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芙從來也沒見過齊蘿發這麼大的火,她被嚇得瞬間跪在了地上,頭埋在地上,聲音沉重地說道,“姑娘饒命,此人是王侍郎家的公子,奴婢怕把他拒之門外之後招人嫉恨。是奴婢考慮不周,奴婢該死,請姑娘看在奴婢初犯的份兒上,姑且饒了這一次吧。”
齊蘿氣結,她不耐煩的說道,“我要你的命做什麼?只是這擇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選好的事情,朝景雖然不在府內,但賢王府自問也不需要看誰臉色。日後像這些人,婉言拒接即可。”
碧芙一邊掉眼淚一邊點頭,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看起來十分委屈。
齊蘿輕嘆了一口氣,現在這丫鬟也是打不得罵不得,她不過兇了幾句,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哎!
齊西西也幫襯着說話,她壓根沒想到齊蘿姐姐竟會如此反對她選的人,她上前一步挽着她的胳膊,好言相勸,“姐姐,這不關碧芙的事。是我在宮中呆了許多年,見慣了女人間的那些爾虞我詐,勾心鬥角,這府宅裡的女人一點都不比宮裡的女人好對付。私以爲,王公子是最合適的人選,他患有隱疾,心智如孩童,日後定不會參與權謀的爭鬥之中,也不會有其他女子與我爭寵,更不會變心。”
齊蘿抱着胳膊依舊黑着一張臉,身子換了個方向,不加理會。
其實她這次幫她招親不過是想要看看宇文逸凡的態度,根本不是真心實意的要幫她挑選夫君,她分明知道她愛的是宇文逸凡,但因爲覺得愧對自己而逼自己不去愛她。
她說了不止一次不介意,可是她偏偏就不聽,現在還給自己挑選一個身心殘疾的男子當相公,齊蘿只覺得她心裡堵得慌。
不過轉念一想,西西會選擇王公子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她和宇文逸凡初識的時候,宇文逸凡就成日坐在輪椅上,雖說現在他站起來了和常人無異,但他腿上安的畢竟是假肢,不能習武,不能劇烈運動。
這是不是表明其實西西下意識選擇的人都是和宇文逸凡相近之人。
她沉沉地嘆了一口氣,再次拿過王公子的畫像,抖了抖,面無表情的看着上面的畫像,要說這玉華畫師把人畫的這麼醜壞人姻緣是作孽,那導致西西和宇文逸凡現在如此痛苦的她豈不也在作孽?
但是俗話說的話,不蒸饅頭爭口氣,宇文逸凡敢納通房把西西打擊的哮喘發作,她至少要讓他心裡不痛快,可也絕對不會是這王公子!
她將畫像再次遞給碧芙,捏了捏眉心說道,“碧芙,去把給王公子說親的媒婆請進來。”
碧芙諾諾的應了一聲,拿着畫像出去了。
幾秒鐘之後,一個穿的花裡胡哨的中年婦女從外面走了進來,她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別提有多開心了。
要說這王公子早就過了弱冠之年,西京卻沒有一個女子願意嫁給他,如果她吳婆把這親事結成了,那她日後可就在西京揚眉吐氣了!
吳婆頭上戴着的那朵紅花在這雪天顯得格外的引人注目,她有禮的像齊蘿行了禮,眉開眼笑的說道,“您想必就是林心姑娘吧,我姓吳,您叫我吳婆就成了,不知道要招親的西西小姐是哪個?”
她邊說邊轉着腦袋在房間裡尋覓,只是齊蘿提前讓人在牀邊圍了一圈白色簾布,如今她望過去,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裡面人的長相。
齊蘿見狀也不惱,示意碧芙給她倒了一杯茶,揚手讓她坐下,笑着說道,“吳婆,外面天寒地凍的,您先喝杯茶。王公子的情況想來你比我更清楚,我就想問問這王侍郎給了你多少銀子才請得動你爲他兒子說媒。”
吳婆臉上一怔,尷尬的笑着擡手將散落的髮絲別回耳後,不過拿人錢財幫人辦事,爲了揚名西京她得盡全力才行。
“不瞞姑娘,王侍郎有兩個兒子,他家大公子是這西京有名的商戶,他雖然只官居侍郎,但家中殷實遠遠高於外界的猜想,西西小姐若是嫁過去,這輩子肯定吃穿不愁。要我吳婆說啊,這二公子真真是上好的夫君人選,他雖然身體上有些缺陷,但侍郎和大公子都待他極好,府裡的大夫人也視他如珍寶,什麼好的都先給他送去,你說咱們嫁人圖的什麼?不就圖個有個好歸宿,婆家人對咱們視如己出嗎?我吳婆敢拍胸脯保證,這王家上下定會專寵二公子這一房,西西小姐享福的咧!”
吳婆那夸人的架勢,恨不得自己嫁過去。
齊蘿看着她那嘴不停的開合,到了後面幾乎她甚至都聽不到她在說什麼,只覺得耳朵裡一陣耳鳴,她先前真真是低估了這媒婆的戰鬥力!
吳婆見齊蘿有些發愣,便神秘兮兮的伸出兩根手指頭湊近了她,小聲地說道,“實話跟你說吧,這次我來說媒,事成之後,王侍郎給我這個數。”
她將兩根手指頭在齊蘿面前轉了轉,甚爲得意。
齊蘿嘴巴微張,抿脣輕聲反問道,“二百兩?”
她先前私底下問過,在西京爲普通人家說媒,事成之後會給媒婆五十兩作爲酬金,一般較好的媒婆會拿到一百兩左右,能拿二百兩甚至五百兩的都是能憑三寸不爛之舌顛倒是非黑白的那種,可是就王二公子這條件,就算是兩個吳婆來顛倒是非也不可能把人家家裡完好的姑娘娶回去吧?
吳婆衝着她搖了搖頭,刻意壓着聲音說道,“是兩千兩!”
“什麼!”
齊蘿差點拍案而起,她作爲堂堂的賢王妃,還沒見過那麼多銀子呢!原來真正的有錢人一直都在民間啊!
吳婆見她驚歎的模樣,不由得蹙了蹙眉,怎麼說這也是未來的賢王妃,才兩千兩她就這樣了,日後賢王下聘她還不得直接暈過去,但是現在是她要把人家的黃花大閨女娶回去,絕對不能惹人。
“林心姑娘,你看我一個外人,就爲了二公子說門親事,他們就給我兩千兩,你說日後西西小姐嫁過去,那得寵成什麼樣兒啊,您叫我進來真是太有眼光了。”
齊蘿衝她點了點頭,淡然了許多,她不是贊同她的話,只是覺得吳婆其實也挺可憐的,王侍郎說的是事成之後給兩千兩,那這二公子根本就不可能事成嘛!吳婆爲了一個美好的幻想費心費力到時候分文拿不到,那才叫一個可憐。
她揚起手衝着站在簾布兩端的小丫鬟,讓她們將簾布捲起。
齊西西挺直腰桿筆直地坐在牀上,一副大家
閨秀的模樣,她的容貌在西京的名門閨秀中算是出衆的,媒婆一眼就相中了,她連連點頭叫好,看起來是滿意的不得了。
齊蘿無奈的望天,她怎麼突然感覺這古代人選親就像是在挑選牲口,看中了還帶兩眼放光的,不過她在吐槽的空檔,還沒忘了正事。
“吳婆,您看明天什麼時候有空能讓西西和王二公子見上一面,雖說這婚事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西西自幼父母不在身邊,我這個當姐姐的也怕選錯誤了她一生,還是見一面的好。”
吳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但齊蘿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她要想促成這門親事就得點頭同意。
她們一合計,打算在明日一早就去王府見面,談攏之後,吳婆出去的時候趾高氣昂的,別人看她甚至都看不到眼睛珠,只能看到一片眼白,依舊侯在門外的其他媒婆在她走後紛紛低頭說她壞話,從穿着長相到行爲舉止,把她說的一文不值。
屋內,齊蘿一邊對比着朝景的畫像,一邊用手描摹着先前送進來那一批的畫像,從中挑選了三個男子,將爲其說媒的媒婆一一請進來交談了下,確定了見面時間,她笑的臉都抽筋了。
等招親結束,齊蘿兩隻手揉着臉走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她這纔想起一天都未曾見到朝陽了。
齊西西有些累,沒吃晚飯就先睡下了,齊蘿則是去了朝陽的院子,沒想到房間裡竟空無一人,她急急忙忙地走出來,拉過站在門口的丫鬟問道,“世子呢?”
那丫鬟有條不紊地回道,“啓稟姑娘,宮裡的伏訖夫子病癒回宮,特意派人來府裡接世子去了學堂,說是晚上吃過晚飯親自送他回來。”
“那怎麼沒人去告訴我一聲?”她剛剛發現朝陽不在房裡的時候,心都要跳出來了!再有幾次,她恐怕要先倒下了!
那丫鬟見她生氣了,驀地跪在地上,神色慌張地回道,“因爲這事兒以前有過很多次,姑娘今日又一心撲在給小姐選親上,奴婢便自作主張沒去稟告。”
“你馬上去叫人給我備輛馬車,我要親自入宮去接世子。”
“是。”
那丫鬟應下之後不敢耽擱半分,小跑着出了庭院。
齊蘿轉身回房去換了一身紫色棉襖裙,又在外面披了一個加厚禦寒的披風,在那寬敞的袖口中她藏了一把匕首。
她撐了傘直奔王府門口,這一次她不會退縮,如果宇文軒膽敢對陽陽不利,她一定讓他後悔終身!
五分鐘之後,一輛馬車消失在了黑色的雪夜裡,朝着皇宮顛簸着駛去了。
馬車剛離府不久,兩道黑色身影出現在賢王府的屋頂上,其中較爲粗壯的男子單手拽着另一個連續跳過好幾個屋頂,最後跳進了齊西西的庭院。
宇文逸凡摘掉頭上攏着的黑色帽子,目光怔怔地看着一片漆黑的齊西西的房間,沉聲吩咐道,“洪宇,你且退下,兩個時辰後來此處接本皇子。”
洪宇低沉地應了一聲,向上一躍,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鵝毛大雪在空中翻卷,宇文逸凡靜立在齊西西的庭院中,竟突然失去了上前去敲門的勇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