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默哥。”池雪敲了一下門。整個房間外都靜悄悄的,沒有人迴應,也沒有任何動靜。
池雪又敲了一聲門:“子默哥,我給你送晚飯。”
房間裡依舊沒有迴應,池雪知道辛子默是在裡面的。她只得道:“那我進來了!”
還是沒有迴應,池雪轉動把手把門開了下來,一開門嚇了一跳,房間裡黑漆漆的,看不見一絲光亮,就連窗簾都拉得嚴嚴實實。憑藉着門外的燈光,她看到辛子默正坐在牀沿,一聲不吭,好像有很重的心事。
池雪把燈開了下來,映在眼簾裡的是辛子默一張蒼白憔悴的臉,沒有一絲血色。她驚訝地趕緊把飯菜放在桌上,碰了碰他的額頭,好像是發燒了。
“子默哥,你生病了,我去幫你叫醫生!”她還沒來得及照顧他吃飯,又連忙跑下樓去喊徐媽,“徐媽,徐媽,去把孔醫生叫來!”
徐媽和辛母都聽到池雪的聲音了,兩人不約而同出現在了池雪跟前:“怎麼了?”
“子默哥生病了,燒得很厲害。”池雪焦急道。
辛母趕忙跑上樓去,果然,她看到自己的兒子一動不動地坐在牀沿,神情黯然,眼裡沒有任何神采。這幾年,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辛子默,不免擔心害怕。
孔醫生一刻不停地就趕了過來,他想要給辛子默先測測體溫,但辛子默極不配合。
“你們都出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正當衆人手足無措時,辛子默開口緩緩道,他的臉上像是覆蓋了一層冰霜般寒冷。
“那怎麼行,你燒得這麼厲害!”辛母一口回絕,又對孔醫生道,“趕緊給他看看!”
孔醫生不知道該聽誰的,辛子默又冷冷道:“你們都出去!”
所有人都知道辛子默的脾氣,不敢強求,可這樣拖着又不是個事,衆人只得幫辛子默帶上房門,站到了門外,一刻都不敢鬆懈。
“這孩子,這脾氣,都怪我,沒把他教育好……”辛母嘆了口氣,很抱歉地看了看孔醫生。
“可能少爺只是一時心情不好,大概是工作上又遇到煩心事了吧。”孔醫生倒也能理解。
“其實……夫人,少爺下午很早的時候就回來了,回來後一句話不說就往浴室裡走,在裡面衝了好幾個小時,我當時就瞅着不對勁。”徐媽吞吞吐吐道。
“你怎麼不早說!”辛母看了徐媽一眼,不免責備道,“那還有什麼異樣的?”
“還有……還有就是……少爺回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溼透了……”徐媽低下頭,小心翼翼道。
“這麼大的事你瞞着我?”辛母有些怒意。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池雪也問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徐媽如實道。
“說到這我想起來了。”孔醫生忽然一拍腦袋,“中午那會兒,少爺讓我帶上藥去一個地方給一個病人看病,那地方,叫什麼石門巷……”
“石門巷?”辛母和池雪不約而同道。
“是啊,你們都知道嗎?”孔醫生道。
“那他有沒有說給誰看病?”辛母問道。
“這我就不知道了,少爺只是讓我趕過去一趟,聽上去很着急,但奇怪的是,等我過去之後,那兒什麼人都沒有。我問了一個老人家,那老人家眼倒不花,只是說剛剛是有個男人在屋子裡的。但我見沒人,也沒進去,就走了。”孔醫生如實道。
“都讓你帶些什麼藥了?”池雪問。
“都是些治胃病的藥。”孔醫生道。
池雪不做聲了,原來子默哥和那個杜安然還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不過,爲何子默哥會渾身溼透了纔回來,他們究竟去哪了……
她承認,她的心裡很在乎他,在乎到想知道他的一切。都說她善解人意,可誰又能理解她看到辛子默爲別的女人憔悴傷心時的心情。
“夫人,現在該怎麼辦,少爺還發着燒呢,這樣拖下去可不是個辦法。”徐媽着急道。
“深秋天氣這麼涼,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把自己弄得渾身溼透了回來的!”辛母顯然很生氣,她從孔醫生的話中拼接出了一些信息,她也能猜到他把自己弄成那樣是爲了誰了。
“夫人,要不我再上去看看少爺?”孔醫生問道。
辛母連忙擺擺手:“他這脾氣我知道,他不會見你的,你就別白費力氣了。”
“夫人,可是這樣拖着也不是個辦法,生病就得及早治療,否則越拖越厲害。發燒又不是件小事,萬一牽動其他病症,可就不好了。”孔醫生勸說道。
“孔醫生說得對。”徐媽亦贊成道。
辛母思忖了好一會兒,她也明白其中的厲害關係,可現在辛子默不願見任何人,更別說讓他打針吃藥了。解鈴還須繫鈴人,辛母想到了一個人。既然辛子默極有可能是因爲她才弄成現在這個樣子的,那如果她來了,應該能勸說勸說子默。
辛母嘆了口氣,對徐媽道:“徐媽,陪我去一趟石門巷。”
“夫人,這麼晚了……”辛母看看時間,猶豫道。
池雪知道辛母要去做什麼了,儘管她心裡有一萬個不願意,但她還是咬咬牙忍了。爲了辛子默,她什麼都能忍,再說,她也很想知道今天的真相……
“小雪,家裡就麻煩你照顧了!”辛母交代道,有對孔醫生道,“孔醫生,子默就麻煩你先看着了。”
“夫人客氣了。”孔醫生點點頭。
“夫人,要不我去一趟就行了,您留下來照顧少爺吧。”徐媽有點擔心道。
“不,我親自過去。”辛母斬釘截鐵,她知道,對付杜家母女,她必須得親力親爲。
誰也攔不住辛母,雖然已是晚上近八點,辛母還是開着車和徐媽往石門巷的方向駛去了。她們達到石門巷的時候,正好碰上剛剛回來的白茹雲。
辛母的車停在巷子裡的一棵大香樟樹下,誰也看不見。不一會兒,大概是白茹雲叫了一聲杜安然,杜安然緊跟着就走了出來。
“夫人,原來杜家母女住在這啊。”徐媽挺驚訝的,她還不知道。
“嗯,這日子看上去倒還算自在。”辛母冷嘲熱諷道。
正當母女倆手挽手準備進去時,辛母從車中走了下來,徐媽想要跟着,被辛母攔住了。
“怎麼,這麼晚纔回來嗎?”辛母不冷不熱的聲音響起,卻如平地起了一聲雷,讓白茹雲和杜安然都吃了一驚。
杜安然下意識地站到了母親的前面,提高了警惕:“這麼晚了,你來幹什麼?”
辛母知道她們不歡迎她,她也一樣,根本不想看到她們。“我來不是吵架的,我想請你幫我個忙。”辛母爲了辛子默,按捺住脾氣,也壓抑住了平日火爆的性子。
“幫忙?又想給我們下什麼套?”杜安然警覺地看着她,她實在想不出她能幫辛母什麼。
“子默病了,燒得很厲害,卻不肯見醫生,一個人躲在房間裡一句話不說,這樣下去怎麼行……”提及辛子默,辛母的氣勢弱了許多,臉上也都是爲人母親的慈愛和擔憂。
“他病了,和我有什麼關係……”杜安然聲音越說越低,其實她知道,今天天氣那麼涼,而他在水中浸泡了那麼久,不生病反而倒奇怪了。
但聽說他生病的消息,她卻沒有應有的快感和高興,他那樣玩弄她,她不是該很開心嗎?
阻止自己去胡思亂想,她拉着母親的手就往屋子裡走:“生病了就看醫生,我又不是醫生,找我是沒用的。”
“如果我沒猜錯,他是因爲你才這樣的吧?”辛母道。
“我怎麼知道。”杜安然回道,頭也不回就往前走。
“別的話我也不想說了,今天晚上,你就當做個好事,去看看子默。”辛母知道自己在求人,也不敢耍脾氣。
“我又不是菩薩,我爲什麼要對任何人發善心。”杜安然心裡很難受,他們辛家將杜家逼到絕路的時候,又可曾想過做做好事。
本在一旁沒有說話的白茹雲回過頭:“美萍,安然和你們家子默,早就什麼關係都沒有了,你別爲難安然了。”
“什麼關係都沒有?那他今天還找自家醫生來給你女兒看什麼病!”辛母有些生氣。
這倒是杜安然不知道的,她一直在房間裡,沒有看到什麼醫生,只知道,辛子默準備了一桌豐盛的午餐,但她一口都沒吃。
“那你兒子找人打安然,又害得安然丟了工作,這總歸是事實了吧?”白茹雲極少和別人辯解什麼,但安然的事情,她不得不管。
“你女兒自己把工作辭了,這能怪子默嗎?”辛母覺得這對母女簡直不可理喻,“另外,對了,子默沒有找人打過安然,那些人是我找的,我敢作敢當,只不過子默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了。”
杜安然聽到辛母的話感到難以置信,她走上前,對着辛母的眼睛:“你當年也是個老師,你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
她知道在這件事情上,她錯怪辛子默了,平心而論,那段時間,他很細心地照顧過她,甚至面對她的誤解和職責,他都不曾做一分一毫的辯解。他是在爲他的母親贖罪嗎?
“你問問你母親,你們杜家當年對辛家做過什麼!我做的這些,不及你們千分之一!”辛母努力剋制住自己,可是一面對她們母女,她總能想起所有受過的哭,所有流過的淚。
“美萍,這麼多年過去了,杜家也已經一無所有了,你們要報的仇都報完了,你爲何還要活在這樣的陰影裡……”白茹雲無可奈何道。
“完了?我也告訴你們,遠遠沒完!”是的,辛家和杜家,永遠不共戴天。
“你今天如果是來吵架的,那就趕緊走,我們不歡迎你!”杜安然護着母親,皺着眉頭對辛母道。
“好……我不和你們吵……”辛母努力平復自己的心境,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今晚是來幹什麼的,“算我請求你,你去看看子默,你們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
“我們不要你的任何東西,當然,我也不會去看辛子默的!”杜安然決絕道,但心底卻還是有一絲惻隱的,畢竟今天,他爲了救她,差點連命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