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穿着軍靴的腳踩在了血跡上,令整個搏擊臺地面都微微顫抖着。
陳帥微側着頭,打量着面前這個剃着板寸的人,他的髮型和眼神都給人一種精悍的危險感,與四周這羣壯漢比起來,這個人的身材要瘦削很多。
“和我身形差不多啊,怎麼一腳踩下去檯面震得這麼明顯?用氣機看下來,他不會內功啊,這檯面的震動是故意跺腳弄的吧?”
他正用氣機宇宙觀察着對方,一頭綠毛的豹哥忽然在臺下低聲提醒起來:“陳先生,這個人是骷髏的得力頭馬,叫軍仔,聽說以前在廣澳的登陸隊裡當過兵。本來他一般是倒數第二個上場的,骷髏肯定是看到你是練家子,就提前讓他來對付你!他會軍隊裡那一套,我們之前有兄弟和他玩拳,才過了幾招,手就被他掰脫臼了。”
“當過兵?怪不得氣質和黑道的人有點不一樣。真要說起來,就好像童兵和小明呢,兩個人雖然都很能打,不過氣質完全不一樣啊……”雖然表面沒有應話,陳帥心裡卻通過這些信息,將思緒帶到了很遠的地方。
“阿豹,有什麼話要偷偷摸摸的說?”這個叫軍仔的人似乎在搏擊方面很讓人期待,他一上場,不管是不是碼頭堡的人,觀衆的情緒都熱烈了起來。不過即便臺下嘈雜一片,軍仔的厲喝仍然清晰地傳達了過來:“你姓陳是吧?看你動作,應該是練家子,我在部隊學的是CQC,咱倆玩玩兒?”
那軍仔說完往前踏了一步,他上半身肌肉並不發達,卻有一種橡膠般的緊實,重重一步踏下去,每一塊肌肉居然沒有任何抖動。這個現象讓陳帥起了一絲退縮的本能反應,自從掌握內功後,他對峙的都是一些黑道匪類,裡頭雖然不乏狠角色,但是在氣勢上有軍仔這種程度的,卻一個都沒有。
“有點緊張,當過兵的人就是不一樣啊。不過現在只能硬着頭皮上了。”心裡雖然給自己打着氣,但陳帥的目光還是下意識往臺下探去。他看到了金鬆崗,趁着一名看守被臺上吸引注意力的時候,金鬆崗像一片烏雲一樣,無聲滑入了那看守身後的安全門,往更深處走去。根據陳帥之前的感應,那個方向正是明少駒的氣息所在。
還未等陳帥收回注意力,一絲涼意忽然劃過他的太陽穴,內功武者的本能在強烈的警告着。注意力從遠處的安全門迅速回到眼前,陳帥赫然發現,一片45碼地鞋面竟急速在視野中放大着。
“他偷襲!”這是陳帥的第一個念頭。
一小段空白的思維之後,第二個念頭“快避開”才反映到陳帥的腦神經中。
在第二個念頭產生後,陳帥極爲倉促地一個側移,幾乎是毫釐之差躲過了着直踹面門的一腳。雖然陳帥的速度早飛常人可比,但在驚慌這下,這一避居然避開了1米多外,直到整個人撞到邊繩他才重新穩住了身形。
“好險,這軍仔穿着這種靴子,這一腳要是被踹中了可不是好受的。”剛纔避地太晚,軍仔靴子上的鞋帶還是抽到了陳帥的鼻樑,留下一條火辣辣地痕跡。
見陳帥
居然能避開這偷襲的一腳,軍仔不快地吐了口唾沫,擺起架勢穩紮穩打地靠近過來。整個方形搏命臺並沒有多遠,在陳帥站在邊繩不動的情況下,軍仔跨了2步便將他納入了攻擊距離。似乎看到了陳帥隱藏在內心的緊張,在一記帶有試探性的擡膝後,軍仔毫不猶豫地全力揮動起拳頭來。他發力的方式極爲野性,揮拳時整個身體像個鐘擺一樣動起來。
這種最普通卻最具威懾力的方式,讓陳帥一時捉襟見肘。憑藉內功的作用,陳帥能夠輕易看清對方拳腳的來路,用手格擋住軍仔的拳頭後,陳帥手臂也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但一看到這種瘋狂的打法,陳帥內心似乎爬出了幾條毒蛇,它們纏住了手腳,讓自己一身武功幾乎無從發揮出來,連反擊的意識都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在連續十幾下襬拳之後,軍仔忽然踢出一記邊腿,陳帥身子還是有些僵,避之不及,只能膝蓋外拱硬生生承受了一記。軍靴的硬尖在膝蓋上留下一點微麻的感覺。
“好凶狠的傢伙。他的拳腳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就是稍微疼一點,不過氣勢好強,我不知不覺就束手束腳了。該死,就算練成了內功,我膽子還是沒大多少啊。他氣勢一壓,我明明比他強很多,還是被壓着打……”
不斷格擋着軍仔的拳腳,陳帥的心中也逐漸對那些“毒蛇”瞭解起來,它們正是從學生時期就潛伏在自己心中的恐懼。
與此同時,臺下的骷髏看到陳帥明顯沒什麼還手之力,反而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這姓陳的怎麼回事?是在保存體力,還是在麻痹軍仔的警惕性?想用陰招打贏軍仔,沒那麼容易!”
他立刻靠到臺邊,用手掌拍打着搏命臺的地面,雖是裝作一副吶喊助威的模樣,但拍擊地面的節奏卻異常的規律。
或許這是碼頭堡內部慣用的暗號,軍仔一聽見,臉上原本兇狠的表情竟冷靜了下來。
只見他忽然身子後襬,彷彿要發出最後一擊似的積蓄起力道來。如此明顯的停頓,別說是陳帥,就是一個普通人都有時間反應過來。
“不能再被壓着打,現在的我不再是小時候那個任人欺負的廢物了!”
過長的準備動作,果然爲陳帥贏得了時間。
內心中,那幾條束縛着自己的毒蛇被陳帥自強的精神扯成了幾段碎片;現實中,陳帥則第一次主動出手。
一記非常普通的揮拳,筆直打向軍仔面門。陳帥現在最想做的,就是先把緊緊貼過來的軍仔打退。
陳帥的拳頭比普通人快很多,如果一旦打中了,相信也比普通拳頭疼很多。
但是面對這樣一發快拳,臺下的骷髏和臺上的軍仔卻同時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小心他扭你關節啊!”臺下,綠毛豹見狀大聲提醒,然而他的警告卻被淹沒在一片叫好聲中。
陳帥忽然發現,自己這使出了3分力的一拳,忽然打不出去了。軍仔的雙手像2把鉗子,一左一右分別卡在了自己的腕部與肘部。
“糟了,想起來了。”陳帥心中暗
叫不好:“綠毛明明說過,這傢伙會軍隊裡那種CQC,會扭脫關節的那種。”
反觀軍仔,原本兇狠的面部線條裡,浮起一絲笑意:“你果然在打防守反擊的主意,不過我一個破綻,還是騙你出了手。”
這種殘忍的笑意同樣出現在臺下骷髏的臉上:“你不出手,或許還能多撐一下,軍仔最擅長的就是卸肘輪!嘿嘿,敢打我碼頭堡的人,叫你這隻手以後只能晃盪在肩膀下頭!”
軍仔的關節技似乎早已成爲了觀衆們心中的保留節目。見到陳帥盲目出拳卻被鉗住手臂,臺下聲浪大作,在這種歡呼聲中,軍仔興奮地厲喝一聲,雙肩左右一晃,整個上半身連同雙臂化作一隻磨盤,將陳帥的右臂狠狠絞入了勁道漩渦之中。
陳帥只覺得被他拿住的右臂上,傳來3、4股不同的力量,幾股明力暗勁紛紛鑽入肘部這一最脆弱的地方,裡應外和地撕扯着這個關節。
然後,陳帥咬牙一忍,這幾股勁道便消失了。
眼前軍仔的表情豐富起來。他這手肘骨卸輪顧名思義,是結合了CQC與柔道的狠辣反關節技。他本身體重臂力有限,但對於人體重心的借力天賦極強,能將對手與自己的重心都牽動起來,集合2人的力道聚集在關節處,達到扭斷對方手肘的效果。以往被他抓住手臂的人,除非在卸肘輪發力前就掙脫,否則在這多重力道下,根本沒有人能硬抗得住,軍仔甚至在碼頭堡衆弟兄面前表演過徒手扭彎鋼管的技法。
難道有誰的手會比鋼管還硬?
帶着不敢相信的表情,軍仔迅速扭動上半身,再次牽動起兩人的重心來,同時雙手肌肉鼓脹出青筋,用盡全力再度將陳帥的手肘往反方向扭去。
然而事實證明,剛纔是失敗並非他一時失手,現在他捏住的這條手臂,是一條名副其實的鐵臂。
“好凶狠的手法,如果換成其他人的話,手早就斷了吧。”此刻的陳帥,已經徹底忘了要裝作粗獷的樣子,他緊繃着被軍仔抓住的右手臂,感受着涌向關節處的幾股力道,感受着在手部經脈中翻涌不息、對抗外力的內功氣息。
“你……你是內功武者?!”軍仔的臉上,終於露出繼冷漠、兇狠、獰笑之後的第4種表情——驚惶。
陳帥沒有回答,他想輕輕將手抽回,但是這條右臂中積累了過多的內力,強行收力只會讓自身承受反噬。在這種滿弓扣弦不得不發的架勢下,陳帥食指一動,在扣住手腕的軍仔鐵爪上戳了一下。
這連手腕都沒用到、外人開來近乎小孩子打架的一戳,卻讓軍仔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陳帥手指猶如插入了豆腐之中,輕易便摸到了軍仔手掌內的筋骨。
帶着一個深可見骨的血洞,軍仔跌坐着向後退去,他右手緊壓着左掌血洞,只憑雙腳蹬着地面,不斷讓自己遠離着陳帥,動作與第一個雙肘受傷大漢幾乎無二。
只有陳帥知道,剛纔那一指釋放出了許多積蓄的暗勁,只怕這個軍仔手上的血洞,已經不可能像前一個人那樣這麼容易癒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