,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垮塌了下來,他面無表情的將世子抱上馬車之後,這才轉身走到她面前,輕聲問道,“小人還以爲夫人已經回北唐了,不知夫人大駕光臨所爲何事?”
他所說的夫人自然指的是北堂的妾室。
齊蘿乾笑了兩聲,眸卻忍不住望向馬車的方向,她淡淡地問道,“我想見賢王一面,你可否幫忙通融一下?”
棋枰的眸一怔不怔地盯着她,點了點頭,他沉着臉踱步往府裡走去。
齊蘿一直望着面前的那輛馬車,許是心電感應,正巧朝陽掀開車簾想要催促乾爹快一點,卻沒想到和她四目相視。
棋枰剛交代了守門的侍衛,他一轉身,便看到了齊蘿情不自禁的往馬車走去,他本想走過去阻止,可最終還是停了下來。
齊蘿目不轉睛的盯着朝陽,視線落在了他脖子上露出的那根紅繩上,她脣角微揚,輕聲問道,“小世子,你這是要去哪兒?”
朝陽睜大眼睛望着她的臉,在看了許久之後,才終於想起來他們曾經見過,他長長的睫毛緩緩地撲閃着,淡淡地說道,“我要入宮陪伏訖夫子小住幾日。”
齊蘿默默地點了點頭,她沒想到他居然會回她,不知爲何,此刻她竟有一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朝陽冷冷地看了她幾眼,稚嫩的聲音響起,“你不要以爲你長得像我孃親,我父王就會對你另眼相看。”
齊蘿的眸一愣,乾笑了兩聲說道,“燕楚公主我見過,我覺得我長得並不像她!”
她是故意這麼說的,她不能直接問他的孃親是誰,只能這樣旁敲側擊。
“她纔不是我……”
“朝陽!”
朝陽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的眸越過齊蘿往後看去,便看到父王此刻正黑着臉望着他,他脖子縮了縮,不再說話。
齊蘿脊背上的汗毛都一一豎了起來,朝陽的話雖然沒有說完,但她已經能猜到大概了。
她此刻淚水盈眶,她感覺她壓抑的內心此刻就要爆炸了!她垂着頭轉過身來,睫毛上落了幾滴晶瑩的淚珠。
朝景越過她走到馬車邊,朝陽的眼眸閃了閃,還是往邊上挪了挪。
朝景伸出大掌爲他整了整身上的衣袍,沉聲說道,“你要聽伏訖夫子的話,父王過兩日便去接你。”
“好,父王,我會想你的。”
朝陽忽然伸出小胳膊要讓朝景抱,朝景輕笑着將他從車裡抱了出來。
齊蘿擡起頭怔怔地望着他們父子,忽然感覺有些恍惚。
站在一邊的棋枰看着他們一家三口,心中感觸頗深,如果王妃從沒離開過,那該多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