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屋裡沒有兩個孩子在,白佔才這才壓低了聲音對白雪說道:“雪丫頭啊,你沒供過讀書人,你還不清楚。這一家能養出一個讀書人來,就已經是很吃力的事了。這要是同時供出兩個,這日子怕是就沒法過了。不信,你可以問問你二叔,他這些年一直在老宅裡住着,對於這個最是瞭解不過了。”
一旁的白佔齊聽了,忙點頭附和道:“是啊,丫頭,你可得冷靜點。這養讀書人,可絕對不是咱們一般的農戶人家能供得起的。白雨是你親弟弟,也是咱們老白家的孩子,你要是真堅持的想供他讀書,二叔三叔就算不能幫多,可也能有多少幫多少。至於柳毅康那個外姓人……”
這話讓白雪的臉色瞬間一變,當即很是難看。
在外人看來,柳毅康於白雪也是個外姓人,但只要瞭解白雪的人都知道,在她心裡,柳毅康和白雨的份量並不相差多少,都是當着親弟弟一樣的疼着的。
現在白佔齊卻這麼說,等同於直接觸碰到了白雪的底線。
這一幕正好被正端着水果進來的盧氏瞧見了,心裡不由得一緊張,忙出聲說道:“你們爺三個這是聊什麼呢?也不說等我們娘們回來了一起說說,好歹也讓我們聽個熱鬧啊!”
盧氏的突然出現讓白雪的臉色微微緩和了些,不過依舊是陰沉着臉。
倒是跟在盧氏身後進來的孫氏聽了這話,也笑着說道:“三弟妹,依着雪丫頭的個性,這會兒怕是要和她二叔三叔討論開春開荒的事呢!”
也不怪孫氏會說這樣的話,實在這兩天和洛娘閒聊中,孫氏得知了白雪的手裡有不少新買的荒地,就只匆匆的除了地裡的野草,根本還沒處置其他的。
加上白雪又點名了是要和白佔齊、白佔才說話,孫氏下意識的就將這兩件事聯繫在了一起。
剛剛略微有些緊張的氣氛因爲這兩個人的言語而沖淡了許多,白雪也明白白佔齊和白佔纔是爲了自己好,至少,是爲了這個小白家好,也就不再板着臉,而是帶着幾分笑意的說道:“二嬸孃若是不提,我還真差點忘了這件事。回頭等外面的冰雪開化了,還真的得安排人將那些荒地好好開墾一番,要不然怕是要影響今年的收成了。”
從開店鋪、讀書的話題,轉移到了開荒種地上面,白佔齊和白佔才的態度也變得熱絡許多,至少不再是之前就的那般不支持了。
原本想着讓兩位叔叔幫忙打聽一下鎮上買賣店鋪的事,現在看來,白雪卻不再這麼想了。
隔天一早,白雪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去鎮上聯繫個合適的中人,請他幫忙聯繫店鋪的事呢,卻突然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等到白雪迎出去的時候,卻見大門已經被洛娘打開,一個穿着一身小廝服的少年急急忙忙的朝着白雪跑過來。
等人跑近了,白雪纔想起來這人她在聚賢閣裡見過。
“白姑娘安好!”那小廝一見白雪,忙做了個揖。
白雪確認了對方的身份,自然也就沒有那麼多的防備了,便請對方進了客廳。
只是那小廝卻怎麼都不肯坐下,反倒從懷裡掏出了一個信封來,交給了白雪。
“白姑娘,這是我家掌櫃的吩咐送來的書信,反覆叮囑一定要送到白姑娘手裡。小的也知道白姑娘貴人事多,不敢耽誤白姑娘太多時間,所以,還請着白姑娘現在就看了信,我家掌櫃的還在府城等着姑娘的回信呢!”
一邊聽着小廝的話,白雪一邊打開了撕開了信封。
倒不是她不想好好的打開信封,而是這信封被用蠟油滴上密封,不暴力的撕開,根本不可能立刻就看到信裡的內容。
白雪識字,這一點莊掌櫃和莊夫人都知道,雖說白雪寫出來的字有不少的錯處,可大概意思還是能讓人看懂的,所以纔會讓人等着白雪回了信,再離開白家。
信中,莊掌櫃先是簡單的感謝了白雪的出手相助,接着就提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白雪掃了一眼,見這些問題都是關於一些菜式做法的。
這倒是有些爲難白雪,在給莊夫人的手稿當中,菜名有不少,偶爾的一些需要特別注意的做法,白雪但凡知道的,也都寫在了上面。
可她畢竟對做飯這種行當不怎麼精通,想要讓她寫出具體的用量做法,簡直就是爲難人。
可現在莊掌櫃的信都快馬加鞭的送過來了,如果自己不想出個解決應對的法子,還真是說不過去。
想到這裡,白雪只好吩咐洛娘好生招待送信小廝,而她則是回了房間,按照信裡的內容,一一想着解決的對策。
既然不知道做法,那這菜就算是再好聽也是不能用了,而最簡單直接的解決辦法,自然就是換一道菜。
好在白雪能想到的菜式也夠多,前世裡知道的各種菜系的中餐,但凡是自己吃過的,能記住的,都被白雪羅列出來。
而除了中餐外,一些西餐或者別的什麼菜式料理,也都讓她過了一遍。
人在着急的情況下,倒是能激發出不少的潛力來。
被莊掌櫃的信一刺激,還真是讓白雪相到了之前不曾想到的東西。
等到小廝離開白雪家的時候,已經快近正午,白雪也不留那小廝用午飯,只是叮囑了一句注意安全,便讓他走了。
而重新安靜下來的白雪,卻意識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菜式的問題是解決了,但是原材料的問題,如果沒有自己出手的話,聚賢閣怕是很難解決。
更何況府城那面的酒樓明擺着就是要擺聚賢閣一道,想指望着他們出手幫忙,可能性應該爲負數。
想到這裡,白雪當即有了決定,親自去一趟府城。
當然了,這一趟府城也不是空手去的,各種各樣的瓜果蔬菜都要儘可能的準備齊全。
即便是數量上有所欠缺的,只要自己帶過去的數量看起來驚人,也就不怕沒有遮擋自己從空間裡拿東西出來的幌子。
一旦有了決定,白雪當即付諸行動,當天下午就讓牛清波去了一趟縣城。
雖說現在在車馬市場等活的馬車幾乎沒有,不過靠着牛清波這幾年來在鎮上來來往往的經歷,倒也不影響他聯繫到一兩家有馬車的人家。
他家再認識幾個,那家再認識幾個,等到晚上牛清波趕回來的時候,給白雪帶回來的消息,就已經是聯繫到了七八輛的馬車,可以在明天中午之前趕到白雪家的。
馬車訂好了,剩下的瓜果蔬菜自然也要準備好。
所以趁着夜裡大家都睡了,白雪直接將空間裡的存貨擺放在了倉庫裡。
這些事都是瞞着二房和三房進行的,就連洛娘也只是知道這兩天有人來拉菜,至於具體是什麼時候,拉多少走,她根本就不清楚。
加上之前洛娘本就不管這些事,所以這會兒也就沒放在心上。
第二天一早,白佔齊和白佔才照例去鎮上找活做,盧氏雖然沒去,不過也沒在家待着,而是去了山腳撿柴。
每當到了盧氏去撿柴的時候,孫氏也會跟着她出去走走。
一來兩個人也是伴兒,再一個孫氏也是爲了生產安全而做準備。
對於孫氏這樣的跟隨,盧氏也不嫌棄,反倒很是小心仔細的陪着,大有一副兩個人不過是去遛彎,根本就不是去撿柴的架勢。
本以爲要等中午了所有的馬車纔回到,可才吃過早飯沒多會兒,牛清波約好的馬車便都趕到了白雪家的大門口。
看着門口突然出現的那麼多馬車,洛娘當即被嚇到了,忙問向白雪,“丫頭啊,咋,咋來這麼多的馬車啊?咱家庫房裡的瓜果蔬菜能夠裝下的嗎?”
白雪微微一笑,安撫道:“姨娘,您就放心吧!這陣子的收成還不錯,加上之前的存貨,裝這麼多車,倒是不困難。不過,這一次因爲貨太多了,我要跟着去一趟。你在家可得好好的幫我把家守好了,知道不?”
一聽白雪說也要去府城,洛孃的臉色當即一變,忙問道:“誰跟着你去啊?你自己一個人可不行,要不然明天再走吧,等今天晚上你二叔三叔回來了,讓他們陪着你去。”
“姨娘,不用了,府城那面催得急,要不然我也不會這麼着急找來這麼多的馬車。一年一度的賞燈宴到了,聚賢閣負責操辦這次的賞燈宴,所用的蔬菜瓜果可都不是小數目。耽誤一天,怕是就要耽誤大事。這個責任咱們可擔不起,所以,沒辦法等到明天了。”
聚賢閣操辦賞燈宴的事,洛娘倒是知道的,只不過她不懂具體的規矩,所以一直都沒細問。
這會兒聽白雪說了,這才明白原來這麼重要,想要再攔着白雪,可白雪卻又說道:“等我二叔三叔回來,讓他們兩個這兩天也別出去了。今兒我弄出這麼大的陣仗,老宅那面還指不定會不會鬧出什麼亂子來。如果只有你和杜月,還有那兩個小子在家,我這心裡也不放心。要是有二叔三叔在,我總不用擔心有人來在家用強。”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洛娘要是再不明白,那可就不對了。
尤其是提到了老宅那面,洛孃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最後只能點點頭,應了白雪的提議,只是不放心的叮囑她一定要注意安全。
趁着車伕們幫忙搬東西的功夫,洛娘趕忙做了些方便攜帶的吃食。
好在過年這段期間,豆包饅頭之類的做了不少現成的,本想着吃的時候熱一下方便,沒想到倒是直接變成了給白雪準備的口糧。
匆忙的換了一套粗布衣裳,拎着洛娘準備的吃食,白雪爬上了輛沒有裝滿瓜果的馬車,靠着洛娘剛剛放好的被褥,帶着車隊,啓程離開了長河村。
說起來這車隊對於白雪也不算陌生,其中有好幾個人都和白雪合作過,之前拉菜送菜的,他們也都參加過。
如果不是衝着這一點,洛娘也不會真的同意讓白雪跟着一羣大男人走。
此時的白雪已經將頭髮紮成了丸子頭,加上身上的衣服又是她爲了在工作間裡工作方便,而特意讓洛娘縫製的中性服裝。
這麼一來,白雪看起來倒更像是個看起來俊俏的農村小子,而非一個嬌滴滴的姑娘。
入夜,直到天氣冷得不行了,車隊這才停了下來,燃了幾堆篝火,一邊熱着隨身帶來的口糧,一邊檢查各自的拉車馬匹。
白雪也不小氣,車上的青菜瓜果是隨便車伕們吃的,反正自己空間裡還有存貨,完全不擔心數量不夠的問題。
而拉車的馬匹們,也都不用只吃乾草料,車上的白菜,胡蘿蔔也都是隨便車伕們拿去餵馬的。
又第一次和白雪接觸的車伕還不敢這麼做,不過看着其他車伕都是如此,不敢的人也就慢慢的放開了膽子。
要想馬兒跑,就得馬兒吃得飽,這個道理不僅是車伕們清楚,白雪也是非常清楚的。
加上白雪如此大方的顧及到了他們這些趕車人的辛苦,所以等吃飽喝足休息的時候,這些車伕自發的分成了好幾組,每組值崗半個時辰。
如此一來,不僅可以保證了一定程度上的安全係數,雖說是少睡了半個時辰,卻又不會影響第二天的趕路。
至於白雪,則是完全沒有她的什麼事,只要吃飽了喝足了,抱着熱水袋子上馬車休息就好。
本以爲這個晚上和以前的其他晚上一樣,但是白雪正要睡着的時候,卻聽有人喊道:“對面來的是誰?”
這一嗓子瞬間讓原本躺下休息的其他人全都站起了起來,一個個朝着值崗人喊的方向看去。
等白雪出了馬車,站在車板子上遠遠的看去的時候,這才發現在遠處有個人影在跌跌撞撞的朝着這面趕來。
雖說月亮露出來的不多,月光不是很明亮,但因爲周圍都是白雪鋪地的關係,一個黑影的移動倒還是挺明顯的。
“白姑娘,看那人應該也是趕夜路的。不過爲了安全起見,大家還是一致認爲先套上馬車,一旦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就各自散開。如果真有什麼得罪的地方,或者是損壞了車上貨物了,還請你……”
不等對方把話說完,白雪當即表態,“大叔們儘管放心,一旦遇到了什麼危險,大家一定要顧及自己的安全第一,至於車上的東西,本來就是死物,丟了也就丟了,千萬別耽誤了各自逃生的機會纔是。”
不是白雪不心疼這幾車的東西,只是事發突然,根本就沒有別的選擇。
現在白雪只能期盼着那個遠處來的黑影,只是單純的一個人,一個不會有什麼威脅的人,至於其他的,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等到車伕們把車都套好了,做出一副隨時準備逃散的架勢時,那個黑影也終於趕到了車隊跟前。
雖然那人身上披着黑色的披風,臉上也是一片污漬,讓人看不出原本的臉色,但白雪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了這人是個女子。
如果她看錯了,這人是男子的話,那隻能說明這人平日裡就是個喜歡瞧着蘭花指的男子,否則是絕對不會走出這麼柔弱無骨的腳步的。
“來者何人?”爲首的車伕又喊了一遍,這次還真是讓那黑影停下了腳步。
擡起頭,那張已經滿是污漬的小臉上,還是很清楚了露出了一副又是驚悚,又是乞求的複雜神色。
“各位大叔大伯,求求你們救救我吧!”
一開口,嬌滴滴的聲音印證了白雪的猜測。
這人還真是個女子,而且還應該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子。
那些車伕一聽這聲音,也都愣住了,不過接下來就有人顫抖着小聲問道:“你,你是人是鬼啊?”
一句話,成功的讓其他人都有一種汗毛倒立的感覺。
不過白雪卻跳下了馬車,朝着那黑影走了過去。
直到站在了車伕的最前面,卻又距離那黑影還有三五米遠的位置,白雪這才停下腳步,揚聲問道:“請問姑娘這大半夜的出現在這官道上,原因何在?”
那黑影似乎也沒想到這滿是漢子的隊伍裡面,居然也有女子在,不由得一愣,但還是很快應道:“我,我家中着火,無奈之下只得逃了出來。如今身上又困又乏,還請姑娘發發善心,救我一晚。待明日一早,我一定自己離開,不再拖累各位。”
雖然這黑影說話的語氣裡滿是悲傷,可白雪卻總覺得她沒有說實話。
不過既然對方都已經提出來只留一晚的話了,而且又是個姑娘家,白雪倒也不介意做一次好事。
“既然這樣,那姑娘過來吧!去火堆旁暖暖身子,喝點熱水。”白雪招呼着那黑影走近,同時又對一旁的車伕小聲叮囑道:“大叔,告訴其他人不要摘了車套,晚上也都警醒些,一旦出現什麼風吹草動,一切以自身安全爲重。”
那車伕聽了白雪的話,剛忙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