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杜安然對A市還是很熟悉的,她聽辛子默報的這個地址,連忙就轉頭:“爺爺怎麼住在墓園裡?”
“是奶奶的墓園,爺爺打算有生之年再多陪陪她。”辛子默道。
杜安然不作聲了,沒想到老先生真得去了墓園。
“你要是害怕就找我一起去,我知道你膽子小。”
杜安然一聽就更不服氣了:“我膽子哪裡小,誰要你一起去!”
杜安然扭頭就走,她不要跟辛子默說話了。
倒是辛子默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就笑出聲了,她都結了婚的人了,還跟他耍小脾氣。不過呢,他不計較。
等到彎彎婚禮一結束,杜安然跟她說明了晉少南的情況後就去了辛老先生那裡。
柳彎彎道還真以爲晉少南是工作忙,也沒有多說什麼,就是覺得還是有點遺憾。
杜安然安慰她,等少南忙完了還會回來的,柳彎彎這纔開心起來。
杜安然想,柳彎彎跟她一樣好哄。
辛子默奶奶的墓園在A市較偏遠的地方,那裡是一片老墓園區,大多已是幾十年前的墓了,很荒僻,來的人也幾乎沒有。
又是深秋這種肅殺的季節,車子還沒有開到墓園,杜安然就感受到了一陣陣涼意。路邊種了很多桑樹,此時樹上的葉子都落光了,光禿禿的樹幹,連接着白茫茫的天空。
莫說人影,就連鳥兒都看不到一隻。
辛老先生是真得沉下了心,打算晚年一直陪着殷夫人了吧!
想起國子當初給她講的往事,杜安然就唏噓不已。
車子開了很久纔算是到了墓園,杜安然還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
連司機都不願意開到這兒來的,杜安然只好給司機一筆不小的費用。
杜安然捧着花,自己先找了找。
腳下都陰森森的,辛子默說的也沒錯,她是膽子小,不過既然都來了,也就沒有退縮的道理。
杜安然撥開柳條枝,看到四處都是孤墳。當真是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
說實話,杜安然心裡是害怕的,她踩在青草上都能聽得到自己的腳步聲。她也不知道老先生現在一個人住在這兒害不害怕。
她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她打算自己先找找看,實在找不着就只有問辛子默了。
四周一點聲音都沒有,都是荒涼的土地和光禿禿的樹枝。杜安然捧着鮮花,手心都出汗了。
但就當她往前走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好像有腳步聲,她倒吸一口涼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該不會有人專門埋伏在這種地方搶劫吧,不過轉念一想,這兒還真是搶劫的好地方。
更何況她現在隻身一人,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萬一……
杜安然頭腦頓時一片空白,她只得假裝鎮定,加快了速度往前走。
只是她越是加快腳步,身後的人也越是走得快。杜安然也不敢回頭,只得硬着頭皮走,她在心裡祈禱,等會兒讓她遇見個人吧……
太可怕了……
她只顧着走了,結果忘了看腳下的路,前面有個被枯草覆蓋的小坑她都沒有注意到。
辛子默趕緊拉了她一把,將她拽到了身邊:“小心!”
聽到辛子默的聲音,杜安然這才睜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議,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又氣又惱:“是你跟蹤我?”
“什麼叫跟蹤,我這不是擔心你。”辛子默不屑道。
“你差點嚇死我!好玩嗎?”杜安然氣得推開了他。
“我要是不跟着你,萬一你被人盯上了你怎麼辦?”辛子默質問道。
“誰像你這麼無聊,來這種地方跟蹤我!”杜安然沒好氣道。
但她心裡還是沒有底氣的,說實話,如果不是辛子默而是別人,她今天怕是就沒好結果了。
“換做別人,我還懶得跟來呢!”辛子默也沒好氣道。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杜安然不跟他計較了,一直往前走,辛子默也緊緊跟在她的身後。
“往右拐。”他淡淡道。
杜安然腳步一頓,撇撇嘴,但也還是往右拐了。
果然,沒有走幾步,杜安然就看到了一塊墓碑,碑上寫的正是殷夫人的名字。墓碑旁有幾棵小樹,看上去剛栽了沒有多久。
墓碑已經翻新,不像別的孤墳一樣淒涼。
柳樹已落了葉,但長長的柳枝拂動着碑面,彷彿在訴說衷腸。
“就是這兒了。”
辛子默走上前,先鞠了一躬。
杜安然也跟着鞠了一躬,把手上的鮮花放在了墓碑旁。
“奶奶,這是您孫媳婦。”辛子默道,“我跟她一起來看您。”
說完,辛子默就摟住了杜安然的肩,杜安然在這兒也不好拒絕他,況且她現在的身份,也確實是殷夫人的孫媳婦。
“奶奶。”杜安然也叫了一聲。
兩人共同鞠了一躬,大概是意識到了這邊的動靜,不遠處小屋裡,辛老先生走了出來。
“子默,安然,是你們來了。”辛老先生很高興。
“是我們。”辛子默上前扶着他。
杜安然看着老先生,近半年沒有見了,老先生好似老了許多,但目光變得愈發澄淨,彷彿看透了這世間的大悲大喜。
老先生將他們請到了自己的屋中,杜安然細細打量這兒,這兒不算大,裝修也很淡雅。不僅僅是老先生一個人,還有一個傭人。
看到有人照顧老先生,杜安然纔算放心。
她真怕老先生一個人住在這兒,萬一要是出個什麼事都沒有人照應。
老先生給他們倆泡了一杯茶,杜安然看到茶几上還有一盤沒有下完的棋。
杜安然驀然就想到了一句偈語: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老先生大起大落一生,最終迴歸平淡。
“有什麼話坐下來慢慢說。”老先生笑道。
他是一眼就看出了他們來找他有事,他很樂意幫忙。
辛子默看了杜安然一眼,示意她自個兒說。辛子默樂得自在,就去看茶几上的棋局,跟傭人下起了棋來。
杜安然第一次找辛老先生有事,還挺不好意思的,不過老先生目光慈祥,她便一五一十將晉少南的事情說給了老先生聽。
果然老先生聽完後沉默了良久,目光深邃:“這……怕是不好治。”
杜安然心裡是有準備的,只是聽到老先生的話後心還是一沉……
她低下了頭,她只是抱着一絲希望過來的,如果不好治,她也沒有任何辦法。
辛老先生看到了杜安然眼中的失望,他又道:“我只能說試一試,因爲晉少南現在的主治醫生已經非常有名,我也只能再幫你想想別的辦法。正好,我有一位朋友認識一個意大利的專家,看看能不能請他去一趟倫敦。”
“那多謝老先生了,您認識的人一定會有幫助的。”杜安然道。
辛子默暗笑一聲,真會拍馬屁。
“都是一家人,跟我不用客氣。”老先生道。
杜安然眼裡立刻顯露出了疑惑,一家人?老先生知道她跟辛子默領證了?
果然,不一會兒,正在看着棋盤的辛子默道:“安然,爺爺都說是一家人,你怎麼還不改口。”
“沒事,沒事,我知道你們倆在一起我的心總算是放下了。”老先生很高興。
他一直都知道杜安然跟辛子默彼此都有意,只是不知他們爲何一直還沒有走到一起。
前幾天,辛子默告訴他,他跟杜安然領證了,老先生的一顆心纔算是放下了。
有生之年,他就希望看到辛子默能過得幸福,也算是他此生最後一個心願。
“辛子默,你怎麼什麼話都藏不住呢!”杜安然嗔道。
也不知道他跟多少人說過這件事了,真是,他們婚禮都沒辦呢!
“我就告訴了爺爺一個人,我真沒有亂說話。”辛子默坦白。
他也是覺得爺爺年紀大了,怕他總是爲他們操心,於是剛跟杜安然領了證後他就告訴了老先生。
“原諒你了。”杜安然道。
杜安然陪老先生說了會話,辛子默又跟老先生下了幾盤棋,又一起吃了一頓飯後,辛子默才帶着杜安然離開了墓園。
“杜安然,以後想來這兒就叫上我,別一個人擅作主張。”辛子默叮囑她。
“知道了。”杜安然也是今天被他嚇着了,不敢嘴硬。
“今天是幾號?”辛子默開車的時候突然問了一句。
“九號,怎麼了?”杜安然覺得他問得莫名其妙的。
昨天是彎彎的婚禮,八號,他怎麼倒給忘了。
“九號……”辛子默唸了一遍,眸子頓時凜了起來。
“今天有什麼重要的事?”
“九號……對我來說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但對你來說就未必了。”
“什麼事?有話快說!”
“今天是你晉叔叔回A市的日子,你要不要去接他?”辛子默淡淡道。
這事情對他來說是沒什麼,不過他想,晉海國入獄,一直是杜安然心中打不開的結。估計就這事,她也恨了他很久。
“晉叔叔?”杜安然高興地差點跳起來,還好是在車上,沒有辦法跳。
這一晃就半年了,晉叔叔被帶去審查入獄也半年了,半年滄海桑田。只是她忽然就想到了少南的事,晉叔叔一定不知道吧!
她該怎麼對晉叔叔說少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