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路經過前幾次的教訓,只敢聽辛子默的話,尤其是對待杜安然的事。
“那就算了。”杜安然道。
“杜小姐,我們都好久沒有看到你了,我們聊聊吧,我挺想你的。”阿路道。
杜安然一笑:“我這不還在A市嗎?不過,好久沒有看到你們,我也挺想你們。”
“杜小姐你走後,辛先生倒是基本都住在這兒的,每次我看到辛先生一個人回來的時候,我就會想,要是哪一天您跟辛先生一起回來該多好。”阿路道,“半年過去了,只有昨天我纔看到你們又出雙入對了。”
“這裡又不是我的地方,我住這兒會被人說閒話的。”杜安然淡淡一笑。
“不會啊,這裡又不會有別人來的,我們都把您當這兒的女主人。”阿路道。
“謝謝你阿路。”杜安然知道阿路她們很單純,她也不想告訴她們太多不好的事。
“杜小姐,我告訴您一件事,我給辛先生打掃房間的時候看到他牀頭總是放着安眠藥,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事,我也沒敢告訴別人……”阿路小聲道。
杜安然眉頭一皺,安眠藥?
以前她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沒有見他吃過這種東西。
“我也不敢勸辛先生,雖然我知道長期服用這個對身體不好的。”阿路道,“你找機會跟辛先生說說,我知道他聽您的話。”
“他哪裡聽我的話。”杜安然苦澀一笑。
不過杜安然當即就轉身離開了花園,她去了辛子默的房間。
果不其然,她在辛子默牀頭髮現了一瓶安眠藥,瓶子裡的藥已經服用了一大半。她又打開他房間的其他抽屜,還好,沒有什麼別的異樣。
除了,靜靜躺在他牀頭抽屜裡的那本日記本。
她好奇心驅使,就拿了他的日記本。雖然她知道這樣不好,但總歸能讓她查到點他服用安眠藥的蛛絲馬跡吧!
日記上第一頁的日期是她孩子沒了的日子,她清清楚楚還記得那個日子。
這一頁,他寫的是:安然,對不起,我沒有盡到一個丈夫和一個父親的責任。
他的日記本很簡單,一頁只有一句話。
比如:安然,這已經是你走後的第三十五天了,我很想你。
安然,現在是深夜,我還是睡不着,你能聽到我想對你說的話嗎?
安然,我去了你住的地方,隔着很遠看着你,我不知道是不是一輩子就這樣了。我想抱着你,一睜眼就能看到你。
安然,你知道嗎?我很愛你。
……
杜安然哭了,淚水滴在他的日記本上。她從來沒有想過,她走後,這個男人會如此思念她。
她以爲,在男人眼中,女人終歸只是衣服,衣不如新,他很快就會適應沒有她的生活,很快就能和別的女人結婚、生子。
可他竟沒有……
他一日一日守着她,他在等着她回來。
終於,他在半個月前的日記中寫道:原諒我食言了,我真得做不到一輩子和你形同陌路。
杜安然拿着日記本的手在微微顫抖,淚水沾溼了他的日記本。起初只是隱隱啜泣,再然後,她蹲下了身子,便成了嚎啕大哭。
十指掩面,淚水從指縫間流出,整個安靜的房間裡只有她像一隻折了翅膀的孤鴻。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
她從不知道這個男人有多愛她,直到此時。
眼睛早就哭紅了,當她再無力氣去哭的時候,她明白,自己應該笑一笑纔是。
她將他的日記本放回了原處,但,她將他抽屜中的安眠藥收走了。他真是,她這四個多月也還沒有到服用安眠藥的程度,他卻先控制不了自己了。
大抵,忘記一個人有多難,只有體會過才知道。
杜安然再次下樓的時候已經收拾好了自己,她洗了一把臉,臉上已經看不出任何的淚痕了。她在衣櫃裡找了一件外套穿上,天氣雖然晴好,但溫度終歸很低。
她將安眠藥遞給阿路的時候,阿路的臉上洋溢出了一種興奮:“我就知道杜小姐您不會不管的。”
杜安然微微一笑:“以後要是再看到,全扔了。”
“好,不過我想,以後不會再有了吧!”阿路眨眨眼,她年紀雖然小,不過也不是什麼都不懂。
杜安然笑了笑,終究沒有再開口。
她去別墅外面的小河邊餵了會兒鯉魚,雲淡風輕,青山攏翠。四處秋菊飄香,水面波光粼粼。
這條小河不再像以前那樣淺了,杜安然有時候投一塊石子下去能看到水面激起很廣的波紋。杜安然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她上次在這兒找胸針的事,不過想到那件事,她還是笑出了聲來。
要是那時河水像現在這樣深,她肯定是找不到胸針的。
但這些事情都像過往的雲煙,飄飄然,就散了……
她站在欄杆給鯉魚餵食,一羣紅鯉爭前恐後來搶食,水面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紋。
到了中午的時候辛子默纔回來,他看杜安然沒有走,起初是愣了愣,再然後就笑了。
“我還以爲你走了。”他讓司機將車開進車庫,自己就先下來了。
“你這麼着急想讓我走,那我走就是了,正好讓你司機送我一程。”杜安然站在欄杆邊道。
“我哪有趕你走,我還以爲你要跟我鬧脾氣。”
他走到了她的身邊,他見今天的她還是挺溫和的,估計是心情好?
“我是該跟你鬧脾氣,你早上打球怎麼不帶我去?”杜安然仰頭問道。
辛子默聽她這麼一問,笑了:“我見你睡得正香,不忍心叫醒你。下次補償你。”
“那下午呢?你下午有什麼安排?”
“嗯……沒有安排,隨你。”辛子默見今天杜安然如此乖巧,還有點不適應,昨天受刺激的是歐陽珮纔對,又不是她。
“今天天氣這麼好,要不等會在這釣魚?我看你池塘裡的魚養肥了不少。”杜安然扶着欄杆往下看。
“可以啊!我這都很久沒有釣魚了,不過不管我多久沒有釣魚,我肯定比你厲害。”辛子默笑道。
“你怎麼可能什麼都比我厲害,我就不信沒有你不會的。”杜安然撇撇嘴。
“當然有我不會的,比如……生孩子。”辛子默低頭,在她的耳邊輕聲道。
杜安然就知道,這男人給點陽光就燦爛。她用手肘碰了他一下:“你要是再佔我便宜,我就不理你了。”
其實話說出口辛子默就後悔了,可是杜安然今天心情大概確實是不錯,她沒有想到那個掉了的孩子。
辛子默也沒有再提,他道:“那下午我們可以比比,贏了的人可以任意提要求,怎麼樣?”
“好,我們公平競爭!”杜安然道。
杜安然纔不信她是真得什麼都比不過辛子默,她小時候跟她叔叔還是學了不少釣魚技巧的。
她父親很忙,不怎麼會陪她一起玩,因此,她很多東西都是在她叔叔那兒學會的。
想起她的叔叔,她的心中又不免嘆息,他過世……快一年了。
曾經的大是大非經過一年的沉澱也慢慢落到了谷底,所有的過往也都成了過往。
下午的時候秋日晴暖,杜安然換了一件披風,戴了一頂帽子。陽光照在她的身上,有一種想睡覺的暖意。
她喜歡這樣的日子,很慢很慢。
沒有了辦公室裡做報表的枯燥,也沒有了寫文書時的煩惱,不用動任何腦子,只需要享受。
四周的空氣都好像蔓延出來的茶香,裹挾着秋菊和木芙蓉的香氣,沁人心脾。
杜安然和辛子默並肩坐在一起,辛子默這兒倒是什麼都有,他給她準備了魚竿以及各種東西。
不過,她這才把魚鉤放進水裡,眼看着一條魚就要上鉤的時候,手機卻響了。杜安然於是只得扔了魚竿去接電話,原來是柳彎彎打來的。
“安然姐,你在那兒過得還習慣嗎?”
柳彎彎知道她搬到了另一個城區,但具體在哪兒,杜安然一直沒有告訴她。柳彎彎一開始還不明白緣由,直到一個月後才知道,安然懷孕了,孩子沒了……
“我住得挺好的,你有什麼喜事要告訴我?”杜安然問道。
後來他們怕她難受,一般只有開心的事情纔會告訴她,而且,他們知道她工作忙,一般情況下都不會打擾她。
“我……安然姐……我下個月打算結婚了。”
其實柳彎彎還是很猶豫的,她不知道這件事情對杜安然會不會有影響。不過昨天跟孫平商量的時候,孫平還是鼓勵她給杜安然打電話的。
其實,她已經有了一個多月身孕了,但怕提及自己懷孕讓杜安然難受,她還是暫時瞞住了。
“是嗎?我還以爲你年後纔會結婚呢,有點突然,我得準備一個大紅包纔是。”杜安然真替柳彎彎高興。
她說過,我們都要幸福。現在,她遇見了她的幸福,杜安然由衷祝福她。
“謝謝安然姐,安然姐……其實,我真想你來給我當伴娘……”
柳彎彎在A市最好的朋友就是杜安然,但她流產後就離開了市中心,她現在連她住在哪兒都不知道。她真怕一輩子和她的感情就慢慢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