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週衝榜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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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謹容故作緊張地道:“我正要和娘說這事兒。祖父那塊黑色的靈璧石基座鬆了,被陸五哥輕輕一靠,就掉入了荷花池裡。幸虧得是沒傷着人,要不然不得了。哥哥怕被責罰,要跳入池子裡去推石頭,我想着,這秋天的水涼,又是大喜的日子,他若是有個什麼可不好,所以就攔住了。”
她一句話就點出三個問題,第一是那靈璧石的基座本就鬆了;第二是陸綸推下去的;第三是林亦之若有個三長兩短的,也是陶氏受累,需知自己那閒得發慌的大伯母、二伯母都在等着看三房的笑話呢。林謹容才說完,就見吳氏帶着幾分訝色又重新打量了自己一回,便嬌憨地朝吳氏一笑,得了吳氏一個讚許的眼神。
陶氏一點就透,輕輕嘆了口氣:“又是這孽障惹禍,我卻只得替他遮擋。罷了,龔媽媽,你點幾個人去把石頭吊起來,工具都備齊了,不許出任何差錯!”說是如此說,她心裡真是不甘心。
“是,太太。”她的心腹龔媽媽聞聲彎了彎腰,自往外頭去辦事不提。
春芽笑着提醒陶氏:“太太,聽說老太太那邊已是差不多了,是不是該過去了?”
陶氏應了一聲,一手攜了吳氏,正要去牽林慎之,就見林謹容已把林慎之拉在了身邊,心裡不由又是一陣鬆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二囡囡被驚嚇這一回,卻是懂事得多了。
幾人剛要出發,就見陶氏房裡另一個大丫鬟夏葉進來小聲道:“太太,黃姨娘來啦,說是來給舅太太請安。”
這個時候纔來?她可不稀罕!不就是爲了林亦之那個混賬東西麼?陶氏皺着眉頭正要叫夏葉出去把人打發了,就被林謹容輕輕拉了拉袖子,她不悅地看向女兒,卻見林謹容笑道:“這也是姨娘的一片孝心。娘就成全了她罷。”不出她所料,黃姨娘果然來得快。
陶氏再看吳氏,吳氏雖然在笑,但那表情明顯也是不贊成她這種行爲的,便冷笑道:“讓她進來。”她倒要看看這個黃鼠狼又要玩什麼花樣。
身材纖弱,穿着素淡的月白襖裙,繫着緋紅鴛鴦帶的黃姨娘垂着頭走進來,斯斯文文,溫溫柔柔地福了下去:“婢妾給太太請安,給舅太太請安。”她長得不過是清秀,若論容貌出身,和陶氏比起來就是天上和地下,可她是從小就伺候林三爺的人,情分不同,年輕時也曾陪着林三爺玩過紅袖添香的玩意兒,跟着學了幾個字,於是嫋娜纖弱中還帶了幾分斯文氣,看着就出挑了。
陶氏一看到宿敵,就滿腔仇恨,眼裡直往外射火花。當着客人和子女的面,勉強忍住了,皮笑肉不笑地道:“起來吧。你身子不妥,不是告了假麼?三爺要是知道了,又要說我刻薄你了。”其實不怪她恨黃姨娘,二人鬥法多年,林三爺的心又是偏的,陶氏吃悶虧的多,早就把黃姨娘給恨透了。
黃姨娘難得的沒做出風一吹就倒,說一句就含淚的毛病來,而是正正常常地含笑道:“承蒙太太體恤,早早就派人給婢妾抓了藥,婢妾好多了。”她頓了頓,十分深情地看向林謹容,朝林謹容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然後收回目光,看定了陶氏,趴在地上重重磕了一個頭:“太太,多謝您了。這會兒五少爺走不開,晚些他也要來給您磕頭謝恩的。”
這便是爲了適才那事兒,黃姨娘的姿態雖自來擺得低,但也是“擺”出來的而已,如此作態,卻是破天荒第一遭。且不論她有幾分真感激在裡頭,還因這事兒還吊在半空中,餘下的還得陶氏在老太爺面前分說清楚,林亦之纔算是徹底脫了干係。林謹容暗自嘆息了一聲,看看人家黃姨娘,輕輕一擡就跟着上了,三分情做得十分足,自家的娘又怎能是她的對手!老孃總是輸,不是沒有原因的。
按着林謹容對陶氏的瞭解,陶氏必是不耐煩和黃姨娘虛與委蛇,好話都要說成難聽話的,十成的人情最後不剩半分,還白白添上幾分怨恨。而她要做的,就是攔着不讓陶氏把難聽話說出來,心裡想的是一回事,沒必要把全做出來給人看——自己原來不就是不會裝,所以纔會如此麼?
林謹容正在思量,就聽陶氏冷冰冰地道:“不用了,你去告訴老五,叫他少上躥下跳的,盡給我惹些有的沒的事兒就萬事大吉了!要不然,就有本事闖禍有本事自己收拾,別牽連別人!”卻是黃姨娘那句五少爺走不開的話刺激了她,爲何走不開,不就是被林三爺領着在前頭待客麼?不過一個庶子,也值當?!
林謹容阻攔不及,只得與吳氏對視苦笑,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想在瞬間就改變陶氏的這些行爲,是太難,也太不符合實際了。
黃姨娘卻是早就習慣了陶氏這個脾性的,雖被不留情面的刺了這幾句,臉色卻絲毫不變,只低眉順眼地輕輕道:“太太說得是。晚些婢妾就讓五少爺過來聽太太教誨。”
陶氏又生了氣。當初她進門的第三年上才生了林謹音,接着又是兩年沒動靜,迫於壓力不得已停了黃姨娘的避子湯,黃姨娘命好,馬上就有了動靜,一舉得男。這林亦之剛生的時候,林三爺的意思是希望她能多花點心思親自教養,可她雖遲遲無子,卻不是不能生了,也怕就此被他們陰謀算計,把庶子養成嫡子,便死活不應,假說不忍母子分離,讓黃姨娘自己教養。
接着她果然懷了林謹容,彼時不知男女,林三爺也就沒甚話說,哪成想,又是個女兒。她不服氣,咬牙打算接着生,奈何命不好,悠悠又過了七年,在她進門的第十四年上終於才得了林慎之。其間這些年,黃姨娘母子二人把個林三爺把得死死的,雖則不至於寵妾滅妻,但卻總是護着的。
過後她被妯娌們背後嘲笑,又看到妯娌們是怎麼處理這種事的,這纔想起來,她本該答應了抱過來養,然後無論如何死死咬着不鬆口就是了,手裡也好有個把柄治着黃姨娘,這孩子她要怎麼養還不是她自己的事情!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她再怎麼後悔也不行了,眼看他們一天天坐大,她卻無能爲力,真是氣死人了!
陶氏一旦生了氣,就懶得理睬人,只顧板着臉使小性不說話。林謹容忙扯了扯她的袖子,朝吳氏努了努嘴,陶氏方纔氣哼哼地道:“起來吧。”
黃姨娘又低眉順眼地站了起來,深情地凝望林謹容,看得林謹容全身起雞皮疙瘩。別看我,我不是林三爺,受不得你這橫波目,林謹容揚了臉笑道:“時辰差不多了,我們趕着要去老太太那裡,姨娘也要去麼?”
黃姨娘這樣的身份,去了也不過是如同丫頭一樣地站着伺候陶氏,以往黃姨娘倒是愛裝,被陶氏當衆收拾過兩回之後,林三爺顧惜彼時的“獨子”林亦之的體面,心疼寵妾,就割肉和陶氏達成協議,不要黃姨娘去這樣的場合了。多年習慣成自然,林謹容以爲,黃姨娘也就是過來表表態的,多半也不會跟了去,故此纔有這一問。
卻聽黃姨娘笑道:“婢妾許久沒有伺候太太了,前日三爺訓斥婢妾,太太寬厚,婢妾太不知規矩輕重。”竟然是要跟着去伺候陶氏的意思。
陶氏的想法和林謹容一樣,以爲她不會去,聽她這一說,先是愣了愣,隨即冷笑:“隨你吧,但你若是身子不妥了,就趕緊回去躺着,別讓人以爲我又苛刻了你。”她狠狠地咬着那個“又”字,在齒間磨了又磨,不就是擔心她說一套背一套,在背後說林亦之的壞話麼?她陶采苓可沒這麼下作,從來不屑於做這種事!
“太太!”黃姨娘眨了眨眼,脣邊漾起一個溫溫柔柔的笑,慢聲細氣地道:“人家都說太太脾氣不好,但婢妾卻是知曉太太寬厚。太太的好處婢妾都記在心上,婢妾,是真心實意想伺候太太。”卻是擺明車馬的告訴陶氏,陶氏母女今日幫林亦之掩蓋,她便要在大房、二房和客人面前奉承陶氏。
陶氏這個人生來傲骨,從不肯和人家服軟,偏巧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黃姨娘這一服軟,送上門給她踩,她便找不到話可說了,眨了眨眼,悶氣地扯着吳氏一陣猛走。
林謹容牽了林慎之的胖手刻意在後頭慢行。
黃姨娘亦無半點自己不討人喜歡就要縮着頭,保持低調的自覺性,笑眯眯地和林謹容閒扯:“四姑娘還沒見過姑太太吧?聽說姑太太帶了好多壽禮,有些是從海外來的稀罕貨,見都沒見過。那位表少爺呀,真是長得體面,這林、陸、吳三家這一輩的子弟中,就數他樣樣第一了。聽說早前老太爺和幾位爺輪番向他提問,就沒有難到他的。叫什麼名字來着?好像是陸緘?和吳家二少同年的。”
林謹容的心臟一陣猛抽,差點氣都喘不上來。死了到活過來,被人拋棄再到見着仇人,竟然不過是這麼短的一瞬間!饒是她再有心理準備,聽黃姨娘反覆細說這個名字,也忍不住恨意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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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關於此文我的一點思路:
重生文中女主的心理活動很難把握,首先她是冤死的,心裡一定會有仇恨,然後一不小心就怨婦了,再不小心,就成聖母了。所以每次總是要反覆修改思考,設身處地的想,怎樣的行爲和思考最符合邏輯?
重生文難道一定就是血腥的報復?我不這樣認爲。竊以爲:重生最大的好處就是預知能夠未來,趨吉避凶,審時度勢,採用最有效最穩妥的辦法順利改變對自己和親人不利的局面。不管採用何種手段,能夠達到順利達到目的就是好手段。作爲一個冤死的人,心裡一定會有恨有不平不假,但性格不同,對待眼前處境採用的方式方法也會不同。
看到留言說覺得女主關於對待庶兄那一段很奇怪,但我真沒覺得,寫這一段我反覆思考修改過。
首先,我承認嫡庶的確有不可調和的矛盾,更不可能親密無間,我要寫的女主,絕對不會這樣白癡和聖母。
其次,在這個時候,女主的庶兄還沒有成爲她的敵人,以她重生後,也就是現在的年齡和身份,她不可能一出現就凶神惡煞,翻雲覆雨地把人狠狠踩到底。我覺得這不符合邏輯。
對即將成爲自己的仇人卻還未曾成爲仇人的人伸出手,並不意味着就是要祈求誰的好感和憐憫,而是根據自己彼時的年齡力量,做出對自己和親人最有利的舉動和謀劃。試問,在沒有力量和機會對抗對方之前,你是要先穩住他不要讓他變成你的仇人呢,還是要一來就直衝衝地殺上去,繼續走原來悲慘的路?
既然能夠避免,既然已經做了“好事”爲什麼還一定要做出你死我活的姿態,醜眉惡眼地對上?難道做了讓對方有好感的事情,不該讓對方感激自己,抓住機會爲己方爭取最大的利益,反而要讓對方仇恨自己不記情嗎?那還不如不做。
我想,這個女主應該是積極向上並勇於面對現實,堅強勇敢,善於審時度勢的。
以上是我對這文的一個思路,拋磚引玉,不詳不盡不切之處,請大家批評指正,和我一起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