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了吧?”
“你好像受傷了?”問玖伸手想要觸碰沐澤赫的手臂,卻被沐澤赫不露聲色地避開。
“你沒事了,我去讓人把菜熱一下。”沐澤赫在問玖昏迷之時已經深思熟慮,他不該拿自己的身份造成的不幸給問玖帶去困擾,從前的自私已經幾次三番讓他平添生命之憂,就算沐澤赫也能說服自己江湖亦是險惡,但是現在他還是醒悟過來,朝廷終究不是問玖該久居的地方,何況他本就是屬於外界廣闊天空,沐澤赫完全沒有理由困住他。
要說報恩,問玖已經陪了他五年有餘,要說武藝,問玖也通曉七七八八,如今也該還他自由了,就算再不捨。
況且他們之間的路太狹窄,他不敢保證這一路的坎坷能否換來圓滿,也許放手是最好的選擇。
沐澤赫學着放手,那一雙捏緊自己的手,和一雙清亮的眼眸,一如初見,而他已經消磨了傲氣,再不配“肅王爺”的稱呼,空餘一腔柔情也不得不丟下,註定以此殘存的空殼了此餘生。
“赫,你怎麼了。”問玖對沐澤赫突然的低氣壓有些訝異,以爲他只是傷了,卻不曾意識到這次的出行會成爲阻礙他回晉城的巨浪。
“叫哥。”沐澤赫顰眉,雖然違心,卻不得不如此,只要與他牽扯上,問玖幾乎時時處於危險之中,只要他不放手,就算問玖與他回去,就算沐冷寒有心爲護,衛邈和朝廷的一衆大臣也該是不會袖手旁觀的,況且沐冷寒從不做不利於他的事情,究竟打得什麼如意算盤他也不甚清楚,沐澤赫終究不想拿問玖的性命開玩笑。
“爲什麼?”問玖不解沐澤赫的莫名其妙,原本疲軟的身體還是掙扎着起來,下牀卻還是無力支撐,重重摔在沐澤赫身上。
“爲什麼?”
“問玖,此事一了,我們去趟故城吧。”沐澤赫扭轉話題,問玖只能乖乖點頭,回想起今日的大火和那個夢,還有現在沐澤赫的不尋常,卻只能故作平靜。
“哥,你先歇着吧!”
“也好,你吃完就躺會兒,有事我就在隔壁。”
問玖無聲地看着沐澤赫的背影,不留下嘛,這句話始終沒能說出口。
——
“快起來,老子腿麻了。”
溫梧楊被人呵斥,從夢中驚醒,見到的卻非心之所想,一臉的失望被對視之人盡收眼底。
“什麼意思,老子照顧你一夜,被你佔了便宜還一臉嫌棄是什麼意思?”
“風末小兄弟,我沒求你照顧吧, 而且我都昏迷不醒,誰佔誰便宜可不好說。”溫梧楊微整衣冠,想要執扇,卻不見去處,尷尬地收回手,冷冷地說:“扇子呢?”
“那算報酬。”風末無賴地笑了,一邊小心翼翼地站起,卻還是一個踉蹌,一條腿沒能站穩當。
“扇子可以給你,上面的扇墜必須還我。”
“你覺得扇子本身值多少錢?”風末依舊嬉皮笑臉,玩味的看着溫梧楊慍怒的臉。
“我可以給你更值錢的,但是那個絕對不行。”溫梧楊竭力剋制,試圖好言相勸。
“我不答應呢?”風末蹬鼻子上臉,索性大步走人,溫梧楊可不是吃素的,伸手擋住他的去路,“你覺得我有什麼理由讓你三分。”
“就憑你是堂堂溫閣少主,喜歡的還是男人,還是我們大沐的……”風末發現溫梧楊臉上染上的覺不止憤怒,還有失落,“還用我接着說嗎?”
“死人是不會說話的。”溫梧楊一把掐住風末的脖子,眼神中似有殺意,更多的卻是無力。
“醫者仁心,你怎會罔顧人命,而且你當真不想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風末眯着眼,邪笑着,溫梧楊松手,將人扔在地上,鄙夷地送他一句:“最好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溫梧楊,渾忽然覺得有趣怎麼辦呢?”
——
“公子,你的傷可還要緊?”宇瞻處理手頭事情回去,之前的客棧已經一片殘敗,也是在溫梧楊的手下告知下才尋到沐澤赫等人的。
“無礙了,蔣室那怎麼樣了?”
“逮到刺客的頭,已經供認是張文所爲,賬本和這份張文的假口供也扔給蔣室看了,爲求自保他也把張文的罪狀以及他所清楚的人物都一一指證,接下來只要將張文拿下,此案人證物證就齊全了。”
“好,快點解決,就勞你再跑一趟了。”
“已經派人去拿張文了,今日應該就能解決,只是這賬本也不知是誰送來的,蔣室供認的一些位高權重的人當真在列。”
“總該是想幫我們罷了,何必追究是誰呢,若他願意現身自會出現的。”
宇瞻和沐澤赫言語間,溫梧楊叩門,推進。
“不知是否打攪了王爺?”
“不會,昨日若非溫少主出手,想必我已赴黃泉,這救命之恩不知要怎麼償還了。”
溫梧楊笑說:“王爺可否賜在下一柄摺扇,昨夜出去一趟丟了扇子,還未來得及買。”
“那我豈非佔了你一個便宜。”沐澤赫難得對問玖之外的人露出笑臉,溫梧楊已然心滿意足。
把酒言歡,雖然二人皆有傷在身,卻各有憂愁,藉着這機會強顏歡笑下暗自流淚,默默咽入腹中。
問玖從門縫中看着二人的笑談,忽然覺得自己就和外人無異,心中盤算着,溫梧楊比他帥,比他功夫好,還會醫術,甚至幾次三番總能救沐澤赫於水火,而他只會讓沐澤赫身處險境。口口聲聲說着愛他、護他,卻只是空口白話,今日沐澤赫的態度更讓他覺得自己不再被需要,甚至可有可無。
重重地嘆氣之下想要破門而入,卻被裡面的場景震驚,已經不省人事的沐澤赫靠在桌上,而溫梧楊趁着酒意,在沐澤赫發間留下一個淺淺的吻。
眼睛已經瞪若銅鈴,原來不是沒有原因的,問玖的腦海中回想每次他們的相遇,原以爲溫梧楊的出現皆是巧合,可這天下哪有那麼多緣分,原來都是刻意營造的偶遇罷了,只是爲了保某人周全。
當初沐澤赫將他送往溫閣,他就覺得奇怪,原來早已這般信任,虧他傻傻地以爲自己是獨特的,原來只是一個笑話而已,“哼~”問玖苦笑,原本放在門上的手緩緩落下,然後是飛快地逃離,卻撞上趕來的宇瞻,“小少爺,你去哪兒?”
這一聲落入溫梧楊耳中,看着沒有完全閉合的門,腦中忽然一片空白。
門被敲響,宇瞻見到醉倒的沐澤赫不聲不響地把人扶到牀上。
“宇侍衛,你家小少爺出去了,你不派人跟着。”
“公子有派四人一直跟着他。”
溫梧楊手託下顎,繼續倒酒,卻怎麼都喝不醉。
“溫少主,你有傷在身,還是別喝了吧。”
這時紀識也推門而入,“公子,我一不在,你就亂來,本來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的,你也是大夫,怎麼還喝這麼多。”
“紀識,我醉不了啊。”一想到剛剛的衝動可能被問玖發現,溫梧楊更是一蹶不振,他以後要怎麼面對沐澤赫,怎麼再和問玖嬉笑相對。
“都說胡話了,還不是醉了。”紀識扶起溫梧楊,轉頭對宇瞻道,“我家少主今日便離開合谷了,煩請你告知你家王爺。”
“走好!”宇瞻一直覺得紀識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好像欠了他錢似的,卻不知是爲何原因。
——
溫梧楊被紀識拖上了馬車,行至半路卻被人截下。
紀識探頭,大罵:“又是你這個臭小子,你還敢來。”
“有何不敢,想搭個便車。”
紀識擼起袖子,想下車找他好好打一場,卻被剛剛醒轉的溫梧楊拖住手臂,“讓他上來吧。”
風末厚顏無恥地想要鑽進車內,自也忍受着紀識大大的一個白眼,然後安生地擠到溫梧楊身邊,伸手想要碰溫梧楊的臉,卻被溫梧楊拽住了手,“我記得風末兄弟對男色不敢興趣的吧!”
“哈哈,哈哈。”風末尷尬地笑了,想想剛纔似乎有些鬼迷心竅,努力抽回手,“這不是我們小溫太迷人了嘛?”
紀識當時就一腳揣向風末,“你個死變態,不要打我家公子的主意。”
“小弟弟,你到外面玩去。”風末雖躲過那一腳,但整個車都晃盪起來,而且行至山崖小路,甚是危險。
“紀識,你到外面去。”溫梧楊平靜的臉依舊波瀾不驚,心裡卻真的被風末的“小溫”給噁心到了。
紀識怏怏而出,口中一直碎碎念,臉成了苦瓜模樣。
“就我倆了,不幹點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