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蘿渾身僵硬地爲他處理傷口,身子難受的緊,卻不敢有大動作,生怕把他吵醒。
她出了一腦門子的汗,專心致志於他的傷口,以至於都沒有發現北堂時不時睜開的雙眸。
子玉和谷一童相視一眼,在北堂的怒視之下,默默的背過身去。
“呼!”
齊蘿沉沉地舒出了一口氣,總算是處理完了,她小心翼翼地往後退了幾步,才直立起僵硬的腰桿。
她捶打了幾下自己痠痛的肩膀,又湊上去仔仔細細查看了一遍,確認已經處理好了才徹底鬆了口氣。
她轉過身無聲地做了一個出去的動作,子玉和谷一童紛紛點了點頭,三人才一道走出了房間。
在他們出去之後,北堂驀地睜開了雙眼,他的手緩緩地覆上自己的傷口,黯然神傷,如果可以,他希望時光可以停留在剛在的那一瞬間,他看着她,她專注地看着他的傷口。
他有時甚至會想,如果受傷可以換來她片刻的青睞,那他願意時時刻刻都被人捅一刀!
“他的傷口很深,必須要日日清理,大約七日以後就差不多能癒合了,你們以後等他睡着了就來王府叫我。”
站在臥房外長廊上的齊蘿嘴角上揚,身子雖然疲憊,但心裡很是順暢,至少她幫了北堂,知道了他的傷勢,知道他無礙。
其實有時候她心裡挺瞧不起自己的,即便北堂對她說出了那種話,做出了那種事,她還是打心眼裡把他當成朋友。
只因,那日他沒有對她強來,而是放她走了!
谷一童抱着胳膊倚在硃紅色的柱子上,面無表情地看着子玉問道,“如果北爺問起來,要怎麼說?北家軍軍令第一條,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不能說謊!”
聽到他的話,齊蘿忽然就緊張了,她驀地揚起頭直視着谷一童,刻意壓低聲音說道,“千萬別把我說出來,也許他會生氣,對傷口恢復也會有影響!”
谷一童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起身走了。
子玉望着他的背影搖了搖頭,拍了拍齊蘿的肩膀,寬慰道,“他這個人就這樣,愛恨分明,主子爲上,你無需在意。我會替你隱瞞,只要北爺的傷勢能快些好起來,就算到時候受軍法處置,也無悔。”
齊蘿抿脣,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北堂是個好人,定不會對你軍法處置的。在這個世界上,謊言分兩種,一種是有意騙人以達到某種自己的利益,另外一種便是善意的謊言,你幫我隱瞞是爲了他好,他若是明白這個道理,定不會怪罪你的!”
子玉輕笑着搖了搖頭,遞給了她一身乾衣服,方纔來時雨水把她的衣服都澆溼了。雖然幹了一部分,卻還是看起來溼噠噠的,身材若隱若現暴漏在衆人眼前。
“我們王府裡常年沒有女主人,因此也沒有女子的衣物,這是北爺以前的衣服,你就將就一下吧。”
齊蘿乾笑着接過,撐開衣領將寬大的衣袍套在了自己身上,滴着水珠的頭髮固結成一縷一縷的,披散在身後。
穿好之後,子玉便撐着傘送她回府。
他們剛走,端着飯菜的谷一童便推
開了北堂的房門,他笑着將方纔放在桌上,對着站在窗前的北堂說道,“北爺,今天有你最愛吃的糖醋小排!”
北堂冷笑一聲,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谷一童走了過來,那眼底可充滿了滿滿地惡意。
在他走近之後,谷一童竟忍不住往後退了一小步,身子還沒站穩,北堂一腳就踢了過來,他本可以躲開,卻沒躲,生生地捱了他一腳。
北堂見他沒躲,才收腿坐了下來,他瞥視了他一眼,冷冷地問道,“你討厭她?”
谷一童直立起腰桿,視死如歸般的回道,“是!”
北堂眉眼低垂地吃了一口飯菜,嚼之無味,睨視着他說道,“以後不許出現在本世子視線範圍之內!”
“爲什麼!”谷一童的眼眸一亮,大聲的問道。
北堂邪笑着一字一頓看着他說道,“因爲本世子討厭你。”
“……”
朝安王府。
齊蘿回到房間換了身清爽的衣服,將頭髮擦乾之後,纔將房門打開。
那些被打暈的下人們如今也醒了,他們心中恐懼,卻也沒有將此事聲張出去,只因世子妃安然無恙。
齊蘿閒來無事便想着去前廳看望夏侯笙晴,有些話她要問清楚,不然老膈在心裡。
外面的雨還未停歇,只是下得小了許多。
芰荷撐着傘走在她旁邊,她眼眸閃了閃,不安地問道,“世子妃,如果有個人說想娶你,你該怎麼辦?”
齊蘿的眸一怔,眼睛眨了眨,大聲的嚥了口唾沫,忍住心中的激動回道,“那得看那個是誰,如果是朝景,我定欣然接受,若是別人,便要婉拒。”
“哦!”
芰荷依舊愁眉不展,她輕咬着下脣,若有所思。
齊蘿不經意看了她一眼,忍了一路終於在快到前廳的時候,問出了聲,“芰荷,棋枰說想娶你?”
芰荷張大了嘴巴,瞬間羞紅了臉,她驚訝地問道,“世子妃,你怎麼知道的?”
其實棋枰管家也沒有明說,只是給了她一張字條,她因爲心虛,看過之後便將字條燒燬了,可字條雖化爲了灰燼,那上面的內容卻深深刻在了她的腦海中。
齊蘿滿臉無語地看着她,提醒道,“棋枰對每一個人都一樣好,卻唯獨對你不同,大家都能看得出來。”
她本來以爲她的情商夠低了,如今看見芰荷這樣,簡直爲她捉急,情商這玩意兒沒有最低,只有更低!
芰荷紅着臉垂下了頭,她是真的不知,可不知爲何,她知道此事以後,心裡沒有半分高興,反而充滿了緊張和不安。
她們說着正好走到前廳,齊蘿笑着看她一眼,提步走了進去。
沒想到,首先引入眼簾的便是夏侯笙晴和岑柳蘭相談甚歡的景象,她的好心情瞬間消散,心裡像堵了團棉花似的,憋得生疼。
她低沉地喊了一聲,“母妃!”
夏侯笙晴沉着臉站起身,看起來似乎並不想見到她。
岑柳蘭也起身,滿臉笑意的看着她喊道,“姐姐怎麼來了?”
齊蘿剜了她一眼,冷
聲說道,“這是我母妃,我來看看她還需要理由嗎?”
雖然知道岑柳蘭不是那個意思,但她就是想擠兌她!若她沒有刺傷北堂,她也不用再去北堂王府,不用再和他有所牽連!
岑柳蘭的臉色青白,安安地站在一旁不再言語,只是那垂落在側的手攥緊,指甲嵌入掌心傳來的疼痛感提醒着她要忍!
夏侯笙晴望了一眼門口,疲憊的說道,“本王妃累了,你們且回去吧,改日再來。我想睡會兒。”她這麼迫不及待的趕人,就是害怕齊蘿發現她身體的異樣,她現在還做好心理準備和她說出全部。
她很害怕當她說出來之後,他們無法接受,她更接受不了!
齊蘿輕咬着下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中的疑問更深了些,但她看到她眼底的疲憊,輕嘆了口氣,道別後轉身出了前廳。
她剛走出去,就聽到岑柳蘭在後面叫她,“姐姐,今日我送去的衣裳,姐姐可喜歡?”
她擡起手捋了捋額前的頭髮,那手指上的傷痕隱隱可現,一看便是在刺繡的時候被針扎破的。
齊蘿無奈的看着她,搖了搖頭,非常誠懇地說道,“你做的衣服很好,但是不適合我,以後也多多愛惜自己的身體,別累壞了。”
她說完,輕笑着離開了。
岑柳蘭望着她的背影,臉上的笑意緩緩地落了下來,趾高氣昂的看了她一眼。
呵!死期快到了也不自知,當真是蠢到了極點!
她向來最瞧不起將自己心底的情緒全數表現在臉上的人,她覺得,那是愚笨的表現!
齊蘿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忽地扭回頭看了她一眼。
岑柳蘭的臉上瞬間揚起笑容,善解人意地望着齊蘿。
站在齊蘿身旁爲她撐傘的芰荷“嗤”了一聲,緩緩說道,“世子妃,這幾日我聽好多下人都在背地裡誇讚岑小姐,說她人好,心地善良什麼的,奴婢是一個字也不信!”
齊蘿讚賞地看了她一眼,挑眉說道,“你不信最好,日後離她和她的人遠一些,別人說什麼你都不要去反駁。做好分內之事,這樣才能保全自己知道嗎?她心機重,若是有心害你,你到死都不會想到是她!所以,你要保護好自己,知道嗎?”
芰荷懵懂地點了點頭,世子妃說的她全記下了,只是她不會光想着自己,她會好好地保護世子妃!
夜裡,齊蘿翻來覆去總也睡不着,雨夜總是冰涼刺骨,被窩裡沒有一絲溫度,如今她無比懷念能躺在朝景懷抱裡的時光。
她披着衣服坐在桌案前,學着朝景的模樣拿起毛筆,在白紙上寫着他的名字,寫了一遍又一遍,看着那兩個熟悉的字眼,她覺得他好像就在她身邊。
這兩個字是她到目前爲止寫的最好的兩個字,也是刻在心底的兩個字。
她輕笑着望着窗外的明月,朝景,我在想你,你有想我嗎?
“咚咚咚”門外忽地傳來劇烈的敲門聲,齊蘿的眸一怔,將毛筆放下,起身去開門。
剛一打開門,便看到芰荷着急的神情,她張口便是,“世子妃,醫館出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