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一道揪心的剎車聲刺激着乘客的耳膜,客車晃了一下,在懸崖邊停住了。
“怎麼了怎麼了...”慕容驚醒了過來。
乘客們大驚失色地尖叫着,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見客車司機緩慢地轉過了身,表情痛苦地說:“幫、打電話...”
話沒說完,司機頭一歪,倒在了椅子上。
客車內頓時一片混亂,有的撥110,有的撥120,有經驗的乘客將司機擡到地板上平放,簡單地做着急救措施,還有人嘴裡不乾不淨地埋怨司機早不晚遲不晚地停在這個鬼地方。
“別讓大家亂動司機,他可能是血壓突然升高,必須趕緊送往醫院,否則極有可能引發腦溢血。”“刀王”在申帥耳邊說道。
申帥對大家說完,一個當地人說道:“離這裡最近的是臨.洮,就是急救車過來也要半個小時,再加上往醫院趕的路程,來回要一個小時,不知司機能不能挺得住。”
“最多半個小時,再晚司機就沒救了。”“刀王”肯定地對申帥說。
“有誰會開車,乾脆直接開去醫院好了。”一個老人發表着意見。
車內一下安靜了下來,滿車的乘客竟沒有人會開車
“慕容,你不是會開車嗎要不你試試”申帥問。
“小車和大車不一樣,這大客車我可不敢開。”慕容說。
“這個車停的不是地方,必須趕緊開走,否則,後面的車萬一剎不住自己的車,這車肯定要掉崖裡,你去開車,我來教你。”“車王”急促地在申帥耳邊說道。
“不是吧,我沒開過車啊。”申帥小聲嘟囔着。
“別開玩笑,這裡是有名的鬼門關七道樑啊,過去有句話就是形容這裡的:一過七道樑,神仙也投降。雖然現在的路況比過去好,但不是經驗豐富的司機,誰也不敢輕易走這條路。”“賊王”說話了。
“不怕,相信我,照我說的去做就行。”“車王”給申帥打着氣。
沒辦法,車王說得也有道理,這個客車停的位置太危險,等待救援顯然並不是一個最好的辦法。
申帥往車外看了一眼,客車的一個輪子已懸在崖邊,下面是深不見底的崖溝,遠處是陡峭的山壁,曲折的道路,在這裡行車,確實需要非常的勇氣和高超的技術。
司機躺在地板上渾身哆嗦,乘客們也拿不定主意地議論着,時間不等人,申帥一咬牙,坐在了駕駛位。
“申帥你幹嗎你發神經啊,你會不會開車呀...”慕容在座位上喊道。
“別理他,照我話去做。打開點火開關...踩下離合器踏板...將變杆掛入1檔位置...鬆手制動...握穩方向盤...擡起離合器踏板...”
“咣、咣、咣、咣...”
客車猛烈地顛了幾下,熄火了。
“別急,離合器要慢慢擡起,擡離合器的同時慢慢踩下油門...”“車王”耐心地指導着申帥。
申帥重新打着火,在乘客還驚魂未定的時候,客車忽地就衝了出去。
“好,掛二檔,加油門...儘量擴大自己的視野,提前預判路況...好,現在是上坡,有點陡,減檔給油保持汽車高轉,讓車有充足的扭矩爬上去...好,馬上要拐彎了,彎道處,都畫着央分割線,你只需要在屬於自己的車道里,穩穩行駛即可。”“車王”有條不紊地指揮着。
申帥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高度集地盯着前方的路況,但彎道太多了,z形路口幾乎是一個接着一個,想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突然,客車在下坡時出現了側滑,車身向左邊迅滑去,申帥一瞬間沒了操控的感覺,嘴裡“啊”地叫出了聲。
“快往右側的方向打輪,一直打到頂,然後迅往回打,千萬別踩剎車。”“車王”急得咆哮了起來。
申帥按照指導迅轉動着方向盤,兩個回合下來,車身被控制住了。
“的會不會開車,嚇都被你給嚇死了。”
“司機沒死都給你折騰死了。”
“默罕默德耶穌菩薩彌勒佛保佑啊...”
乘客們強烈地發表着自己的不滿。
很快,申帥就掌握了駕駛的要領,神經一下興奮了起來。
“車王”見申帥已進入狀態,對他說道:“別人走山路都是五檔起步,帶檔滑行,過彎道時也是拐彎前減、出彎前加。其實,這樣做不一定就安全,你要知道,你慢,反應跟着也慢,我曾經是山地賽道的車手,我的經驗是,運行,漂移過彎。”
“萬一會車時怎麼辦”申帥小聲問道。
“說句玩笑話,狹路相逢勇者勝,在山路上行駛的司機必須全神貫注,時刻盯着前方的路況,所以,你儘管開你的,他們會自動避讓你的。”“車王”自信地說道。
不管車王是信口胡說也好,真的是經驗之談也好,對於申帥來說,他一概不懂,此刻的他正處在極度興奮之,剛會開車的男人就像小青年入洞房時的心情一樣,想讓他慢都慢不了。
就這樣,申帥依照“車王”的山路行駛理論,像開着一輛救火車似的,橫衝直撞,一路絕塵地開到了臨.洮縣醫院。
鬆油門,踩剎車,掛空擋,停好車,申帥向後一看,乘客們都雙手合十地在做祈禱。
緩過神後,衆人趕緊將司機擡入急診室,主治醫生翻了翻司機的眼皮說:“真及時,再晚幾分鐘就沒救了......”
乘客們本來緊張的心情一下放鬆了下來,轉而敬佩地看着申帥,一改之前的責難,紛紛讚歎起申帥的車技。
“師傅,看你年紀輕輕的,有幾年駕齡了。”一位少婦問道。
“我頭一次摸車,嘿嘿。”申帥憨厚地一笑。
現場一片安靜,一股穿堂風吹過,每個人的頭上都冒出了汗珠。
這時,110和當地的客運公司領導都趕了過來,一邊向申帥表示着感謝,一邊對大家解釋道,今天是本地的花兒會,去往河州的路封了,所以建議大家留宿一晚,食宿由客運公司包了,明早再派車送大家前往目的地。
“晚上黑燈瞎火的看什麼花”慕容嚷嚷道。
“不是看花,是聽花兒,花兒是這裡的一種民歌,每年的這個時候,這裡有很多花兒會場,男女老少都聚在一起對歌,非常有特色,也很好聽的,外地的客人不妨留下來看看,絕對不虛此行。”一位領導模樣的人解釋道。
“好啊,好啊,申帥,我們留下來,明天再走。”慕容一聽到有新鮮的東西看,立刻雀躍起來。
安排好住宿,用過晚餐,申帥和慕容在當地人的指引下往東山花兒會場趕去。
東山不遠,二人很快到了山下,一看山上的陣勢,兩人頓時被震撼了,東山是座小山,整座山上都是人,好像滿城的人都集到這裡了。
沒有人組織,羣衆已自發地唱了起來,有悲壯的,有高亢的,有歡快的,有抒情的,唱腔自然,悅耳動聽,就像在勞動間隙,擡頭遠眺,放喉高歌,抒發着自己內心的情感。
申帥二人雖然聽不懂,但當地人所表現出的真摯感情、直白的方式、粗獷的格調以及濃烈的氛圍,讓他們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受。
當地人似乎很享受這種歌唱的方式,不管男女老少,不論相識陌生,可以獨唱、可以合唱、可以賽歌、可以對歌,啊,那簡直就是一個歡樂的海洋,到處洋溢着歡笑,處處流淌着歌聲。
最精彩的是對歌部分,當然是男女對唱,男的在山下唱一句,女的在山上回一句,有問有答有內容,有來有往有表白。
申帥正聽得入迷,前方不遠處的一個姑娘突然向他唱起了歌:“花兒本是心上話,不唱是由不得本家,刀刀拿來頭割下,不死了還是這個唱法......”
“喲,這小妞在給你唱情歌哎,以前總以爲你是個鄉巴佬,沒想到你總是讓我感到意外,這次你若能把歌對上,我就徹底服你。”慕容在一旁調笑道。
申帥突然想起浪秦手下的工人夜晚所唱的歌,想也沒想,就大聲唱道:三間嘛瓦房子沒有嘛柱子喲,哎呀,嫁人的尕妹子跟我走喲......
對方突然安靜了,不知對旁邊人說了什麼,就見幾個男人叫喊着衝了過來:“抓流氓啊,抓流氓啊...”
申帥這纔想起,自己剛纔唱的是酸曲,趕緊拉着慕容往山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