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的兩個人沉默了沒多會兒,就聽見院子裡傳來了黎瑞的喊聲。
“白雪啊,你少在廚房裡打擾我家昕兒做飯。你出來,我有事找你。”喊完,黎瑞就走向了學堂方向。
學堂旁邊就是黎瑞的書房,這一點白雪倒是清楚,所以出了廚房,見黎瑞朝着那面走過去了,她也就跟上了腳步。
黎瑞的書房倒是不大,所掛的字畫也遠不如正廳裡掛着的多。
不過書架上的書倒是不少,林林總總的,估摸着得有三四百本之多。
黎瑞指了指窗下的椅子,白雪就明白了,走過去坐下後,也不開口詢問,一副等着黎瑞開口說話的樣子。
“你這丫頭,就說你這腦子鬼精靈鬼精靈的,還真是一點都沒委屈了你。”黎瑞沒好氣的白了一眼白雪,又說道:“那個鮑大海可掌管着整個三河鎮的所有學堂。尤其是鎮上的那兩家最好的學堂,平日裡根本就不會對外招收學生,想要進去讀書的話,就只能是託人找關係。如果鮑大海肯點頭幫你聯繫,那麼白雨和柳毅康的選學堂的問題,可就解決了。”
同樣都是讀書,只要有條件的,誰不願意讓自家孩子去好的學堂呢?
白雪自然也是如此,而且在三十和初一的時候,也是和黎瑞如此說的。
對此,黎瑞也是滿心贊同,加上他對白雨和柳毅康讀書的印象格外好,這纔會趕着鮑大海這個口子,想要幫着白雪一把。
不過此時的白雪卻是換了一副表情,完全不見黎瑞設想中的興奮之色,而是眉頭微皺,似乎很不理解的樣子。
“黎先生,我不明白,難道鎮上就那兩家學堂嗎?其他學堂就真的教不出好的學生來嗎?”
“這個……”黎瑞頓了頓,似乎在思考,不多時方纔又繼續說道:“說起來倒也沒什麼太大的區別,鎮上的學堂教的也不過是些基本的書籍,倒也不會教太深奧的。只是,這學堂的選址、還有先生的資歷,也確實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學生。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更推薦去優秀的好學堂進行學習。”
白雪見自己把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黎瑞還是沒能明白,無奈的嘆了口氣,只好將話挑明。
“黎先生,不是我不想給弟弟們找最好的學堂,而是這個叫鮑大海的人,我實在是信不過他。”
“此話怎講?”黎瑞臉色一凜,雖然沒有直接發怒,不過卻也能看出來他的情緒有些憤怒夾雜其中。
黎瑞和鮑大海之間的恩怨細節,黎昕並沒有說給白雪聽,而白雪也對這些細節沒有什麼好奇的感覺。
只不過現在看到黎瑞這麼大的反應,白雪也猜測着黎瑞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是要求到鮑大海的。
所以臨到嘴邊的那些個關於鮑大海不太好聽的話,直接被她硬生生忍住,等再開口時,卻是換成了別的言語。
“黎先生,您別生氣,我只是擔心等過了二月二,我真的帶着兩個弟弟去找了這位鮑大人。他若是獅子開口,要禮要財,我若是拿不出來,到時候豈不是連您的顏面也丟進去了?”
“這個……”黎瑞有些無語,他還真是沒想到過這一點。
不過轉念一想,黎瑞又有了應對的話,“你這丫頭想得也着實太多了些,雖說請人辦事是該那些好處,不過依照着我對鮑大海的瞭解,他是不會獅子大開口要一些你根本拿不出來的東西的。”
雖然經過這一個年,加上自己和黎昕的關係,兩家走得是近了不少,不過到底不是當事人,在沒有弄清黎瑞和鮑大海之間的恩怨之前,白雪自然不會冒然的把話說得太直太滿。
見黎瑞還是堅持的認爲那個鮑大海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人,白雪也不多爭辯。
每個人的心裡都有屬於自己的那桿秤,對方到底是好還是壞,白雪不會立刻下結論,不過,想要改變第一印象,怕也是件有難度的事。
白雪暫且不打算再和黎瑞談論那個鮑大海是好還是壞的事,恰好此時黎昕在院子裡招呼着黎瑞準備吃飯。
藉着這個由頭,白雪離開了黎家。
還沒等到家門口,白雪便遠遠的看見自己的大門口有個人影來回走動,等走到跟前了,這纔看清原來那人影是莊夫人。
去了黎家這一趟,白雪對莊夫人不滿的情緒倒是平緩了許多,這會兒再見她爲了等自己回來而凍得面紅耳赤的,要說心裡一點感覺都沒有,那倒不是真話。
“莊夫人,有什麼事屋裡說吧!在這外面凍着,若是凍出病來,豈不是我的罪過了?”白雪的語氣算不得好,不過聽在莊夫人的耳朵裡,卻滿滿的都是激動。
“不礙事不礙事的,這天都有些暗了,你出去又沒帶個燈籠。我不認識道,又不敢去折騰別人,就只好站在門口守着。不管怎麼說,這樣做,我這心裡能放心些。”
看着莊夫人一副很低調,甚至還有些知錯的態度,白雪就知道自己在房間裡的那番話,她是聽進去了。
不過到底是真聽進去了,還是隻是裝出了一個表象,白雪倒是不關心。
進了院子,白雪招呼着杜月給房間裡送了兩碗薑湯,一碗自己喝,另外一碗自然是給莊夫人準備的。
不管這個婦人做得再怎麼讓人生氣,可到底還是個客人的身份,白雪總不能真的讓她在自己家凍得生了病纔是。
喝了薑湯,莊夫人的臉色緩和了不少,說起話來也順溜許多。
白雪看着已經好好的放在自己桌上的手稿,想了想,這纔將手稿重新推向莊夫人,“莊夫人,這手稿你還是收起來,等明兒一早就帶回鎮上吧!”
莊夫人以爲白雪還沒消氣,心裡一急,險些沒把手裡端着的半碗薑湯撒出來,“雪丫頭啊,白姑娘啊,我真求求你了,您大人有大量,可千萬別和我一般見識。我,我真的知道錯了啊!”
說着,莊夫人起身就要跪下去。
還是白雪的反應快,趕忙制止了對方的舉動,見莊夫人終於站起來,而不是跪下去了,這才鬆了口氣,說道:“我不是生你的氣而不弄這些東西了,而是我真的已經想的差不多了。不過這上面的東西,也不一定是要全做出來的,你總要拿回去給莊掌櫃,還有掌勺的大師傅們看看,哪個行得通,哪個行不通吧!要不然我就算在這裡想破了天去,沒有他們的點頭同意,那也是白搭啊!”
聽到白雪這麼說,莊夫人愣了愣,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問道:“你,真沒生我的氣?”
“生氣自然是有的,不過我還能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眼下賞燈宴是頭等大事,至於你在我家的那些荒唐行爲,我自然也不會忘了。只是現在還不是計較的時候,更何況我和你也沒什麼好計較的。如果這次賞燈宴的事能夠順利過去,我只希望你以後少來我家,少給我的家人添堵就是了。”
這一番話白雪說得算不上客氣,不過此時屋裡也沒有別人在,莊夫人也不至於感覺到丟人丟大了,站定看着桌上的手稿好一會兒,這才幽幽說道:“行,我知道了。這手稿我就先拿回去,若是沒有什麼特別嚴重的問題,我是不會再來打擾你的家人們的。”
放下了薑湯碗,莊夫人小心翼翼的將重新卷好的手稿收在了袖子裡,這才又對白雪說道:“賞燈宴事關我聚賢閣生死,如果你能助聚賢閣逃過此難,此等恩情,我等必不敢忘。眼下,我就先走了,你若有什麼事,或者是想要有什麼補充的,只管差人傳話到鎮上,到時候我會親自過來。”
聽到莊夫人說現在就要走,白雪的第一個反應是阻止,畢竟天色暗了,雖說莊夫人是自己帶着車伕和馬車過來的,但夜路到底是不好走。
不過剛剛的話都已經說到那個份兒上了,就算是白雪出言挽留,莊夫人也不見得會應下。
如此,白雪也就沒有開口,目送着莊夫人出了房門,這才突然想起了什麼,忙出聲叫住了對方。
莊夫人停下腳步,轉身不解的看着白雪,等着白雪繼續說下去。
而白雪此時卻是眉頭緊皺,壓低了聲音說道:“莊夫人,我這法子不過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若是真想將隱患去除,唯有找到幕後黑手纔是正題。”
莊夫人渾身一震,沒說話,好半天才很是正式的點點頭,對着白雪一福禮,隨即起身朝着大門口走去。
到底還是趕着夜路走了。
聽到了杜月過來送的莊夫人離開的消息,白雪只是長嘆了一口氣。
其實,如果不是有這一次鬧出來的不痛快的話,白雪認爲她和莊夫人之間,或多或少都有忘年交的情分在。
只是現在這麼一鬧騰,別說是忘年交的成分了,怕是以後的合作都會受到影響。
而冷靜下來的白雪不得不爲以後的路好好的重新規劃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