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和徐積在皇宮裡呆了整整兩個時辰,徐積的才華讓仁宗同樣很是是欣賞,仁宗讓他回去之後拿出一個具體的方案來,等到合適的時機和大臣們討論。
這讓徐積有些緊張了。要一個方案的出臺和一個建議完全是兩碼事情,建議你可以想到就說,只要對方能聽明白就行了,但是方案不同,方案必須有論,有據,有條理,必須考慮到所有你這個方案要接觸的每一方面。
這對於一個僅僅是對現在的時政有些看法的年輕人來說,有點挑戰了。若是讓他拿出一個方案來在那一次辯論會上和學子們商討,徐積一點不怕,可是這次,是拿到朝堂,給那些大人物們看的。他儘管一直在爲機會的到來做着準備,可是徐積沒有想到陳元會把他帶上直升機。
仁宗沒有答應給他官做,不過這不要緊,只要仁宗肯聽自己的意見,只要自己的方案能讓在朝堂上通過,徐積這個名字遲早會在朝廷大員的名單裡的。
兩個人坐在馬車上的時候,陳元面帶微笑的看着徐積:“是不是有些緊張?”
徐積點頭:“是,我怕我寫出來的方案會被那些大臣們質疑。”
陳元慢慢說道:“這麼有什麼好擔心的,連範大人寫的奏摺都經常被否了,更何況是你?我告訴你,你把方案寫的再好,都會有人反對的,而且他們絕對能找出來合適的理由。所以不要去考慮這些,你要相信自己自己說的是對的,這就夠了。”
徐積的目光堅定了一些:“多謝伯父大人。”
“這樣吧,回頭我把柳永也喊來,他那裡現在有很多關於遼國的觀念,有些雖然沒有登載出來,但寫的確實不錯,你回去參考一下,對時局多一些把握。還有什麼需要儘管開口,這些日子我會專門安排一個地方給你住。”
徐積對陳元很是感激:“是,有勞伯父操心了,伯父,能不能停一下馬車,我下去一下,等一會我自己去府上就是了。”
陳元問道:“下去做什麼?等我們回去應該就是吃飯的時間了,如果事情不是很着急的話,還是回頭再辦吧。”
徐積撓撓頭:“我,我想買些禮物。我知道伯父不在乎這個,只是我就這樣空着雙手去,恐怕別人會說我不懂禮數的。”
陳元笑了:“韓琪,停一下。”
回到駙馬府的時候,還沒進大門呢,忽然一根棍子就朝陳元飛了過來,好在他的反應還算快,往旁邊一閃身躲開了,拿眼往裡面一看,之間寧哥兒和陳冬哥二人正扭打在一起,那棍子想來就是他們兩個中間誰扔過來的。
陳冬哥現在等於是龐喜的徒弟,柴陽和清原有時間也來教教他,而且這小子對於學武很有悟性。可是即便如此在寧哥兒那裡討不到半點便宜。
寧哥兒和他老子一樣,變態的。儘管陳元一直避免讓寧哥兒學武,但是不管陳冬哥用什麼招數,他總是自己能慢慢的找到破解的辦法,而且隨着年齡的增大,他破解需要的時間越來越少。龐喜告訴陳元,如果找一個人稍微指點一下寧哥兒,那這小子將來絕對是第二個李元昊。
兩個人看見陳元的身影一出現,馬上把手放開了。陳元手指外面的棍子:“誰扔的?”
陳冬哥打架往往佔不到寧哥兒的便宜,但是處理這樣的事情反應卻是要比寧哥兒快上一些,陳元的話音剛落,他的手就指向寧哥兒:“爹,是他!”
寧哥兒這時候纔想起來辯白:“明明是你的棍子,爲什麼無賴我?”
陳冬哥振振有詞:“你若是不搶,這棍子怎麼會飛出去?”
這兩個孩子都已經十三四歲了,平日在一個學堂裡面唸書,打架是沒少打,不過兩個人的關係卻是很不錯。
陳元走過來照着那兩個腦袋一人一巴掌:“滾,回去看書去,你們看看人家念陳,還沒你們大呢,人家論語詩經都會背了,你們這麼大的個頭天天也好意思。”
陳冬哥一晃腦袋:“唸書有什麼好的?前幾日我和寧哥兒在學堂打架,我們兩個打人家七個,把他們全打趴下了。”
陳元也不和他羅嗦,巴掌一擡,陳冬哥不敢再多說一句,擡腿就跑了,那寧哥兒跟在他的身後也跑了。
看着寧哥兒的背影,陳元忽然有些擔心了。這個孩子已經長大了,再過三四年,他就算是一個大人了,甚至可以參軍上戰場。自己到底該怎麼對他合適呢?
讓他上戰場,陳元怕他真的成爲第二個李元昊。把他當做一個太平王爺軟禁在京城裡面,陳元又覺得這樣對一個孩子太過殘忍了。犯錯的是他爹,沒有必要讓他這一輩子他父親的作爲承擔後果。
趙懿從屋裡走了出來:“相公,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陳元這才收起對寧哥兒的憂慮:“哦,今天回來有些事情,讓伙房燒幾個好菜,晚上有客人要來。”
趙懿笑了一下:“來的人多麼?正好姐姐他們晚上也來,如果人不多的話,就一桌吧。”
“長公主他們也來?有什麼事情麼?”
自從長公主和李瑋和好之後,長公主懂得了遷就李瑋一些,而李瑋也明白自己作爲一個男人,不能靠駙馬這個頭銜活一輩子,他們的感情比之從前好了許多。
可是這兩個人都不太地道,和好之後就把陳元拋在腦後了,這些年出了過節的時候雙方禮貌性的探望一下,他們很少主動上門。
趙懿說道:“聽說父皇往北面調集軍隊,這一次李瑋的部隊也要出征了,我是邀請姐姐來的,算是給李瑋送行吧。”
陳元點頭:“也好,很長時間沒見了,再說這一次讓長公主幫忙看看人。我給春妹找了一個後生,今天晚上讓那後生來吃飯。”
趙懿一愣:“咦?那家後生能有這麼大的面子?讓你親自請他來吃飯?”
陳元笑笑,摟住趙懿的肩膀親了她的額頭:“不要多問,去讓伙房準備一下,一會你就知道了。”
柳永是第一個來的,然後是徐積,最後是長公主和李瑋夫婦。
宋朝的禮儀是很嚴格的,若只是徐積一個人來,陳元打算把酒席搞的隨便一點,就當做家宴就可以了。但是李瑋和柳永也來了,那麼女人就不能在桌子上吃飯。
但是男人可以,哪怕是龐喜那個身份,都能坐下來的。
兩三個人說話的時候,徐積還可以看對方的口型來確定對方在說什麼,但是人稍微多上一些,他應付起來顯然有些吃力了。
陳元倒是體諒他這一點,把談話速度控制的很慢。
“李瑋,皇上這次讓你去什麼地方?”
“河間府,就是白玉堂他們那裡了,我這次跟着任富將軍一起去,我們這些兵都是沒打過仗的,我這心裡當真沒有底氣。”李瑋的眉頭皺在一起。
陳元笑道:“你以前不是很勇猛的嗎,怎麼現在怕了?”
李瑋看看他:“以前不是每心思活下去麼。”
他上次跟陳元去党項那麼拼命,是因爲那時候他在生活當中受到了挫折,感覺活着還不如死呢。但是現在不同了,日子過的滋潤的很,這要是萬一在戰場上把命給丟了,捨不得的東西實在太多。
“世美,跟你打聽個事,我們這次去河間府,到底是不是去了遼國打仗的?”
李瑋的眼睛看着陳元,臉上的神情很是期盼。
陳元拿起酒杯來,和他碰了一下:“我告訴你,咱們老丈人是個好老丈人,就算你不想活了,他還怕公主守寡呢。和你說實話吧,這個主意是我出的。現在遼國邊關局勢不穩,多派些人過去在城池裡面看着就是了。首先是防止敵人來打我們,還有呢,就是讓遼國也要派一些部隊出來纔是。”
陳元的意思就是軍備競賽了,大宋在邊關放一百萬大軍,什麼都不做,遼國人最少要放八十萬人看着。這軍隊的開銷是個天文數字,宋朝撐的住,但是遼國就不行了。特別是遼興宗留下的那點銅錢迅速貶值的時候,遼國人會頂的很難過的。
軍備競賽李瑋不是太懂,不過沒關係,聽到自己只需要待在城池裡面,他就放心多了,神色間舒緩了不少:“哦,那就好。我還以爲皇上真的讓我去和遼國人幹仗呢。”
陳元說道:“你看住你的部隊,別犯什麼錯就可以了,還有,千萬不要告訴公主你這一次只是在城池裡呆着,知道麼?”
李瑋愣了一下:“我正準備說呢,我想着她聽了會很開心的,你不知道這幾天她爲我擔心成什麼樣子了。”
陳元嘴巴一咧:“你傻呀你?我問你,她爲你擔心的感覺好不好?”
李瑋回答的非常乾脆:“好!”
“那就成了,什麼都不要說,知道麼?回來要是有戰功你就說戰功,要是沒有戰功她問你戰場上的事情你就說不要讓她擔心不告訴她就是。”
陳元說完之後順口問了一句:“這一次你的監軍是誰呀?好相處麼?不行我給你安排一個熟識的人去。”
李瑋臉色一陣異樣:“這個,人是很熟,不過你能給我換一個最好,是樑懷吉呀。”
陳元聽的呆了,接着罵道:“這是哪個王八蛋安排的?”
“我們抓鬮抓的,幾十個監軍,幾十個將軍,還偏偏我和他抓在一起了。”
陳元無語了,這沒辦法了,既然任富用這個抓鬮的辦法,說明他是在安排不好監軍了,大家聽天由命,抓誰是誰,自己真的不方便去說什麼。既然你們哥倆抓在一起,說明樑懷吉和李瑋有緣分。
陳元不再說這個話題,轉頭看看一直坐在邊上仔細觀察他們嘴型的徐積:“徐積,關於大宋和番邦的關係你說的非常好,今天萬歲也說了,他會挑合適的機會來促進藩屬國和我們大宋之間的交流,但是遼國就不行了。”
徐積馬上用那種有些異樣的聲音說道:“我明白,遼國現在和我們正處在敵對之間,雙方都會限制對方活動的,這個時候由朝廷出面,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陳元說道:“我打算在遼國成立一個貨行,名義上爲了雙方的民間交易,爲了幫助遼國人商人和宋朝商人之間牽線搭橋,實際上是宣揚我們大宋的文化觀念,改變遼國人對我們態度。怎麼樣,你去做好不好?”
徐積搖頭:“伯父,我不太明白。”
陳元知道自己說的可能太籠統了,顏色革命他本來也不清楚到底是怎麼玩的,反正慢慢探索就是了。就算在遼國做的不成功也沒有關係,可以爲日後其他的問題積累一些經驗。
“這麼說吧,設立一個貨行,專門收購那些遼國商人的貨物,在收貨物的同時呢,你可以對他們的產品提出技術上的要求,爲了達到這個要求,你要建設專門的學堂,教出一些有技術的遼國手藝人來。當然這只是幌子,他們會不會手藝是其次,主要的是,他們通過學習之後,能嚮往大宋的生活。”
徐積這才點頭:“我明白了,我願意去,只是生意上的事情我不太懂,還請伯父派人過去幫忙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