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的死,如同一陣風一樣,過境即逝,除卻給閆玲玲造成了彌天蓋地的傷害,其餘所有人,似乎都是尋常度日,不見半分異樣,人情冷漠到讓人咋舌。
從送飯丫鬟口裡得知,二小姐閆妮妮還是沒有回家,老爺因爲李氏的關係,也連帶着冷待了閆妮妮,甚至派人出去找都不曾找閆妮妮一下過,還放話誰都不許出去找,她愛回來不會來。
而閆玲玲這幾日一直住在二孃李氏的雲翠院,每日都處於半昏迷狀態,高燒不斷,蝶谷仙幾乎日日都往閆府跑,照料閆玲玲的身子。
大娘李氏被逐出了族譜,屍身被送返了其孃家,連帶着屍身一起被送過去的,還有丞相書信一封,內書不得厚葬。李氏的一生,生的高貴,活的耀眼,最後卻是慘淡收場,淒涼落幕。
閆素素這幾日想了許多,從自己第一次來到這的那天開始回憶起,直至今日,她在想,女人爲何可以活的這麼沒有尊嚴和人權。
不過是紅杏出牆而已,卻要處以這般極刑,而男人卻可以光明正大的娶妻納妾,三妻四妾不說,甚至還可以逛花街柳巷,是誰定下的如此不公的條律?
縱然沒有婚姻法,也不至於在婚姻過程中,建立起如此懸殊的制度。
閆素素穿越過來後,從未像這幾日這般如此厭惡這個社會,這個時代,這個史上虛無的天元王朝。
那種封建的,落後的,將女人踐踏在腳底下的生活模式,讓她從心底裡,深深的厭惡。
這麼想來,元閔翔在心裡的形象,忽然變得光亮又溫柔起來。
閆素素不是無情草木,她看得懂元閔翔對自己的疼愛和柔情,元閔翔給了這個時代的男人不能給女人的最大的東西:尊嚴。
再疼,再寵,也不過是浮雲表象,比不上一個男人,他對你的謙讓和尊重。
閆素素雖然不知道元閔翔那個所謂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許諾是否能終身兌現,但是至少以他的個性,肯給她這樣的許諾,閆素素就知道他是做了多大的妥協和讓步。
他給她的,不緊緊是一份許諾,更多的,是尊重。
這般想來,元閔翔當真不失爲一個值得託付終身的男人。
正月初八早上,閆素素被放了出來,只因爲,初九就在明天,而明天,就是他和元閔翔的婚禮了。
如送飯丫鬟說的,李氏的死,根本沒有給閆府帶來任何的改變,若是硬要尋出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李氏成了閆府的禁詞,所有人都開始避免提到她,雖然心知肚明有這麼一個人存在過,但是卻均將她忽略成了空氣。
好似每個人的生命力,好似整個閆府裡,好似雲香院中,從來都不存在着一個姓李的女人,一個曾經是閆府當家主母的潑辣角色。
閆素素是該感慨人情冷漠,還是該感慨李氏平素裡不得人心,死後都沒有人爲她悲愴一瞬,難過一時?
渾渾噩噩的回到了凌雲院,王氏已經等在門口了,見着她,趕緊迎了上來,心疼的撫摸着她略顯憔悴的容顏:“素素,好孩子,你受苦了。”
王氏的眼淚,晶瑩的掛在眼角,稍一抽泣,就嘩啦嘩啦的落了下來。
閆素素趕緊收拾心情,柔柔一笑,素手撫上王氏臉龐:“娘,不哭。”
王氏抹乾了眼淚,拉着閆素素往屋裡走,屋子裡,出了倩兒之外,還有兩個陌生的丫鬟,經過王氏介紹,是閆丞相派遣來給閆素素當陪嫁丫鬟的。
幾家歡樂幾家愁這句話,忽然間就跳出了閆素素的腦海,那邊白縞素服哀樂飛,她這邊,卻是喜氣洋洋喜樂奏。
看着那兩個丫鬟,閆素素有些疲倦的揮了揮手:“回去吧,我不需要陪嫁丫鬟,閔王府不缺丫鬟。”
“你這孩子,從家裡帶過去的,總是貼心貼肺的,那府上的丫鬟,還不都是閔王府的人,心都是向着閔王爺的。”王氏聞言,嗔了閆素素一句。
閆素素輕笑一聲,握住了王氏的手:“貼不貼心,貼不貼肺,又有什麼關係,我不需要扶植幾個丫鬟在身邊,每天給我報告閔王爺的一舉一動,若是娘怕我過去受欺負了,那大可放心,嫁過去,除卻閔王爺,還有誰能欺負的了我,至於他本人,他——不會的。”
王氏見她還沒有出嫁心就有些向着元閔翔了,不由倍覺欣慰,慈愛的一笑,柔聲道:“也是,既然不想帶陪嫁丫鬟過去,那把這兩個給娘留下,你把倩兒帶去吧,你從小就和倩兒形同姐妹,讓她照顧你,娘也好放心。”
倩兒嗎?閆素素搖搖頭:“娘,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倩兒從小在這裡長大,熟識了這裡的一切,而且娘那麼喜歡她,現在娘又懷着身孕,有她照顧我最爲放心,所以倩兒我是不會帶走的,娘你不必擔憂,我不會讓自己受任何一點委屈的。”
王氏見閆素素態度堅持,便也不再強求,看着閆素素清瘦的容顏,她滿心的不捨,那種娘嫁女兒的捨不得,涌滿了她整顆心。
想着以後不能朝夕相處,想着以後要見一面都難,想着閆素素要去一個陌生的環境,或許會被欺負,或許會被算計,她的鼻子,忍不住一陣陣的發酸,眼淚,也落得又急又快,止都止不住。
這整一日,便在王氏的眼淚中度過,傍晚時分,閆府裡開始張羅裝扮,綵綢翻飛,燈籠高懸,處處透着喜氣,一種鋪天蓋地的,豔麗到讓人炫目的喜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