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兒只覺得從一片黑暗中突然被拉入一片五彩光芒之中,刺的雙目生疼,連忙用衣袖遮住眼睛,好一會兒才放下。只見四周的山石上均綻放着五彩的螢光,洞中雲蒸霞蔚,熱泉涌動。那螣蛇正在熱泉中清洗傷口,完畢後緩緩上了岸,收了羽翅,。嫣兒連忙向後退了幾步,做出防禦的姿勢。
此時只聽得一聲厚重的聲音,如從四面牆壁中傳出,“你方纔爲何阻攔那些仙家?”
嫣兒不知這聲音究竟來自哪裡,四下看過了,擡頭向洞頂喊道,“先祖神尊在上,小女文其嫣乃白萍洲隱元君之女,本是前來參加春望祈福的。然這螣蛇身負重任,嫣兒絕不能讓任何人取他性命!”
那聲音消失了一陣,突然又道,“你小小年紀,居然認得本宿。”
嫣兒聽到這話,不禁一怔,直勾勾盯着突然靠近自己的蛇頭,難以置信地來回打量了一遍,慢吞吞道,“是。。。。。。你在和我說話?《震源本紀》裡沒說你會說話啊?”
那螣蛇突然龍鬚亂顫了幾下,道,“哈哈!《震源本紀》?我出世之時它還不存在呢。”
嫣兒見真的是這螣蛇在與自己說話,欣喜道,“你真的會說話啊!”
那螣蛇突然上前雙目圓瞪,突出一團白色霧氣。嫣兒慌忙伸手去擋,卻看見自己手上的筍衣鐲子上白色的光芒突然亮起,猶如霹靂穿透長空。那螣蛇仰天怒吼了一聲,突然飛速在巖洞中轉起圈來,上下飛舞。嫣兒連忙換到正中的位置,疑惑地望着他。
好一會兒,那螣蛇才停了下來,蜿蜒到嫣兒身邊,猛吹了一口氣,將嫣兒的衣袖震飛開來,露出那鐲子。螣蛇的眼中閃爍着綠光,繼而憂傷道,“我已經等待了萬年,天劫卻依然未到啊。”
嫣兒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道,“天劫?不會是《震源本紀》上記載的應天劫而成龍吧。”
螣蛇的眼中閃着光芒道,“你這個小丫頭,倒是有點才情,難怪這寶物會選了你。”
嫣兒看了看手上的鐲子,更加疑惑了,“你說我這鐲子和天劫還有聯繫?”
螣蛇道,“我乃女媧娘娘所成,與我一同出世的還有勾陳、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並稱六神。女媧娘娘行遍四海八荒,爲不驚擾凡間百姓,每次都是將我們收在這盤龍鏈中,待離開凡間才放我們出來。”
嫣兒驚道,“這麼說,我手上這個,竟是女媧娘娘的盤龍鏈?”嫣兒看着鐲子上的六色,唸叨起來:“《震源本紀》裡寫着,青龍主木、朱雀主火、白虎主金、玄武主水、而你和勾陳皆是主土。這麼看來,倒是一一對應了。”
螣蛇嘆了一口氣,道,“當年我乃是六神中修行最慢的,常被他們說笑。想不到一晃我這個尚未修成真龍之身的依然在世,而他們都已不見蹤跡了。”
嫣兒問道,“我只是讀到五神相繼隕命的記載,卻未見批註緣由。這麼看來,難道是因爲他們已經完成了修行,擇世而去了?”
螣蛇蠕動了一陣道,“這麼說也不無道理。只是所謂完成修行,便是歷了天劫。”
嫣兒不解道,“這天劫,到底是個什麼講究?”
螣蛇向左側牆壁上吹了一口氣,只見五彩光芒褪去,石壁上呈現出開天闢地、女媧造人啓始的世間各種發明創造。“天道最高功績,莫過於造物創生。盤古開天、女媧造人,是行造化,育五行於新生。這等境界,可達到的仙家鳳毛麟角。所以三界成仙,更多走的是第二條路徑:歷天劫,舍五行換重生,也就是凡間所講的捨生取義、殺身成仁。”
嫣兒聽到這,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道“什麼?這麼說五神都是。。。。。。”
螣蛇點了點頭道,“不錯!當年日神爲守天道而隕命,天帝便召喚六神歷天劫行盤再造日神。當時我與勾陳同爲女媧娘娘所成,共掌土靈素。我那老兄非說我修爲太低,怕不足以重生日神,硬是攔下了我,自己去歷了天劫。臨走時,還安慰我說早晚是要在盤龍鏈中重聚的。可他不曉得,那次行盤之後,天崩地裂。日神重生後,那輪盤也隨之被毀。我至今再無天劫可歷,也成了孤家寡人。”
嫣兒只覺得心怦怦跳起來,擡起手上的鐲子道,“你是說。。。。。。五神如今都在這鐲子中?”
螣蛇向着那鐲子吐了吐信子,“不錯。你這鐲子之上唯一還沒亮起的黑色,便是我了。”
嫣兒想了想當日在招搖山上和燕雲的推測,突然驚叫起來,“這莫天禪莫非也是要行盤?”
螣蛇疑惑道,“莫天禪?你是說混沌太常的後人麼?”
嫣兒點了點頭道,“不錯!方纔要用金光陣獵殺你的那個就是他的兒子莫鯤,人稱朱厭太常。”
螣蛇顫笑了一陣道,“朱厭那隻大白猴子,還想打我的主意?”
嫣兒樂道,“我還以爲只有我這麼喚他呢,原來你也叫他大白猴子。”
螣蛇鄙夷道,“他不就是隻大白猴子麼?”
嫣兒嚴肅道,“你可不能小瞧了他。他爹窮其太常莫天禪已經集齊了瀚海鳧傒、羲和猛豹、樂遊滑魚,招搖狌狌,今日又意欲害你。怕是要再召喚了五神行盤復生。”
螣蛇快速從洞中游走了一圈,道,“不可能!當年的輪盤已毀。他就是集齊了五神也不可能再次行盤。”
“你確定那輪盤不可複製?”嫣兒問道。
“絕不可能。那輪盤本是女媧娘娘造人所用泥土燒製而成,女媧娘娘仙逝後,如何再生造人之土?”螣蛇堅決道。
嫣兒心中暗想:這莫天禪究竟是在謀劃着什麼呢?想着摸了摸螣蛇的羽翅道,“看來我還得繼續查他。不過,不管他是要做什麼,你可是得提防着莫氏父子。千萬別再向今日這樣隨便跑出來惹是生非了。”
螣蛇很是享受嫣兒撫摸羽翅,哼哧了兩聲,道,“當年女媧娘娘倒也是說過我,但我就是這頑劣習性。生來便喜歡趕熱鬧,戲弄衆人。”
嫣兒突然若有所思道,“看來莫鯤對你這習性瞭如指掌啊。到底是受了誰的點撥?”
螣蛇不好意思道,“我當年攪和了西王母的蟠桃宴,所有仙家可都是知道的啊。”
嫣兒點頭道,“不錯。可那時的仙家,如今依然在世的,倒也爲數不多了。”
螣蛇繞着嫣兒轉了一圈道,“大白猴子,不足爲患。倒是我還沒好好看看,你這位盤龍鏈擇的新主,究竟是何等仙資。”
嫣兒撇嘴道,“我還想知道呢。我不過是天賦異稟,這古往今來也不知出過多少。”
螣蛇吐了吐信子道,“通五靈素的天賦異稟,古往今來也不過月神一人,還是在日神獻祭之後。”
嫣兒驚訝道,“你是說我還通金靈素?”
螣蛇笑道,“看來你還未曾試過。不僅如此,你這玉鏡也是集月神萬年造化所成。”
嫣兒惶恐地捂住胸前道,“什麼?你這是什麼透視眼?連我心衣上的玉鏡都看見了?”
螣蛇花枝亂顫道,“你個小丫頭,天不怕地不怕,原來怕這個!我還用看麼?能抵禦我這洞內五色衍射光的,沒有月神萬年造化如何可成?”
嫣兒這在放下手來,湊近了,俏皮問道,“那你倒是說說,老筍殼可是從小和我玩到大的,怎麼不早不晚,偏偏選了那天那時在萬竹林裡與了我這鐲子?”
螣蛇氣定神閒道,“我們六個均爲上古元神所成,神力需依附元神纔可最大化。所以每每遇到異動,必會依附元神。依我看,當日必是我這五個老兄弟察覺到了異動,立刻選了你這元神依附。”
嫣兒恍然大悟,暗想着:我就知道莫天禪找驚寒伯伯使發生之技,絕不是爲養盆仙品這麼簡單。看來當日他父子圖謀之事,必是對仙界有巨大殺傷力,所以老筍殼才找了我這根救命稻草。嫣兒道,“當日確有異動。可我的修爲哪裡能和元神相提並論?何故選我?”
螣蛇的眼中放出一陣彩光道,“天道所擇,必有其因。隱元君乃伏羲後人,你身上自然也流淌着女媧娘娘血脈。這其中奧妙雖然我也不能盡知,但從你方纔全力保我來看,上天倒是沒選錯人。天才天才,守天道,方盡其才;逆天道,才盡禍至。”
嫣兒點了點頭,向洞內四周掃了一圈,未發現出口。上前一邊幫螣蛇梳理羽翅,一邊嬌嗔道,“對了,當年你陪伴女媧娘娘之時,可有乳名?”
螣蛇眯着眼睛,享受着梳理,道了聲,“阿騰。”
嫣兒慢條斯理道,“阿騰,我雖尚且纔不配位,然卻也是這盤龍鏈的主人。現在我們彼此相認了,我還有朋友在方纔洞穴中不知怎樣了,你可否給我指了出路,莫要叫衆人擔心啊。”
螣蛇睜開眼睛,扭過頭來盯着嫣兒道,“你個小丫頭,這就給我下套了?倒是有點意思。這樣吧。我可以放你回去。不過你既是天選之人,自然也是我歷天劫機緣所在。你得答應幫我一同尋找天劫所在。”
嫣兒撇了撇嘴道,“頭一回見人這麼一心求死的。不過你放心,我文其嫣言而有信。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今日之後不可隨意出來作亂,別未歷天劫就被莫氏父子算計了。”
螣蛇狂笑一聲,“哈哈!他們想傷我,還差得遠呢!”說着捲起身子,抖落了一根龍鬚在地,“你且拿着這個出山吧。”
嫣兒俯身去撿,捏在手中道,“你這龍鬚如何使啊?”話音未落,只覺得一陣眩暈,地動山搖,周遭五彩光芒驟然消失,自己被一陣氣流向前吹去。嫣兒聽得頂上聲如洪鐘,“哈哈,你方纔說的是今日之後,現在還不算食言,讓我再鬧一回。你既是天選之人,自然知物盡其用。。。。。”
顛簸了好一陣子,嫣兒才又跌入一片黑暗中。嫣兒爬起來,沒好氣道,“你個死阿騰,還是劣性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