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擒龍的手指一個個指過來,將滿屋子的領導精英指了個便,每指一人,他目光中的輕蔑便重一分。
“這我話擺在這裡,東海治安是我的責任,現在我隊伍裡出了內奸,糾察喪屍病毒不利,一旦病毒爆發,我是絕不會躲在辦公室,要死,我和前線的武警戰士們一起死。”最後一句話,趙擒龍將一腔怒氣歸爲威脅:“東海幾十萬人口,是華夏最大經濟中心,一旦病毒爆發,後果不堪設想,相當於國之一角崩塌。這麼重的責任,可不是你們一句‘趙擒龍這老傢伙辦事不利’就能抵消的了的。到時候,你們就算不下來陪我,恐怕也要在牢裡待一輩子,爲東海千萬老百姓的命贖罪!”
老軍人的話字字擲地有聲,砸的整個辦公室忽然鴉雀無聲起來。這羣滿腦子都是退路的政客們忽然醒悟了,這次的事件,可不是什麼幾十萬的虧損、也不是一兩個職務的爭搶問題……這是一個城市的存亡,是成千上萬條性命,在這麼大的責任面前,什麼官官相護、什麼上下裙帶關係,統統都會變得不再有用。一旦趙擒龍說的最壞情況發生了,光是全國的民怨,就能把他們身後所有靠山砸個粉碎。
就在這些副廳長、探長們臉色蒼白起來的時候,一個同樣有力的聲音從房間深處響起:“不錯,我向首都申請組織專案組的時候,就已經立下了軍令狀。大家既然當初爭先恐後地要求加入專案組,應該是相信我張琳這個人的。現在是我們和嫉妒罪徒鬥智鬥勇的最後時刻,想要撇清關係跳船獨逃的,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們,已經來不及了,你頂上了專案組組員的頭銜,分享了我們專案組之前的功勞,也就必須和我們全組一起承擔風險!”
從密室裡走出來的人正是張琳,羸弱的檯燈橙光下,她身着一件黑色呢絨大衣,胸前有銀色絲線繡成的抽象花瓣狀圖案。這樣的打扮,再配合上肅穆凝重的神色,讓整個辦公室的專案組成員禁不住屏息噤聲起來。
“跟首都立下軍令狀?那這次調查嫉妒罪徒,不是什麼自主調查,是首都點名指派的正式任務?那我們所有人豈不是都要背這個責任?!”神探金松岡的額頭佈滿汗珠:“難怪這鐵娘子穿的跟出殯似得,恐怕她和這個趙擒龍一樣,早就知道調查失敗後會有什麼後果了!該死的,居然把我們一起拖下水?萬一真出了這種重大的事故,連‘法不責衆’這種理由都用不了,大家非一起死在這條船上不可。”
金松岡能夠想到,其他幾個副廳長自然不會在這方面落於下風。
其中一個曾經和明少駒衝突過的副廳長氣急敗壞地問:“張秘書長!這次調查嫉妒罪徒的蹤跡,不是一個嘗試性的舉動嗎?怎麼就變成調查組的責任了?”
“七宗罪的主要活動區域雖然是西方國家,但在華夏也少不了他們眼線。就連特種部隊裡,也有和七宗罪勾結的高層,如果我點明說是首都指派的機密任務,恐怕我們的一舉一動早就被監視了。”張琳連餘光都沒有賞他一絲:“再說,如果早
知道這是要承擔責任的調查,在座各位會有幾個願意跟着我張琳來挑這擔子?”
正如張琳所說,這些副廳長也好、探長也好,來參加專案組,本就是帶着鍍金的目的。張琳原本說好了是自主調查,問首都索要的人力物力,都是在消耗她個人的威望,相當於一個公司裡的老前輩,自掏腰包給公司做一個活動,作爲公司員工,如果積極響應這個老前輩的話,也能在董事長心裡留下一個“心繫集體”的好印象。
但現在情況完全不同,張琳這一攤牌,等於是改變了整件事情的性質。這次針對七宗罪嫉妒罪徒的調查,竟根本就是首都秘密佈置的任務。他們專案組的立場瞬間被頂到了風口浪尖,一旦病毒泄漏,東海警方無罪、魯昌軍區的軍隊無罪,所有的責任將由專案組一力承當。
這麼一想,每個人看向張琳的眼神都變了,原本敬畏的目光中,毫不掩飾地摻入了恨意。
張琳含笑接下了這些飽含恨意的目光,在這些恨意背後,她看到的是恐懼。所以的笑一點也不狠、也不帶一絲狡黠,反而給人一種胸有成竹的自信感。
自信纔是驅逐恐懼的最強武器。
自信的聲音穩穩壓制住了所有人的敵意,張琳朗聲道:“諸位現在與其想着如何把我撕成兩半,不如想一想我們挫敗嫉妒罪徒的陰謀,一同凱旋迴歸首都,接收萬人迎接的盛景。”
“挫敗?”還是金松岡最先反應過來:“可是根據我查到的情報,明天那個什麼劇組就要去工業區拍外景了,嫉妒罪徒一定會在那個時候釋放病毒。除此之外,我們對整個情況一無所知,還怎麼出手干預?”
“怎麼是一無所知?”這時候,接過話題的反而是趙擒龍:“我們查到了有一支由華夏前軍人組成的武裝勢力,與七宗罪保持着一定的合作關係,也查到病毒的藏匿地點就在工業區內。時間,地點,人數都知道,這要擱在以前打仗的時候,有這樣的情報,隊裡的戰士們已經謝天謝地了。”
剛纔開口的那個副廳長的眼神中似乎也燃起了一點希望,但他很快質疑道:“明少駒不是查出這批病毒傳染性很強,咱們就算能調動軍區部隊,只要被他們放出病毒,不一樣完蛋嗎?”
“所以只要查出病毒的釋放方法就可以了,目標這麼明確,大家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只要查出這批病毒的儲存和釋放方式,我們就能派遣一支尖刀部隊,直插對手心臟。封鎖住病毒後,獨立營的武裝分子就只是一批普通的強敵而已,我們華夏軍警民政一條心,還怕敵不過一個僱傭兵組織嗎?!”張琳高亢地話語震得整個屋子裡一片嗡嗡輕響,每個人都被她的聲音激得一凜,原本灰敗的臉上都恢復了血色。
見整個辦公室頹然的氣氛一轉,張琳又揮手一指身後:“現在我們的特別調查員,前龍組零號隊隊長童兵教官,正在深入敵後,與整個獨立營鬥智鬥勇,他剛剛從敵人兇殘的自殺式攻擊中逃脫,帶着傷繼續執行着偵查任務。趙總隊長的
女兒,今年才18歲不到,嚴格來說還不是一個成年人,可是她已經切入了君臨制藥的控制系統,掌握了他們的監控探頭,爲我們掌握地利提供了絕佳的條件。各位,你們都是華夏以北地區刑偵方面的精英,退伍軍人和一個小姑娘姑且都在奮力阻止七宗罪的陰謀,各位難道就甘心坐在這裡商談如何身敗名裂嗎?”
張琳一席話剛落,一個來自小城的刑偵探長一拳砸在大腿上,奮然立正道:“張組長,咱們現在怎麼辦?你下命令吧!就算讓我充進敢死隊裡衝進去,我保證不皺一下眉頭!”
連鎖反應緊接着出現在其他人身上,大多以地位較低的探長爲主,這些30、40歲的漢子原本就血性尚存,只是被這個勾心鬥角的環境消磨得忘記了熱血的溫度而已。在這種氣氛下,屋內原先那種頹然與分裂氣氛很快被一掃而空,所有人都提起幹勁,幾個文職人員不等張琳下命令,便自發攤開地圖,或者打開電腦,將已到手的情報重新分析起來。
金松岡算是其中比較冷靜的一個,能得到“神探”的稱號,他的爲人自然是冷靜的,不輕易會被這幾句話打動到熱血沸騰。但他也很清楚,與其思考如何逃脫責任,不如鑽研怎麼立功破案,現在這種衆志成城的氣勢來之不易,即便張琳之前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也不好輕易說出來泄了衆人的氣勢。
斟酌半天,他最終還是壓低聲音問道:“張組長,現在我們能查到的情報都已經查過了,在座的組員都是情報分析方面的專家,就算有什麼遺漏,光靠這樣重新梳理一遍,有新發現的可能性也不大。張組長這麼有信心……或者明先生這邊,有什麼新發現?”
“新發現雖然沒有,不過已經在探查中了。”張琳說罷看了一眼明少駒,後者一直留在辦公室裡沒有離開,但一直到現在,他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喔?”不止金松岡,就連其他幾名組員都忍不住看向明少駒,這個神秘的黑俠始終是衆人心中的一根刺,但在這種關鍵時刻,這根刺卻搖身一變,成了大家心目中的救命稻草。
然而張琳的話再一次令衆人吃了一驚:“少駒雖然出了不少力,但這次我們要等的,倒不是他這邊的消息。”
在衆人疑惑的眼神中,已經恢復平靜的趙擒龍忽然拿起手機,撥打起電話來。
專案組組員在調查期間不許私下聯絡外界,在大多數組員都只能用專線電話的時候,趙擒龍的手機顯得尤爲顯眼。
“姐,姐?”一直旁觀的喬椏,在對張琳佩服得五體投地之餘,又不禁好奇請教起來:“張組長是不是在敵人那裡埋了內線啊?不然怎麼這麼有信心?”
“當然有,童兵不就是嗎?”
“可是童兵早就暴露了呀,現在就算他安然無恙,可是劉隊馬上就要把他接回來了,還怎麼查到病毒的釋放方法啊?”
“查得到的。”喬蕾自信時的神態與張琳有三分相似:“秘書長埋下的內線,不止一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