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胥立即跟在雯姐身後朝門外衝去,可顏歡卻呆立在原地一動沒動。雯姐跑了兩步,見身邊少了一人,這才又回過頭來想要繼續催促,可誰料身後的顏歡卻猶猶豫豫地開口道:
“雯姐,我能請你幫個忙麼?”
“臭小子,無論你想幹什麼都等先出去以後再說!”顏胥回頭便要伸手來抓他。可一旁的雯姐卻似乎注意到了顏歡神情中的不對勁,輕輕按住了顏胥的肩膀:
“胥哥,看孩子的模樣,這事兒還挺重要,就讓他說吧。”
“那個……能,能不能麻煩你給我我媽媽帶個話——”
“兒子你瘋了麼?她不就是你的親生母親麼?難道你直到現在還不相信這件事?”立在一旁的顏胥立刻便火了,用一種難以名狀的眼神死死地盯住了他。
本來,雯姐知道顏歡心裡對自己的身份仍難以接受,也依舊保持着一定程度的戒備,但卻並沒有說破。而顏歡剛纔的話,其實也就是要說給自己聽的。可誰料顏胥突然將其中的這層窗戶紙捅破了,這卻令母子二人之間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了起來。
“可以,當然可以,你想要告訴她什麼?”雯姐還想要繼續剛纔被硬生生打斷的話題,可顏歡卻苦笑着搖了搖腦袋,隨即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般低下了頭去:
“算了,我其實還沒想好究竟要說什麼。等時機成熟了,我再親口告訴她吧。”
“行,等你。”顏歡忽然聽見立在自己身前的雯姐小聲地對自己說了一句話。他忽然一愣,一擡頭恰好對上了對方的笑臉。雯姐臉上的笑容似乎比以前見到的都要溫柔,就好似一縷陽光,照進了顏歡已經飽受創傷的心裡。
然而他並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是微微衝雯姐笑了一笑,反而走在了隊伍的第一位。在雯姐的指引下,三人沿着修建在山體中曲折難行的樓梯,好不容易爬到了地堡的出口。
此時地堡外圍繞着中央主機的那隻金色的光輪,此刻已經擴展到了天際線的附近。而頭頂上一片墨色的烏雲,也正緩緩朝三人的頭頂上飄過來。那片烏雲從地平線上一直遮蓋掉了幾乎半邊的天球,就彷彿是一張從地獄飄出的魔毯,將天空劃分成了一半黑夜,一半白天。
這片黑雲明顯
代表着時空融合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而就在顏歡因爲眼前的景象感到驚懼與無助,呆立在了地堡門口的時候,雲層中卻漸漸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將周圍的天空都攪動了起來,就彷彿一直巨大的獨眼怪物,打算將地面上的所有一切,無論生死全都吞食進自己的肚子裡。
“危險,快回來!”只聽身後的雯姐一聲驚呼,顏歡被她抓住衣領猛地向後拽去,隨即整個人都失去了平衡。說時遲那時快,他清楚地看到一個從山上滾落的碩大黑影,自上而下狠狠撞在了自己面前的那扇鐵門上。門發出了一聲巨大的聲響,不僅重新死死地關閉,而且嚴重地扭曲變形了。
顏歡立刻伸手便要去開眼前的大門,可萬萬沒有想到,那道鐵製的大門就好似被火炙烤過一般,幾秒鐘內就已經燙得出奇。從門縫中不斷飄進了刺鼻的濃煙,迫使他不得不立刻將剛觸碰到門把的手縮了回來。即便如此,顏歡的手掌上卻還是留下了一道明顯的燙傷痕跡,鮮紅刺眼。
與此同時,他們腳下的大地再次震動了起來。這一次的震動明顯比先前那次要劇烈得多,三人頭頂上方的山體不斷髮出隆隆的迴響,大小石塊彷彿雨點般掉落了下來。見情況已經不容繼續耽擱,顏歡也顧不得那麼許多,脫下衣服將手上的手掌包好,重新衝向了門旁。
顏胥和雯姐也並沒有多問,而是依樣畫瓢地做好了保護一同前來幫忙。
三人合力終於將擋在鐵門外的異物推開了,卻吃驚地發現那些東西居然是一堆明顯從附近的山上翻倒下來的粗大樹幹。一些樹上還點燃着一團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在高溫的炙烤下,其上的枝葉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難怪之前顏歡的手會被鐵門燙傷。
陣陣陰風在空氣中漸漸彌散開了一股難聞的刺鼻氣味,隨即一團碩大的火球從三人頭頂的烏雲裡冒了出來,徑直砸向了地堡的入口。顏歡他們避無可避,只得衝到了門外的空地上。火球就砸在他們之前站立的地方,將地堡的入口徹底堵死了。而就在這短短一轉眼的功夫,之前還鬱鬱蔥蔥的沙姆巴拉也完全改變了樣貌,變成了一片火海。
整座山頭上,只有中央主機所在的位置沒有受到一星半點的破壞。在融合進入了最後的階段時,這裡似乎就像
是暴風的風眼一般,成爲了整個世界中最爲風平浪靜的地方。甚至連天空中落下的火雨,也像劃過玻璃穹頂的雨點一樣,紛紛繞開了中央主機。
“主機!不然……全都會……活活……死的!”雯姐的聲音在混亂中已經聽不太清楚了,但顏歡還是衝向了那片看不見的穹頂之下。他的目的並不完全在於保全自己,而是在這最後關頭想起了雯姐之前說過的話,想要儘快找出讓儀器穩定下來的方法。
可是這又談何容易呢?
三人躲避在了中央主機的附近,暫時稍稍避過了從天而降的危險。雯姐喘勻了氣,也幫着顏歡一起在一起上搗鼓了起來。可無論他們二人想出何種辦法,儀器都不可逆轉地從內部發生了破壞。只見一陣電光四散飛濺,中央主機中間的那隻金屬圓球上出現了大大小小的裂縫,隨後就好似一枚被敲碎了殼的雞蛋,從上到下開始崩碎成一片片不規則的碎片。而衆人頭頂上的那片看不見的穹頂,也隨着主機的破壞而逐漸消散於無形之中。
“不行了,無論我們現在做什麼,中央主機都無法再恢復原狀了。很快附近的所有一切都將被吞噬,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我也不知道。”
雯姐見已經有火星從穹頂上空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立刻拉起顏歡父子要走,可顏歡卻一把將她的手甩脫了開來。
“如果我們現在離開,就等於徹底放棄了最後一絲希望!況且世界都已經這副模樣了,就好像所多瑪和蛾摩拉一樣,還能逃到哪裡去?!”
“找個山洞!找個深埋於地下的封閉空間!任何地方,只要能讓你平安避過這場浩劫就可以!”雯姐突然摟住顏歡放生大哭起來。她此刻的神情完全就是一個走投無路的母親,想要盡最後一點力量拯救自己不聽話的孩子。
顏歡觸及到了對方的眼神,心中忽然間有了之前從來沒有感覺過的母愛的感覺。這種感覺並不是那種流於表面的做作,而是真正發自內心的真情。此時此刻,他覺得面前的這個女子的的確確就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於是顏歡便也不再繼續固執地堅持,而是順從地點了點頭。然而就在他們一家三口準備放棄中央主機,朝附近的林子裡跑去時,天上落下的火雨卻毫無徵兆地平息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