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下中京結束戰鬥已經只是一個程序上的問題。
遼國人都已經走了,蕭韃裡只在這裡部署了四萬守軍,這些人大多是遼國的平民,而且基本上以農耕的漢人爲主。她不帶這些人走是因爲這些人去了草原之後會不適應那裡的生活方式,可能會成爲契丹人的負擔。
負責守城的將軍也已經沒有了鬥志,不是說宋軍太強大了,只是他看不到希望。
城裡的遼國人派出了使者,願意投降。而仁宗的想法是,大宋得到中京,意味着自己不光完成了太祖太宗的遺志,收復了燕雲地區,還把大宋的疆土北擴幾千裡,讓仁宗成爲宋朝繼趙匡胤之後又意味開疆拓土的君主。
所以進入中京一定要有一個非常隆重的形式,只是一個形式的問題而已。
現在擺在面前最重要的問題是如何展開第三階段的戰役。
這也是最後一個階段,重創遼國的有生力量,讓遼國人再也無法對宋朝構成威脅。
本來這件事情是最棘手的,因爲耶律涅咕嚕手上那幾十萬騎兵一旦退回草原上面去了。依照宋朝軍隊現在的戰鬥能力,不可能用宋軍的兩條‘腿’在那草原上面把這幾十萬人逮住。
不過這一切現在因爲遼國人的內訌而變的非常簡單。早在陳元還沒有趕回來之前,宋朝綜合各方面彙集而來的情報就已經猜出了事情的大概。對於蕭韃裡這樣的手段,仁宗雖然覺得有些驚訝,但是也感覺這是給宋朝最好的一個機會。
“世美,你看耶律涅咕嚕回去之後會怎麼辦?”
“臣以爲他無外乎上中下三策。上策是耶律涅咕嚕帶着大軍遠走高飛,自立爲王,這樣可以等待以後的機會,興許還能捲土重來。中策是向我們大宋投降,以求得一線生機。下策麼,就是發兵攻打蕭韃裡,拼一個你死我活。”
仁宗聽後很是贊同:“朕也是這樣想的,我倒是希望他們打起來,不過,恐怕那耶律涅咕嚕不會如我們所願,有探馬來報,他沒有回上京,帶着部隊往西邊去了,估計是選擇了你說的上策。”
“若是那樣當真麻煩的很,他這一手對於蕭韃裡來說也是很難應付。耶律洪基被我們抓住了,蕭韃裡遷都上京,卻沒有皇上,她根本就鎮不住局面。”
“你的意思是,蕭韃裡可能不是耶律涅咕嚕的對手?”
“臣就是這個意思。萬歲,蕭韃裡擅長的是勾心鬥角,但是耶律涅咕嚕卻擅長征戰,當耶律涅咕嚕對蕭韃裡有所警覺的時候,她根本沒有機會的。”
仁宗沉思了一下:“蕭韃裡的使者還在我們這裡,他們現在願意接受我們提出的一切條件,只求讓耶律洪基回去。你看這人,我們是放還是不放?”
放有放的好處,不放有不放的好處。
從大局上來說,放了耶律洪基可以讓遼國的內鬥更加‘激’烈一些,這對於現在沒有能力攻擊草原的宋軍來說非常有利。可是大宋境內的許多人並不是這樣想。宋朝的仁宗的,江山是他們家的。但是如果只爲了自己一家着想,這個江山馬上就要垮掉。
這一次宋朝能打贏遼國,和那些百姓的支持是分不開的。在戰爭初期的恐慌過去之後,面對接踵而來的勝利,大宋的民族情緒高漲,百姓們也是鼎立支持這場戰鬥。光是汴京一地,那些百姓自發的爲宋朝捐款一百多萬兩白銀。
還有其他的州縣,基本上都有捐款。多有百萬,少則幾萬,這些錢匯聚到大宋,爲前線的提供了強有力的後勁。
老百姓們自發的捐款經過朝廷之後大多落在了陳元的手裡,陳元靠着這些錢給商業協會的那些作坊提供了大量的訂單,鐵匠鋪,成衣坊,還有汴京幾個最大的車隊,基本上這一段時間都沒有閒着。
老百姓們這次幫了仁宗很大的忙,也幫助陳元完成了整個商業協會的又一次飛躍。商人們手中賺的滿鉢滿盈,這保證了他們有足夠的資金來佔領遼國被打下來的這片市場。
所以說,老百姓有說話的權利,他們做了事情了就應該要分到一定的紅利,就可以對這場戰爭表達自己的意見。
現在所有的人都知道遼國皇帝被抓住了,他們伸長脖子在等着仁宗把遼國皇帝給押回京城,這個時候你告訴他們自己把耶律洪基給放了?找老百姓罵你的。
是,他們除了罵罵你之外也做不了什麼,罵完之後他們還會去種地,去工作,去接受你的剝削,見了你還喊大老爺。但是下一次戰爭的時候,你還指望他們這樣幫忙麼?
如果日後遼國的問題出現了意外,遼國人又翻身了,宋朝又要打仗,這幫老百姓的心裡肯定會想:“他們逮住遼國的皇帝就放了,若是當初把那遼國皇帝一刀砍了,哪裡有現在的事情?這次不捐錢了,不去做那個傻帽了。”
陳元也無法對這件事情做出決定,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就是,就算仁宗把耶律洪基押回汴京,也不會做出什麼羞辱他的事情出來的。
仁宗見到陳元不說話,也就不再催問。他們之間的合作現在是很愉快的,仁宗知道陳元如果有辦法絕對會說出來。
“還有你說的那個給一些士兵專‘門’教授軍事的問題,朕以爲可行。”
仁宗的態度在陳元的預料之中,這是仿效後世俺們偉大的祖國那種國家主席集黨政軍大權於一身的做法,作爲一個皇上,仁宗自然知道,若是所有的基層將軍都是自己以前的學生,若是所有將領都是自己的部下,那如果誰想造反,首先要考慮的就是,這些基層的將軍們會不會跟他走。
配合那監軍的制度,這兩樣綜合在一起,足以保證自己的江山穩固。至少在目前仁宗看來,這是最好的控制部隊的途徑。如果這樣都保不住的話,那說明大宋的江山完了,沒有辦法了。
“萬歲,朝堂上的大人們,這次會同意麼?”
仁宗笑了一笑:“朕沒有打算讓他們同意,朕是天子,難道做這樣一件事情還需要和他們商量麼?對於還有一件事情我和你說一下,夏竦和範大人的年紀都大了,在這次和遼國人打仗的時候,雖然他們盡心盡力把一切做的很好,但是昨天傳來消息,範大人累病了,現在躺在家中休養,已經無法起‘牀’。而夏竦這也是叫苦不迭。朕看着他們這些老臣被累着這樣也是心痛,朕想,提拔幾個年輕人上去幫幫他們。”
“萬歲英明。”
大宋做官一向論資排輩,那些士大夫以自己被累死爲榮,感覺好像那樣纔是自己鞠躬盡瘁了,這一點放在曾公亮和丁度的身上也是一樣。陳元對此卻不敢苟同,就算你們再有本事,也只能做一個人的事情。
像這次仁宗任命范仲淹和夏竦在後方處理國事,本來就很是不妥。最少能該讓司馬光這樣的年輕人幫幫他們。首先可以給年輕人一個機會,同時,也是爲了這些老臣好。
如范仲淹這個年紀,睡眠本來就是一個問題,遇到了事情之後更是大問題。好不容易睡着了,來一兩個急信一喊,一晚上他就睜着眼睛過去了。
一夜兩夜還行,大半年下來他如何能熬的住?像年輕人就不存在這個問題,被人喊起來馬上做事,事情做好倒頭又能睡着。就算忙了一晚上,第二天找個桌子趴一會,起來照樣‘精’神奕奕。
仁宗這一次打仗親自出徵之後對這一點是深有體會,那些年輕的將軍體力真的十分充沛,連續廝殺幾個時辰,看着他都累的不行了,往地上一躺也不要‘牀’就能睡去,可是戰鼓一響,馬上爬起來指揮殺敵。
“朕想把樞密院的事情讓相國大人放下。樞密院主管大宋軍事,以及一切對外事務,當真是繁瑣的很,讓他們來做着實有些爲難了。”
陳元問了一句:“萬歲,不知道您打算讓誰擔任這個職務?”
仁宗早就想好了:“朕打算讓文彥博擔任樞密院正使,狄青副之,你看如何?”
陳元聽的一驚,仁宗這是鐵心要把現在所有人都不敢觸及的一個問題拿到朝堂上面去說了。
文彥博擔任樞密院正使,這沒有絲毫的問題。他這一次戰功卓著,士大夫們會力‘挺’他的,而且他是夏竦的‘門’生,夏竦也非常樂意自己的‘門’生來接自己的班。
但是狄青副之,這注定是一場軒然大*註定要掀起來了。
狄青是武將,到現在武將中最高的職務也就是在兵部掛一個類似於參謀的樣子,仁宗這一下把狄青提高到樞密院副使,直接進入朝堂了,成爲趙光義時代之後第一個進入朝堂武人,這個,貌似有些玩的‘激’進了一些。
陳元知道歷史上狄青一直就很得仁宗的信賴,仁宗也一直想改變大宋的局面,爲此一力將狄青提入朝堂。狄青幫他解決了很多問題,幫他打贏了党項,打贏了南蠻,卻成爲那些士大夫攻擊的目標。
最後,狄青沒有能夠戰勝那些士大夫,自殺了。‘逼’死狄青的急先鋒就是宋祁和文彥博。
現在形勢已經完全不同,只是陳元還有一些猶豫。第一個進入朝堂的武人必然會受到那些士大夫的圍攻,狄青能擋的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