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武林,無外乎便是殺人與被殺!既入江湖,誰也不能夠獨善其身。所不同的,也僅僅是殺人的目的而已。
就像現在,若是車內的大漢不動手,黑衣人也會動手,不過是大漢搶先了一步而已。
“噔!”黑衣“頭領”的刀依舊劈在了車棚上。可由於持刀的黑衣人已死,刀鋒失去了後力,並未能夠劈入木質車棚內。“頭領”身後的黑衣人均是不明所以,想不通“頭領”爲何會砍出這輕飄飄的一刀。刺入黑衣人胸前的刀鋒並未收回,死去的這具屍體完全是憑藉着這柄刀鋒的支撐,纔不至於跌倒在地。而“他”身後的一衆兄弟還在等着他的下文:究竟是把無關的人殺了,還是帶回去?這需要他們的“頭領”決定。
“頭兒,您看這怎麼弄啊?”頭領身後的一個黑衣人低聲問道。
“讓兄弟們先離開!”被刀鋒刺入心臟的黑衣人,竟然還能夠開口說話!
“是!”雖然不明白此舉的目的,可所有的黑衣人還是選擇照做。“那麼您呢?頭兒!”方纔的那個黑衣人問道。
“你們先撤,我隨後跟上!”黑衣人頭領說道。
“是!”其餘的黑衣人繼續服從着“頭領”的安排,只有這位連續兩次與頭領交流的黑衣人有些差異。
謝姑娘暗暗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想:“好險!”若非謝姑娘機靈,當機用自己的口技絕技騙過了一衆黑衣人,恐怕今夜的打鬥便不可避免。
那個感到差異的黑衣人,即便是在帶領黑衣人撤退時,也不時的回頭張望。而僅僅是這無意中的一眼,便湊巧的看到了他們頭領胸口出閃爍的白光。那是利刃所反射的點點寒光,冰寒且刺目!
“停!”黑衣人高舉手臂,口中高喊了一聲停!
拋開那位死去的頭領,便要屬他的資歷最老,因此這幫黑衣人都聽從他的指揮,而且是不問緣由的聽從。這就是一個殺手團隊所體現出的素質,他們永遠不會因爲頭領的死去而亂了陣腳。即便這位僅次於頭領的黑衣人死去,依舊會有人彌補這個位置。
“回去!”新任的“頭領”一聲令下,黑衣人重新包圍了馬車。他拍了拍死屍的肩頭,死屍自然無力繼續站着,一頭便載到在地上。車棚處,露着一尺多長,明晃晃的鋼刀。倒地的死屍由於胸口鋼刀的抽出,傷口處的鮮血這才得以噴涌出來,生生染紅了半面車棚。
“嘭!”依舊是重重的一腳,在踹飛黑衣人的同時,奪過了黑衣人手中的腰刀。這位母親不出手則以,一出手便會搶先站住絕對的優勢。
謝姑娘緊隨其後,抽出了插在馬鞍處的匕首。長劍、重刀,並不適合身材嬌小的謝姑娘,只有匕首才能夠於其相配。在認識小刀後,這還是她第一次與人生死相搏。
刀光盡情的揮舞!在鮮血四濺之前,那位母親將小傢伙推進了馬車裡。對於小男孩來說,與那個斷臂男子在一起,顯然要比在車外更加安全!
黑衣人的配合,從不曾讓任何人失望,即便是他們的敵人!
由於對方佔着人數的優勢,謝姑娘與薛氏必須同時面對三、五把鋼刀。若是地方足夠寬敞,黑衣人同時揮砍的鋼刀只會更多。
黑衣人的刀法完全是以劈砍爲主,一劈一砍之間,總能讓對手手忙腳亂。說其事一套刀陣,可又不像。說其不是,可天下又怎會有如此將時機把握的恰到好處的配合?
薛氏時不時的幫襯着謝姑娘,由她擋下了多數的刀鋒。而謝姑娘則是在其身旁協助,時不時的將手中的匕首刺向黑衣人的軟肋。而當黑衣人在付出了幾條命的代價後,顯然對這柄匕首多加了小心。正因如此,謝姑娘二人的壓力便更大了!
“抓住車裡的小孩兒!”新任的黑衣人“頭領”在最後指揮。最初,他便被薛氏一腳踹到了最後,結果直到現在,他也未曾真正的親自加入戰鬥。
得了命令的黑衣人兵分兩路,一部分人繼續圍攻兩個女子,將她們逼得遠離馬車。而另一部分黑衣人則是衝向馬車,試圖抓住那個小男孩兒,用來威脅那兩個正在拼命的女子。然而他們望了一件事!車內的斷臂男子,既然能夠如此精準的刺出一刀,那麼誰又能保證他不能刺出第二刀呢?
斷臂男子的鋼刀還插在車棚上,露出車外一尺多長的刀鋒。而黑衣人們則是被自己同伴的鮮血所刺激,陣陣血氣上涌所帶來的燥熱,使得他們無視了這柄鋼刀上所射出的森然寒光。爲此,他們會付出代價的!
“代價”來的快,去的也快!
原本安靜插在車棚的鋼刀,奮力的向上挑去。僅此一刀,便將車棚劈了一個粉粉碎。漫天飛舞的木絮,在斷臂男子的真氣激盪之下四散而飛。周圍的黑衣人都被這絢爛的一幕所迷惑,伴隨而來的還有木絮入眼所帶來的那種刺痛之感。
還未等馬車周圍的黑衣人將眼中的異物揉出,斷臂男子的鋼刀便替他們解決了眼部的不適。
斷臂男子站在失去了車棚的馬車上,失去了半截的左臂正搭在小男孩的肩膀上。經過包紮的左臂依舊有鮮血滲出,可他握緊鋼刀的右手卻依舊有力。手中的鋼刀連番揮動,刀身反射出的月光,形成了一朵絢麗的花朵,純粹由刀光所組成的花朵!這朵驚豔綻放的花朵。即使只能觀看一次,也依舊值得讓人終生回味。
黑衣人有幸看到了這絢麗的花朵,並且是“有幸”的只能觀看一次。刀光過後,一道道血劍噴出。站在車上的斷臂大漢不閃不避,硬生生的接受這血液的洗禮,還一副享受的模樣。
雙目被刺的黑衣人們,整捂着雙眼跪地哀嚎。夜空下,如此悲慘的叫聲從一個個大漢的口中發出。原本平凡的、佈滿溝壑與塵土的小路,被着悽慘的叫聲打造成了一處人間煉獄。黑衣人則如同煉獄中的厲鬼,想要逃離,卻又始終不得其法。
斷臂大漢,在小男孩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同樣的刀法,同樣絢爛的花朵,將包圍在薛氏與謝姑娘身邊的黑衣人全部刺瞎。若非兩個女人躲閃及時,恐怕也已接受這血劍的洗禮。
“都給老子聽着!”斷臂大漢的聲音中夾雜着些許內力,使得正拼命忍受雙目疼痛的黑衣人,能夠清楚聽懂他話中的含義。斷臂大漢說道:“告訴你們的主子,就說老子回來了!還給他送了一份大禮!”斷臂大漢所說的大禮,自然就是這幾十個瞎子。
無論黑衣人是否聽清,斷臂大漢都已放他們離開。報仇的手段多種多樣,斷臂大漢選擇了最爲狠辣的一種。他要讓對方感到恐懼,無時無刻的恐懼!他要讓對方在這種恐懼的環境中崩潰,這樣才能夠彌補他對自己所造成的一切!
“謝謝你!”斷臂大漢對着謝姑娘道了一聲謝。很顯然,大漢一路並未真正的昏迷,他知道發生的一切,也知道謝姑娘與小刀關係的密切。這同樣是大漢作爲一個江湖人的本能:無論在任何時候,都要保持清醒!
“不……不客氣!”謝姑娘面對大漢的道謝時,多少有些不知所錯。是啊!誰能想到這聲“謝”字是在這位大漢口中說出,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漢口中說出!
“替我謝謝他!”大漢隨後又說了一聲謝,讓謝姑娘代爲轉達。轉達的對向自然是小刀。
“不客氣!”謝姑娘替小刀回道。
斷臂大漢嘴角微笑,心中暗想:“我又豈是客氣!若我能夠活下去的話,你們今日相助之恩,我定當百倍相報!”
“我走了!”大漢想要離開。
“你到哪去?”謝姑娘問。
“去辦我自己的事!”大漢說道。
“你不等小刀回來了嗎?”
“他叫小刀?”
“嗯!他叫小刀!”
“好的,我記住了!”男子說完,邁步剛想要有,可突然像是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而後,男子摘下了身上佩戴的一物,兩步來到謝姑娘的身前,將這一物件遞給了謝姑娘,說道:“將他留給小刀吧!就算是留個念想兒。還有……”大漢的話語頓了一下,這才說道:“那對母子不簡單!”
斷臂的大漢走了,留下了呆愣在原地的謝姑娘。
“那對母子不簡單!”謝姑娘心中反覆的思考這句話,並且還時不時的打量那對母子。在她眼中,這就是一對平凡的母子。要說不尋常的地方,也就是薛氏會武功而已。
…………
天亮了!太陽像是被鎮上居民所吵醒的一般。
也不知爲何會如此的湊巧,忙碌的行人偏趕着日出時分進鎮,加之清晨時的水車、糞車、菜車頗多,生生把這條寬敞的石板路給堵塞住。
沈府!沈老夫人換了一身寶藍色的錦袍,前後心秀着朵朵團花,領口、袖口處用金線秀着格紋,還有一串玉珠,掛在沈老夫人的脖子上。當然,最不能少的還是她的那根柺杖。
老夫人強自壓下心頭的火氣,讓自己能夠在賓客面前顯得從容些。即便昨夜劍經被偷,可今日的儀式也必須舉行。
況且,客人們都已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