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還在時,陳帥揹着昏昏沉沉的孟筱翎通過了小鎮的邊檢。
馬小明教了他很多辦法,譬如如何編造自己的身份、面部肌肉要如何動才能表現出更多誠意等,但陳帥雖然身手已經達到了一流特工的標準,奈何其他方面仍就是菜鳥一隻,纔沒兩三句,便被負責小鎮安保的警員“請”進了旁邊的臨時關押房裡。
發生這樣的情況,倒不能完全責怪陳帥。迷迷糊糊的孟筱翎看上去確實病得很重,然而這不但沒有讓警員產生同情心,反而更加謹慎地對待起他們來。現在是喪屍病毒仍未徹底杜絕的情況,孟筱翎這樣的病人反而更需要嚴格檢查,否則一旦病毒傳入室內,市長信誓旦旦的保證就成了一片謊言,政府的形象將會一落千丈,好不容易止住的亂象就會再次死灰復燃。
“你的傻兄弟,把話說太過了。”透過狙擊鏡觀察着哨卡處的情況,安吉麗娜將十字準星套在了一個警員的太陽穴上,邊舔嘴脣邊活動了一下扣在扳機上的食指:“如果只說這姓孟的沒休息好,反而更容易過關,現在是非體檢不可了。”
站在車旁的馬小明沒有回答,只是遠遠望着那一片小鎮,緩緩擡起手擋住了安吉麗娜的槍口。
“你不是一直想讓他們擺脫童兵的控制嗎?”槍口被擋,趴在車頂的雌豹側過半邊身子,毫不掩飾地露出她誘人的葫蘆曲線:“如果孟筱翎的身份被查出來,連國騰一定會把他們抓回去,到時候你再想接觸他們就是不可能的任務了。”
“我們現在並不比童兵好到哪兒去。”馬小明一眼都沒看安吉麗娜誘人的擺姿:“你一槍崩了肖琦,現在我們就是連國騰全部仇恨的目標。如果我們由着大臉和懶喵被帶走,大臉還可以謊稱是在郊外救了她,但如果被人發現我們4個彼此認識,那他倆必死無疑。”
“想不到你心裡還有這麼柔軟的一面。”安吉麗娜單手支撐起修長的脖子:“訓練的時候我怎麼一直沒發現你的這個弱點?”
“在沒對上童兵之前,我也不知道你的弱點就是他。”
馬小明隨意的一句,就讓正在釋放着嫵媚之色的安吉麗娜僵了一瞬。但很快,隨着馬小明露出一個充滿默契的笑容,她也立刻釋懷地笑了出來,還是不顧危險笑出聲音的那種。
作爲J元素的適性者,2個人在米國第三國防部經歷了多年的訓練,然而這麼多年的相處,他們之間的熟悉程度,卻從來沒有越過普通朋友的程度。唯有先後來到華夏後,因爲童兵的關係,這2個形同陌路的特工之間才建立了這種特殊的默契。安吉麗娜2次被童兵俘虜,馬小明2次將她救了出來,而在孟筱翎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也是安吉麗娜毫不猶豫地一槍擊斃了原本應該是同夥的肖琦,救下了馬小明摯友的性命。
然而,作爲2個注重實際的人,默契感和情懷絕不是導致他們背叛米國的最大理由。
“老A的指令。”馬小明舉起電子手錶,很快讀取了上頭的暗號:“晚上8點趕到附近的龐人館匯合。”
“是他以
爲所有人是傻子,還是他還在裝傻?”安吉麗娜跳下車,也從揹包裡取出了自己的接收器,確認到了同樣的指令內容:“只要最簡單的驗屍,就很容易查出我就是擊斃她的兇手。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怎麼可能還按照正常指示行動?”
“所以應該是後者。他還想裝作還不知情的樣子,用很普通的下令態度,引我們那個叫龐人館的地方。”馬小明翻閱着地圖,目標位置距離這小鎮並不遠:“這只是一次試探,我猜他應該已經和連國騰達成了協議,協助他來把我們這2個叛徒給引出來。”
“他以前可沒這麼軟骨頭。”安吉麗娜提起老A的語氣中充滿了明顯的不屑:“是來了華夏後,被連國騰這傢伙給打服了嗎?”
“不,他從很早以前就是個軟骨頭了。”馬小明的語氣仍然隨意的很,但他的目光裡卻閃出一種凝重:“你來華夏臥底後,麥克亞瑟其實也把我派來的華夏協助臥底,因爲我本身就是華夏人,更容易融入到這個國家來。”
聽到馬小明的語氣,安吉麗娜臉色一變:“我臥底的豹組負責全國的情報,怎麼沒有查到你的下落?”
“因爲我根本沒有來,這只是麥克亞瑟的明面上的假動作而已。”馬小明看着她詫異的眼睛:“麥克亞瑟早就不相信老A的忠誠了,懷疑他在外面替其他組織工作,所以派了背景最簡單的我去追查老A的底細。”
安吉麗娜打了個響指:“我敢打賭,你查到的東西一定很有趣。”
“懈怠罪徒,確切的說是懈怠罪徒的代行者,就和利納爾一樣。”馬小明撕開戰術背心的夾層,從裡面取出了一張用黑色膠布密封起來的照片遞了過去。
安吉麗娜很快便撕開了緊封在外的膠布,然而照片的原貌便清晰地展現了出來——那是一個身穿神父袍的人,他的脖子上掛着一個正在反光的十字架。由於照片是偷拍的,安吉麗娜只能隱約看出,此人的十字架式樣與之前在豪傑夜總會那貪婪信徒所攜帶的不同,但基本都屬於一種規格。而從這個神父臉上熟悉的線條來看,此人正是老A。
“負責保護國土安全,打擊恐怖主義的第三國防部副部長,實際上就是七宗罪的幹部。”安吉麗娜臉上看不出太多的驚訝——她早已經習慣了這種敵我立場互換的事情——只是冷笑着將照片還給了馬小明:“他是被迫加入的?”
“他一直在隱瞞自己晚期肝癌的病情。”馬小明收回照片:“之前負責帶領懈怠的人,用一個華夏煉氣者的肝臟收買了他。據我所知,現在老A身上已經沒幾塊內臟是他自己的了,絕大多數內臟都是華夏出品。”
“所以他這麼注重保護樑義臻醫生……”安吉麗娜輕蔑地笑了笑:“但是你並沒有把調查結果上報上去,難道你也被他收買了?畢竟他是你的直屬上司。”
“我只是不想找死而已。”馬小明苦笑道:“如果我查不出什麼線索,在麥克亞瑟眼裡,我頂多就是和老A一樣有私通外敵嫌疑;可是一旦我把這件事情捅了出去,爲了維持第三國防部的尊嚴,我這條命必然會和
真相一起被掩埋掉。”
“看來你已經把我們這個組織的本質看得很透徹了。”
“是他們根本沒想掩飾本質而已,受訓這幾年來,莫名其妙消失的J元素適性者還少嗎?”
隨着馬小明的反問,一絲冷風吹拂而來,入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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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連沙發之類的軟墊都沒有,陳帥只能將2張簡陋長椅拼接起來,再將昏昏沉沉靠在門邊的孟筱翎扶過去躺好。正在他四處找有什麼東西可以當做枕頭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醫生,裡面的人血檢報告還沒有出來。”
“裡面有病人……”
些許爭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但是集中精神在找軟墊的陳帥並沒有去聽,直到其中一個人的嗓門響了起來,他才忽然感到一絲熟悉。
“胡醫生,萬一他們感染了病毒,您這是要闖大禍的!”
“不是說了那名女患者沒有外傷嗎?先讓我看一看情況!”隨着一聲鐵絲網的響動,簡易的木門被一名白大褂推了開來。
看着門口出現的熟悉臉孔,陳帥臉上忍不住浮起喜意。
“胡醫生?是你?”
強行要求警員打開拘留室的,正是曾經救過陳帥一命的醫大附院外科醫生胡得翼,他見到陳帥倒是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陳先生?你怎麼跑到這種地方來了?”
胡得翼的醫術陳帥是佩服到五體投地的,雖然他是外科醫生,但孟筱翎這種發熱傷害,對他來說應該只是小菜一碟。一想到孟筱翎立刻就能恢復,陳帥不由得對胡得翼特別熱情起來。
當然,這種佩服不僅限於醫術,在陳帥之前短暫的住院經歷中,胡得翼的醫德爲人,也是贏得陳帥尊敬的重要原因。如果是胡得翼的話,就算孟筱翎身上有被喪屍咬過的傷口,恐怕他也會義不容辭地冒險開門救援。
胡得翼的這種脾氣,陳帥是瞭解的,不過負責看守小鎮的警員並不瞭解。見胡醫生與對方認識,警員們心中立刻腦補了一下2人的關係,便大概理解了胡醫生堅持“立刻治療”的原因。幾名警員也都是精於爲人處世的老油條了,在陳帥還在瞎編“我來郊區練攝影”謊話的功夫,已經安靜地關上了門,只留下3人在拘留室裡。
胡得翼醫術了得,對識破別人謊言的技術卻是一竅不通。陳帥那千瘡百孔的謊言,在他聽來也沒什麼大破綻。粗略說了幾句後,胡得翼便搭起了孟筱翎的脈搏。
“唉?這位小姐兩臂手腕上有勒痕,很可能受到了非法拘禁。”他認真地分析着:“氣很虛,而且還受了涼,是在露天過了夜吧……”
“胡醫生,她情況嚴重嗎?”
“還很難說,畢竟都沒化驗過。對了,她是你女朋友嗎?”
“……胡醫生,這時候你怎麼忽然八卦起來了……”
“八卦……什麼呀!我是要驗小便才能看出具體病情。她現在太虛弱,一個人上廁所不方便,你要是她男朋友,纔可以幫她處理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