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這城心湖的最中間,有一座建在湖面上的、全京城價錢最貴、菜最好吃、位置最難定的酒樓,就是慶香樓。
所有來慶香樓吃飯的食客,都要在湖邊先僱一隻小搖船,讓船伕載着你送到酒樓門口,吃完了飯,再僱一隻小船搖回去。
紅雪沒想到,太子單于琨會把他們都集中到這個地方,不仔細一想也就明白了,很多地方都是隔牆有耳,但慶香樓是單于琨自己的產業,而且地理位置又那麼特殊,很多隱秘的事情都可以在這裡進行。
哼,不過是個表面風雅,內裡骯髒的所在。
紅雪隨着大海到了二樓,才發現自己是來得最晚的一個,二樓的大廳裡聚集着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難道這些都是被請來的醫者,怎麼看都不像啊?
正這時,只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叫道:“公子……”
紅雪一愣,轉頭朝着聲源處看去,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子正目光熱切地看着自己。
“當歸,你怎麼在這裡?”紅雪驚訝地往當歸身邊擠去,隨即心下了然,這些人當中,大多數是那些被找來的醫者的家屬,今天單于琨把大家招集在一起,又讓他們見自己的家人,這單于琨倒底是什麼意思?
此時,一道陰沉尖細地聲音響起:“太子駕到。”
“見過太子。”衆人聽了紛紛跪下行禮,紅雪雖然極不情願,但也知道此時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只得隨衆人一起跪下行禮。
“大家請起。”男子沉聲說道。
衆人謝過了,才站起來垂首站在兩邊,紅雪吊在最後,混在人羣當中。
只見一個近三十的錦袍男子,在主位上坐下,看了看周圍的人,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揮了揮手,立即有侍衛將那些家屬帶了下去。
近百位醫者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親人,被連拖帶拽地帶下去,有的上了年紀的老者,眼圈已是泛紅。
單于琨輕咳了一聲,廳內立即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他的身上。
卻見單于琨站起來,一臉笑意地圍着大家轉了一圈道:“想必諸位都知道,這次朝廷招大家來的目的吧。”
“我們都知道。”離單于琨最近的老者開口道:“是爲誠王會診,可是老夫自認醫術遠不及各位太醫,不知……”
“老先生客氣了,據本宮所知,醫術一門,博大精深,御醫的醫術雖然不錯,可俗話說得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單于琨不等老者說完便打斷道:“何況誠王是我大齊的英雄,諸位能爲誠王診病,應該敢到榮幸纔是。”
老者閉上了嘴,其實他很想問,既然是診病,那把他的家人抓來做什麼?剛纔聽家人說,這些日子來,那些看守他們的人竟是把他們當囚犯一樣對待,從他們被抓那一天開始,就沒有吃過一頓飽飯。
單于琨大概是看出衆人面上的憤憤不平,笑着安撫道:“其實本宮請諸位的家眷來,也不過是以防萬一。”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下,掃了在場的人一眼,才繼續道:“衆所周知,誠王是中了南陵皇室的秘藥才中毒的,父皇廣招天下名醫的事,南陵必會得知,若他們暗中對諸位的家人動手,用以脅迫諸位在爲誠王醫治時,動一些不該動的手腳,我大齊豈非要失去一位棟樑,所以……”
他沒有把話說下去,可這意思卻是明白的很,我是爲你們好!
紅雪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好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是說出來也要有人信纔是,真當別人都是傻子嗎?
“各位只要安心在京城爲城王診治,本宮自然會保證你們家人的安全。”單于琨又掃了衆人一眼道:“都給本宮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來,若還有人敢藏私,就莫對本宮無情。”
說得好像他真有多關心單于誠一樣。
紅雪在人堆裡忍不住又皺了皺眉。
也正在這時,她感到一道不善的目光看向自己,擡眸一瞧,正是那單于琨直直地盯着自己,她心裡冷冷地笑了一下,面上卻是顯出有些驚慌的神色,與旁邊那些人一般無二。
“諸位都住在誠王府上也不太方便,本宮在誠王府附近有所宅子,也不算小,諸位今後就住那裡,一來不會打擾誠王養病,二來嘛,來往也方便,諸位覺得如何?”
這聽似詢問的話裡,用的卻是絕對的命令語氣,強硬而霸道。
衆人聽了只得躬身應是。
單于琨見衆人都很配合,面上露出一絲笑意道:“在那所宅院裡,諸位還可以與自己的家人生活在一起。”他又拋出了一個蜜棗。
衆人此時臉上都有了幾分笑意,向單于琨道謝時也多了幾分真心。
紅雪看着被衆侍衛領出去的衆人,心中冷笑,單于琨的這一招打一棍給個甜棗倒是用得十分熟練。
正當她也要隨着衆人出去時,單于琨旁邊的大海卻開口了:“逍遙公子請留步。”
紅雪一臉疑惑地回頭看向他,只聽他恭敬地道:“我家殿下有請。”
說着作了一個請的動作。
紅雪挑了挑眉,重又隨着大海回到大廳裡。
此時單于琨正坐在窗邊的一個座位上,獨自飲着手中的酒。
紅雪來到他面前,躬身道:“太子殿下,不知喚小民有何事?”
“逍遙公子?”單于琨並未放下酒杯只是淡淡地說。
“不敢,小民名爲逍遙,公子二字是民間百姓胡亂叫的,倒叫殿下見笑了。”紅雪不卑不亢地說。
“哦,那敢問逍遙是何姓氏,家住哪裡?”所有人都查得到祖宗八代,唯有這個逍遙公子,像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一樣,最主要的是他還來自靖陽府下的平陽縣,據調查單于誠在那裡有個紅顏知己江紅雪。
而自己派去剌殺江紅雪一家的人,卻一個也沒回來,這讓他心裡十分不安。
紅雪看着單于琨臉上一成不變的神色,只是裝做沒看見一樣,恭敬地說:“逍遙本是孤兒,自小長在師傅身邊,連逍遙二字都是師傅所賜,哪裡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