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筱翎只是簡單地一提劉家龍,童兵立刻明白了喬蕾的意圖:“她是想徹底把吳勁隆拉過來!”
這一招倒是大出童兵的意料。在他心裡,吳勁隆就是一個徹底的黑道份子,更何況他是莊傑莊豪兄弟以前的上司,要把這樣一個人也納入合作範圍,連童兵都沒有了底氣。
“有可能嗎?”在短暫的詫異後,童兵立刻集中精神分析起可行性來。
看到他陷入了沉默,孟筱翎默契地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在一邊捧着茶杯,等待着童兵給出答案。
“如果我是大喬,我有什麼把握說服吳勁隆?”近朱者赤,在和喬蕾接觸了一段時間後,童兵的思維也不斷向她靠近着。沒過多久,童兵不得不承認:這種可能性雖然不高,但真的存在。
首先這些實驗者曾經對吳勁隆做出過挖牆腳的事情,他們慫恿莊傑莊豪,挪用君臨制藥的資金,也計劃過逼迫吳勁隆入夥,在吳勁隆拒絕後,他們甚至有過“除掉吳勁隆”的舉動。雖然說黑道是一個純看利益的世界,但對於曾經舉槍相向的人,吳勁隆內心不可能沒有疙瘩,這種“敵意”就是說服吳勁隆最大的武器。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只要讓吳勁隆覺得,前來遞出橄欖枝的實驗者心懷鬼胎,他們仍然打着“利用完就把你滅口”的主意,那名吳勁隆與童兵合作的可能性便會大大提高。
其次還有一招狐假虎威的計策,這最終得靠劉家龍。憑藉首都治安考察團的的壓力,借東海武警特戰隊劉分隊長的威,讓吳勁隆誤以爲是整個國家機器在對付這夥實驗者。君臨制藥雖然是黑道組織東臨會的下屬公司,但以東臨會的處事風格,他們十分注重於和白道打好關係。單說響應國家號召的配合度,即使是那些精武門的“俠客”,都沒有這些東臨會的“混混”來的好。如果給吳勁隆一個錯覺,是“國家請他辦事”,那麼孟筱翎說服他配合工作的可能性又會升高不少。
有了這兩條絕對優勢,再加上喬蕾的智謀,能夠說服吳勁隆的可能性已經在五成左右。雖然成功率不算高,但是這個新計劃的回報卻足以令童兵動心。
整個計劃只是稍有改動,但是其性質卻已經完全不同。喬蕾雖然主張把孟筱翎也送入君臨制藥,但並不是要她瞞着吳勁隆去偷竊情報,而是需要她在不斷接觸吳勁隆的過程中,逐漸說服他加入,使他也成爲助力之一。只要計劃成功,實驗者一旦接觸君臨制藥,就會被吳勁隆引入陷阱之中,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被吳勁隆的手下偷襲得手。
不但如此,這個新版的計劃比原計劃留有更大的餘地。童兵原先設想的是,殷茹男竊取了吳勁隆與那些實驗者接觸的情報後,由劉家龍、喬蕾等人帶領警方力量,將雙方都一網打盡。但問題是,如果東海警方出手,基本就是除惡務盡,童兵沒有和警方討價還價的餘地。總不能和警方商量:請你們手下留情,放出一些實驗員,讓他們救治精武門的盧談畫吧?這樣一來,就算通過臥底計劃成功,徹底端掉了那些實驗者老巢,童兵還得冒險從警方手中救出一個活口,其中的風險和隱患實在難以預估。
但如果是以吳勁隆的黑道班子作爲底牌,這些麻煩就完全可以避免。實驗者落在吳勁隆手上,雙方商量的餘地有很多,即使談判不成立,黑道的看管能有警方的監獄嚴密嗎?在影鐵甲的幫助下,童兵就算潛入吳勁隆的巢穴,救出幾個實驗員也是完全可行的。
結束思考的童兵深深地吸了口氣,對面孟筱翎會意地笑到:“怎麼樣?你也覺得大喬的策反計劃可行吧?”
雖然理出頭緒帶給童兵不少愉悅,但他還是選擇將笑意深深藏起,鄭重地對孟筱翎回答道:“吳勁隆雖然個人名聲還不錯,但是他手下終究是一些烏合之衆,你這樣的盲目樂觀可要不得。”
“總有試一試的必要吧?”對於童兵的居安思危,孟筱翎可不買賬:“而且也不算是完全爲了茹男姐和你,我自己也有打算呀。”
“你的打算?”
童兵剛問完,眼前的手機屏幕便無限擴大起來。孟筱翎伸直了手,差點把手機摁在了童兵臉上:“你根本沒仔細看嘛!你看上面的君臨公司內部文件,是大喬入侵他們服務器拷貝出來的。”
“文件?”童兵這才發現,孟筱翎手機屏幕上的內容,並不是單純的君臨制藥概況,而是一份有關人才儲備的企劃案。
“對啊,這待遇連我都動心了,說不定去了之後就不回來了哦~~”孟筱翎說着,眯起眼美滋滋地喝起了飲料。
“從已經成熟的東海市場,抽掉一部分人力,支援廣澳市場的發展。再經過1年的熟悉後,啓動君臨跨國發展計劃,開通和新泰半島的民間藥物醫療合作。”速讀這門技巧童兵練得還行,他飛快地汲取着文件的綱要,最後擡頭道:“你準備去國外發展?”
“也不是去國外啦!”孟筱翎得意地晃着肩膀:“但是如果能在裡頭好好發展的話,肯定要經常出國的,而且是旅遊聖地新泰半島哦!”
“難怪這時候你還樂得出來。”童兵故意板起臉道:“滿腦子都想着沙灘椰子樹了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小時候就一直想去了,就是一直沒存夠錢。”把空杯子往桌上一放,孟筱翎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嗝,一副已經是旅遊回來的樣子:“公費旅遊有什麼不好?聽說一年會有3到6個月待在新泰呢。”
“看把你樂的,別忘了吳勁隆可不是這麼好說服的。他……”
“怎麼了?不是又想到了什麼漏洞吧?”見童兵忽然語塞,孟筱翎憂心地問道。
回答她的是一個釋然的微笑,童兵擡眼望着窗外的夕陽,整個人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變化,就像是卸下了一隻非常沉重的報復一樣。
“沒有什麼漏洞,不會有漏洞的。”他微笑着說道,隨即又再度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維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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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帥從四分局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雖然充滿內力的身子已經不懼寒暑,但二十年來的凡人經驗,還是讓他下意識地雙手互捂,輕聲抱怨了一句:“好像有點冷啊。”
他剛說完,一件襯衫便從背後披了上來。若是一個經驗老到的煉氣者,早就察覺到了背後那人的呼吸,但陳帥畢竟還是以普通視覺爲第一感官,並未養成事事都依賴氣機感應的習慣。他有點吃驚地回頭一看,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不滿道:“披好了別亂動,你本來就高,再亂動就掉了。”
“小喬?”他準確地叫出了那個聲音的名字,再往身上看,披在肩頭的那件襯衣呈淡綠色,正是武警特戰隊平時不出警時穿的常規秋裝。在喬椏的幫助下,陳帥配合地套進袖子,便成了一副長袖短褲的奇怪搭配。
“想不到這搭配潮的很嘛。”難得地開着玩笑,喬椏替
他整了整背後的衣襬,又往他背後稍稍使力拍了一下:“穿這麼少出來,萬一又着涼了怎麼辦?上次我騙伯母帶你去參加培訓了,這次你又準備讓我撒什麼謊?”
“誰知道去看看杏兒會遇到這種事情……”陳帥訕笑着轉回身,卻被眼前的景象觸動地一下,所有的腦細胞瞬間離開了脣舌,統統往視網膜涌去,以至於向來伶牙俐齒的他竟也口齒不清起來。
身後的喬椏已經換上了便服,不知是因爲要保持低調還是她手頭不甚寬裕,此刻穿在喬椏身上的,是一套早已過時的運動服。運動服自上倒下都呈暗紅色,只有在手臂和雙腿側方有兩條白邊點綴,胸口用草書印着“體育”二字。陳帥記得他還在上中學的時候,這種式樣的運動裝——不管大人小孩——還是有許多人穿,包括孟筱翎在體育課時曾穿過同樣的款式。
喬椏的腦後梳着一條雙馬尾,不帶劉海的髮型將嬌憨地她襯托地更加乾淨利落,若不是臉上兩朵紅暈在,陳帥幾乎要將“懶喵”兩個字脫出口來。
“她明明和懶喵長得一點都不像,我怎麼會有這樣熟悉的感覺?難道這內功真把我腦子沖壞了?哎?!我盯着她看了多久了?”察覺到自己話說了一半便開始盯着喬椏傻看,陳帥尷尬地摸了摸身上的襯衫:“這布料感覺起來不錯啊!”
陳帥的再度成功地岔開了話題,喬椏毫不客氣地道:“這可是隊裡的,記得還啊。”
她跺腳時,那條馬尾便隨着身體微微擺動,那烏黑的髮梢彷彿撥弄着陳帥內心最柔弱的地方,心裡的疙瘩被陳帥推到一邊,他張大嘴誇張地“哭訴”道:“哇!這話可太讓我寒心了。好歹替警方抓住了3個綁架犯,你連一件襯衫都不獎勵我?太公事公辦了吧?”
“誰對你公事公辦了?”雖然陳帥只是隨口開得玩笑,喬椏竟真地解釋起來:“制服是隊裡的財務,否則還能不捨得送你嗎?”
雖是一句被激出來的話,陳帥卻聽得美滋滋地。他頓時骨頭就輕了起來,歪着頭笑道:“哦?那就是說你自己的衣服是可以送我的咯?”
喬椏一副被五雷轟頂的無語狀:“你要穿我的衣服幹嘛?你其實有女裝癖嗎?我要去打電話問問懶喵……”
“你儘管扣屎盆子吧,”陳帥嘻嘻哈哈道:“反正我要是真有女裝癖,第一個就是問她借裙子,也不怕你問。”
“那我和伯母說一下,讓她再給你樹立一遍健康的三觀。”
說着她竟真地撥打起陳帥家裡的電話來,陳帥這才知道喬椏不但腳上功夫厲害,嘴皮子也是一樣犀利。他連忙作勢求饒解釋,這才讓喬椏收回了手機。
“行了,在局裡不能胡鬧,今天就放你一馬。”意識遠處有零星的目光投來,喬椏扭過頭咳嗽了一聲:“走吧大英雄,我送你回去。”
“真的?”聽到喬椏這麼說,陳帥又是一喜。
“看你這抓耳撓腮的樣子,也就是我認識你,否則陌生人看了,打死也不相信你是個見義勇爲的英雄。”喬椏雖然話說得嚴厲,表情卻是更像是無奈。
陳帥一笑,也不知怎麼脫口而出道:“有你認識我就足夠了……”
“什麼?”
“沒……沒有,走吧,哈哈。”陳帥立刻擺出一副顧左右而言他的樣子:“家裡已經有好幾個未接電話了,一會兒回家又要慘咯……哈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