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炸過的春盤和沒有油炸的春盤,吃起來完全是兩種極端不同味道。
沒有油炸過的春盤吃起來格外清脆爽口。
麪皮帶着淡淡的焦香,雪白的麪皮吃在嘴裡既柔軟又噴香。
麪皮包裹着的新鮮蔬菜,彷彿還帶着露水一樣,一口下去,脆生生的。
就像田野裡新竄出土壤的綠色植物。
放在嘴裡都不忍吃掉這口鮮嫩的感覺。
而油炸過的春盤,香氣就更加濃郁了。
透着熟透的氣味,麪皮金黃,在牙齒間還能發出“咔擦”的響聲。
表皮翻起黃金一樣的脆皮。
酥香中帶着濃濃的油香。
就連麪皮裡包裹的那些蔬菜,香氣都在此刻變得厚重起來。
氣息裡帶着濃濃的熱氣,打着卷兒,熱騰騰地撲在口鼻上。
舒動人吃得非常慢。
等她吃完了,陳爾還沒有從廚房裡出來。
舒動人不好再留下去,於是拿着包離開了餐廳。
陳爾正在廚房裡騰出了一塊乾淨的桌子。
埋頭寫着一疊請柬。
沈一念湊過去一看,都是寫給來過餐廳吃飯的客人的。
陳爾寫好後把請柬給沈一念。
“你這幾天抽空都送出去。”
陳爾想了想,又道,“還有,你給珍寶閣打個電話。”
“就說,這次的拍賣要好好宣傳一下之前來過餐廳的客人。”
沈一念猶豫了一下,“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那些來餐廳的客人都是來頭頗大的人物。
其中更是不乏趙詩琪、魯道福這樣的名流。
落在別人眼裡,好像就有點故意借他們名氣的感覺了。
陳爾卻覺得沒什麼。
“我這次免費請他們來吃一次,總不能讓他們白白來一趟吧。”
沈一念驚訝地舉起手裡的請柬。
“免費?!”
陳爾點頭。
沈一念馬上道,“那我們只是借一下他們的名氣,這樣也太虧了點吧……”
在沈一念看來,陳爾做的美食天下無雙。
能讓他們免費來吃,簡直就是賺翻了!
陳爾又隨意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後訂好了前往安吉的票。
前去和竇一通匯合。
安吉竹海的名氣也很大,之前有許多知名影片在此地取景。
夏季的安吉竹海號稱“一林綠初滿,日在其隙中。雖無臨其媚,時鼓瑤澗風”。
這是和蜀南竹海完全不同的景緻。
如果說蜀南竹海像一位仙氣渺渺,出塵俊逸的清冷仙子。
那麼安吉竹海就是一位青衣長衫的仗劍俠女,渾身上下都充滿了英氣嫵媚。
景區附近的苗寨中有一家小酒館,專供過路的遊客歇腳吃飯。
陳爾到景區的時候,那裡正下着滂沱的大雨。
他撐着一把青色的油紙傘,腳步匆匆地踩過一片被雨水打溼的青石板。
路上沒有行人。
大雨織成一張霧氣濛濛的紗帳,周圍的一切都被籠罩在了其中。
陳爾站在石階上,擡頭朝前方看去,就看見一座竹子搭成的小酒館,若隱若現地佇立在雨霧中。
一個人影站在酒館裡使勁地朝自己揮着手。
陳爾一眼就認出那個一副呆傻模樣的傢伙是竇一通。
陳爾疾步走進酒館。
收起幾乎已經溼透的油紙傘。
再拍了拍淋溼的肩膀。
“師傅!看!這裡有意境吧!”
竇一通傻乎乎地伸開雙臂,站在酒館的窗戶前,背後的隱在雨霧中的遠山。
看起來,有點像網絡上走紅的一張表情包。
“看這就是朕爲你打下的江山。”
陳爾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你小子還好意思說!我問你天氣預報有沒有雨,你特喵的告訴我沒雨!”
害得他在路上淋了一小會兒的雨。
如果不是半路上有賣傘的,他此刻恐怕已成了落湯雞。
竇一通有點委屈。
“我這是想給師傅你找點感覺!”
“下着雨的竹林,多美!”
陳爾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竇一通把目光落在地上的那把油紙傘上。
“打着油紙傘在雨中漫步,難道不美?”
陳爾瞥了他一眼,“美!你最美!”
景區賣的油紙傘也就遮陽罷了,這麼大的雨,根本擋不住。
沒幾下就溼透了。
陳爾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像在水裡泡過一樣。
陳爾去房間裡換了身乾衣服,再走出來的時候就在門口發現了一雙粉色的鞋子。
鞋子上面的兩隻小翅膀可以說十分的眼熟。
“有誰來找過你?”
竇一通撓了下腦袋。
“是啊,伍八一來過,說是來旅遊,然後讓我帶着她到處轉轉……她說她對這附近不熟……”
“可是我也對這附近不熟悉啊,我就給她找了個本地的嚮導。”
竇一通有些不解地道,“她居然還生氣了,也是奇怪……”
陳爾哈哈笑了幾聲。
“注孤生!”
竇一通依然不明所以。
不過,現在的雨太大,估計伍八一應該被困在景區的某個地方吧。
竇一通收拾了靠近窗戶的那張桌子。
搬來一隻陶製的小火爐,點燃了裡面的炭火。
然後拿着一隻小竹筒,把手伸出窗戶去接從天上落下來的雨水。
再倒進燒水專用的砂壺裡。
把水燒開後給陳爾倒了一杯熱水。
“師傅,你先坐着,我去做菜了。”
竇一通離開後,陳爾就悠哉悠哉地坐在窗戶邊上喝水。
剛從天上落下來,還沒有接觸到大地的雨水被稱呼爲無根水。
被視爲最爲純淨的水。
現在他們是在景區的山裡。
雨水也是山裡的水霧凝聚成雲而落下的。
所以水中帶着一股獨特的山雨氣息,清新又空靈。
可以說沒有任何味道,卻又純淨無暇。
一杯熱水下肚,剛剛淋雨走來的溼氣就一掃而空了。
陳爾滿心舒暢。
擡眼看了看窗外的雨幕,心情也慢慢放鬆下來。
山裡很安靜,除了雨水滴答的響聲,就只有偶爾山風吹來的時候,屋子附近的竹林被吹得簌簌做響。
然後山風帶着淡淡的溼氣飄進窗戶來。
撲在臉上,涼絲絲的,又帶了點淡淡的泥土芳香。
外面的石板路上,一羣苗寨的姑娘打着傘急匆匆地走過。
發間的銀色飾品在行走間晃盪起來,發出風鈴撞擊般的清脆響聲。
手腕上的銀鐲子在灰濛濛的雨霧裡散發出亮眼的光澤。
看起來清麗動人。
陳爾想,“下雨的時候是挺美的。”
“反正,只要淋雨的人不是他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