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啓動
武聯大廈地下第十二層科研中心的一級警備中心區域內，十幾位科研人員起立鼓掌，歡聲雷動。就在剛纔時鐘的指針指向五點五十分時，多年來從未被啓動過的，專屬於齊雲升的記憶收集設備被啓動了，它平生第一次開始收集數據。
董學成和沙普通正站在張菲的身邊，從辦公室內通過單向玻璃窗，向外看着大廳裡的熱鬧景象。董學成看了一眼正在看手機的張菲，然後說道：“看來你的猜測是對的。齊雲升並沒有屏蔽集憶器的能力，而是他的身體內根本就沒有使集憶器工作的動力。他竟然真是個沒有內力的人，這太奇怪了！沒有內力傳遞信息，只靠肉體的神經反射，他的反應速度爲什麼會這麼快？他的肌肉強度和耐疲勞度爲什麼會這麼高？他已經具有武人的所有特徵，卻沒有內力，這不科學呀！”
關心沒有迴應他的話，而是在看着手機發呆。她正在看短信，半個小時前，她剛收到了這個短信的時候就看過了，這時她又看了一遍，思索着短信的內容對後面的實驗會產生什麼影響。這條短信是從關心的手機上發來的，但從內容看，顯然不是關心發的，那應該是朗天涯發來的。
她猜測朗天涯是在同諸小葛的接觸中獲得了她的手機號碼，然後他以關心的名義給自己發了這條短信。短信的全部內容是：“我叫關心，已被齊雲升綁架多日，我現在向您提供齊雲升的線索，他將會在今晚進入松林別墅，事後計劃向北邊的大興安嶺方向逃跑，望貴公會派人布控對其進行抓捕。落款是關心。”這個傢伙爲了讓關心活命，竟能做到這個地步，這一點讓她心緒難平。
張菲心中暗想：“他把自己的行蹤以關心的名義向我舉報，然後他再投入這個他自己編織的天羅地網之中。他是想以自己的生命爲代價來救關心一命。他是在製造關心舉報他的假象嗎？應該不全是。這一招騙騙別人還行，他不可能用來騙我。他這像是在託孤！這就是他當時在浴室的下水道中，沒有對我下殺手而是放掉我的原因。他想讓我承他一個人情，現在他要用這個人情換關心的一條命！他這是用行動表明：我沒有殺你，我還主動投入你們的槍口下，只要你們放過了關心就行！而這條短信只不過是讓我救關心的時候，給有異議的人看的一個藉口而已。”
朗天涯的作爲有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後面的佈置也要做些調整才行。她用手機撥通遠在松林別墅的監控室中的馬家其的電話，接通後說道：“老馬，齊雲升可能不會偷偷潛入別墅裡，而是明目張膽的硬闖，你和胡勝利要協調好，你一發現齊雲升的身影就及時告訴胡勝利，讓他立即發動。”她說完後，直到聽到對方的迴應，才關掉手機屏幕，然後她決定轉移注意力，不再想這件事了。
“關心體內的那個啓動器需要作手術才能取出來嗎？”張菲問董學成。
董學成回答道：“不用。她體內的這個微小的啓動器完全是由有機物構成，外面有一層類似細胞膜的隔離層，只有那一卡位的‘電池’還在的時候，隔離層內外壓力才構成平衡，現在關心已主動的用意念激發了啓動器，併發射出了那個‘電池’，這個行爲就會打破啓動器的壓力平衡，壓力失衡的後果就是導致這個細胞膜破裂，這時整個啓動器就會自然分解，在十二個小時內就會被她身內的細胞吸收掉。”
“這時陸胖子應該已經過去了吧，關心這時候很需要心理疏導。”張菲的話裡透露出一點擔心。
董學成很好奇的看了張菲一眼，問她道：“你有點擔心她？”
“當然了。是我們把她扯進這個泥潭的，現在她成功完成了她的任務，接下來我們有責任照顧好她。現在應該是她最難受的時候。我怕她會……受不了。”張菲說着說着，眼中已噙滿淚水。
沙普通站在張菲的另一邊。他昨天剛見過了自己回國的女兒，然後今天就來公會報到。沒想到一來，張菲就把他領到了公會最絕密的地下十二層。他聽着另兩人的對話，看着張菲眼中的淚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想這個心如鐵石的女子也會爲一個普通人掉眼淚？
於是沙普通佯裝不解的問道：“齊雲升如此小心謹慎的一個人，怎麼會中了你們這麼簡單的美人計？”
“不是他不小心謹慎，其實他潛意識裡肯定也在懷疑關心的身份。但關心給他的這個愛情夢太美好了，他沉溺其中，就是不願意從裡面醒來，可以說關心是他黑暗的人生裡唯一的光亮。這個夢即使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是真的，他也要試一試。我不得不佩服張總的相人之術，這個關心的確是專克齊雲升的，這個女孩的演技同樣也很了不起！”董學成回答道。
“快看看是哪一部集憶器被啓動了。”大廳中一個賭性很重的化驗員高興之餘還沒忘記下注的事，他高聲提醒衆人道。
“快看看，快看看。”其他人也督促起來。
負責維護齊雲升這套設備的工程師走上前，看了一下集憶設備上電腦屏幕的數據，回頭說道：“只啓動了一部，是額頭的！”
“哄！”的一下，衆人吵鬧了起來，紛紛詢問是誰把賭注押在了額頭。
“怎麼會這樣？這個人的定力也太強了吧，他完全違反了一個男人的天性，這不科學！”把賭注壓在了下三路的一衆猥瑣理工男義憤填膺，不能理解遠在千里之外的那個男人的選擇。
“這就是初哥的悲哀，他需要一個成熟的女人先引導一下。一個初哥和一個初妹的第一次是很難成事的。”有個過來人耐心地科普道。
董學成實在聽不下去了，他身邊還站着一個剛剛十八歲的小姑娘呢，而且她還是這個大廈裡最高的領導。於是他走到窗邊用力的用手掌拍了拍玻璃，示意外邊的人收斂一點。然後他轉過身來一語雙關的對張菲說道：“恭喜你成功了！我覺的你怎麼也能贏個千兒八百的。”
“張總你押中了？”沙普通也問道。
“對。”張菲面色平靜，並沒有因實驗有了重大進展，以及她押中了賭注這雙重喜悅而興奮起來。
“他們爲什麼這麼興奮，集憶器設備又是什麼東西？”沙普通問道。
董學成解釋道：“集憶成套設備主要由集憶發射器和集憶接收設備兩部分構成。發射器很微小，是負責收集人體信息的一種工具。早期它的主要元器件由內力合金製造而成，現在最新的品種已經能完全由有機物質合成了。使用時它被安裝在武人的體內，由武人體內的內力自動提供能量供它工作。而集憶接收設備則全部安裝在這個實驗室內，它們負責收集集憶發射器發來的信息。雖然它們被命名爲發射器、接收設備，其實它們的原理類似於量子糾纏，並不存在發射和接收現象。簡單來說，就是我們把一個集憶發射器放置在一個武人的體內，當這個武人運用內力的時候，就會觸發這個集憶發射器，而我們科研中心的接收設備則會同時收到這個武人體內內力運行的信息，並加以複製收集。請你注意，它們是同時發生的，並不是發射器發射，這邊接收，而是兩邊同時進行。收集好的信息，要由專業人員來解讀，以研究這個武人的內力變化及規律。成套集憶設備工作時無視距離的遠近，即使一個體內有集憶器的武人現在在地球的另一邊，我們在這兒照樣能收集到他的信息。”說完董學成還看了張菲一眼，看她是否會嫌他說的太多了。
張菲沒說什麼。
“啓動了齊雲升身上的集憶器有這麼重要麼？十年前可能還有點意義。因爲那時他還是個少年，沒什麼內力，那樣可以從小就收集他的成長信息，並進行研究。但現在他都成長起來了，你們豈不是已經錯過了研究他的最佳時機？現在纔開始的話，還能收集到什麼有用的信息嗎？”沙普通還是不理解。
“當然！這只是開始而已，真正有用的信息，正是接下來的信息。”張菲說道。
“不能進一步說明一下？”沙普通問。
“不能再說了。等可以告訴你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的。”
沙普通想了想又說道：“其實我更感興趣的是另一件事。你爲什麼那麼有把握讓關心聽你的話？你從沒想過她不配合你的實驗的可能性嗎？”
張菲轉過臉來盯着沙普通的雙眼，彷彿要一眼看穿他的內心一樣。半晌之後，她才說道：“運氣好而已，如果這次不成，我們會再安排下次。科學實驗不就是這樣嗎，一次次的嘗試。”
沙普通承受不住張菲刀子一樣的目光，轉過臉去，不再看她。但他在心裡腹誹：“我要是信你，才真是見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