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美麗失聲叫了出來,像聽錯似的看着閃朵朵。
正待要追問,從門外邁進來幾個老人。
“粟粟阿爸、吳紅媽媽、幼綿媽媽、山儂阿爸、楊花媽媽,帶了什麼好吃的?”閃朵朵笑盈盈地迎了上去。
老人們每人手上端着一隻碗,領頭的粟粟阿爸微笑着說:“沒你的份,這是給客人的,聽說客人醒了過來,我們幾家各自做了點吃的,給這孩子補補身子。”
“粟粟阿爸小氣,我以後不做你的女兒了。”閃朵朵俏皮地把嘴巴一撅,頰邊梨渦微現,眉彎眼笑,着實的嬌美,讓人不敢逼視。
“這孩子,好像你是客人一樣。這不都是咱們侗家人的食物嗎,諾,油茶、糯米飯、酸鴨、刁子魚、還有新鮮的燕窩粥。哪樣你沒吃過呀...”幼綿媽媽笑着說。
“放到這了。”粟粟阿爸說着把碗放到了木板上,然後轉身走了,其他的老人也各自把碗放下,跟着走了出去。
奇怪的是,老人們並沒有和吳美麗交流,吳美麗甚至連聲謝謝都沒來得及說出口。是不是他們嫌棄我不願意和我說話?還是因爲我有病他們怕傳染到病菌?但是,他們又爲什麼要主動給我送吃的......
看到吳美麗一臉的疑惑,閃朵朵解釋道:“你可別想多了,這都是我的爸爸媽媽,他們不和你說話趕緊走開,是怕你拘束,吃東西的時候放不開。另外,我們侗族人也不喜歡客氣,不願意聽你們那些虛頭巴腦的謝謝之類的話...“
聽了朵朵的話,美麗爲自己的小人心暗自羞愧,感動的鼻子又要發酸。
這裡的人太淳樸、太善良了,不但爲他人付出,爲他人考慮,還拒絕謝意,看來這世界上還是好人多啊。
“我是真的想對他們說聲謝謝。”吳美麗真誠地說。
“謝謝我們最好的辦法就是,把這些東西全部吃掉,來吧,你已經好幾天沒吃主食了,嚐嚐我們侗家的美食。”朵朵說着把油茶遞了過去。
“哇,真的好香啊...”美麗一口氣喝掉了半碗油茶。
“和糯米飯一起吃,好消化...”
“好好...”
“喝燕窩粥,補補身子...”
“好好...”
“哎,對了,朵朵姐,你剛纔說那些老人家都是你的爸爸媽媽是怎麼回事?阿木爸和你是...”美麗還是有很多疑問要問。
女人藏不住心事。
“他們都是我的爸爸媽媽...嗯,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要問,先吃飯,吃完我再給你講。”朵朵說。
也許是真的餓了,也許老人們送的飯菜真的很好吃,一陣風捲殘雲後,吳美麗驚訝地發現自己竟把所有的飯菜全都吃了精光。
閃朵朵收拾了碗筷,主動坐到美麗旁邊:“說吧,想問什麼問題?”
“那個、那個...你、你以前真的做過...小姐...”吳美麗紅着臉輕聲地問道。
“沒錯,我是做過小姐。”閃朵朵坦然地說道。
儘管是第二次從閃朵朵嘴裡說出,吳美麗還是不願意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怎麼可能嘛,自己做,是被逼無奈。但閃朵朵純淨的就像一張白紙,做什麼不好,爲什麼偏偏要去做小姐?她圖的什麼?她爲的什麼?而且在她身上根本看不到一點風塵的痕跡,而且而且就算是做小姐,誰會這麼直白的告訴別人,而且而且而且看她的樣子,也不像受到過什麼巨大的打擊啊......
看着吳美麗驚愕的眼神,閃朵朵莞爾一笑:“別猜了,是我自願的,沒人逼我。”
“這、這、這怎麼會?”吳美麗張口結舌起來。
“沒什麼會不會的,我想做的事,沒人逼我也會做的,我不想做就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會做的。”朵朵淡淡地說。
“爲什麼呀?”吳美麗的臉上寫滿了問號。
“這要從我的出生說起......”閃朵朵突然停頓了下來,好像在回憶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和吳美麗一樣,閃朵朵也是差點就死在了江水裡,是阿木爸將她救了上來。
阿木是擺渡過江的時候發現的閃朵朵,當時的朵朵是在一個大木盆裡,身上除了裹着厚厚的襁褓,再無它物。
常在江邊住,每年都會見到這樣的場景,大多都是沿江居住的人所生下的孩子有殘疾,怕養不活,又不忍心親手殺害自己的骨肉,只好拿一個木盆放到江任其自生自滅。
好在那天的水流不急,阿木伸手將木盆撈到了船上,掀開襁褓一看,一個面色蒼白的小臉急促地呼吸着,併發出嘶嘶的哮鳴聲,阿木忙解開襁褓,嬰孩的胸脯劇烈地起伏着,肝部處有明顯腫大的症狀。
阿木既是寨子裡的族長,又是個侗醫,而且是個醫術高明的侗醫,附近方圓幾百裡地的老百姓幾乎都找過他看過病。
這是哮喘所引起的肺氣腫,沒有藥物的話,孩子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而且醫院離這裡上百里地,恐怕還沒送到地方,孩子就沒救了,阿木暗忖道,然後四周望了望,江面上再沒了其它的船隻。
醫者父母心,看着孩子煩躁難受的樣子,阿木的心一軟,將朵朵抱回了寨子。
回到寨子,阿木又發了愁,沒有藥啊。他們侗族人世代都和青山綠水相伴,患哮喘病的機率極小,所以寨子裡沒有備治療哮喘病的藥物。
此時,寨子裡的人也都聚了過來,七嘴八舌地議論了一番,也都沒什麼好主意,連阿木神醫都束手無策的病,誰又有什麼辦法呢?
“難道...就沒有什麼辦法了嗎?”族裡九十多歲的鄉老砍風老人顫巍巍地問道。
阿木沒有說話。
“好可憐哪,這也是一條生命呢...”秀水阿婆唸叨着。
阿木還是沉默着。
“難道我們就看着她死去嗎?”六歲的大靈子冒出了一句話。
阿木的身子一震。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除了吃藥就沒有其他的方子了嗎?”阿木的堂兄粟粟插了一句。
“燕窩。能找來燕窩就能保住她的性命。”阿木輕聲地回道。
“燕窩?”
人羣又議論了起來。
“十里外的神龍溪不是有個燕子洞嗎?那洞頂處肯定有燕窩呢。”山儂說道。
山儂的老婆楊花趕緊拍了他了一下:“你這說了等於沒說,你有能耐把燕子洞裡的燕窩摘下來呀。”
大家本來還議論紛紛的,聽了這話,一下都沉默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