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武聖大典

東方既白,羲和之上的仙子們已經紛紛梳妝打扮起來,嘰嘰喳喳商量着要選哪套衣衫去參加西域武聖大典。嫣兒早已梳洗完畢,站在一旁,看着她們吵吵鬧鬧的樣子,樂不可支道,“你們這一個個花枝招展的,究竟是去觀戰的,還是去相親的?”

常心在一邊不理會道,“嫣兒你這就不懂了。我們難得休息一日,去參加如此盛大的西域大典。上哪能遇到這般機會,可以將西域各路豪傑一次看個遍啊?可不是得精心打扮了。”

常兮也在一邊應和道,“是啊!我們可和嫣兒你不能比,擎蒼王和少象王都對你青睞有加。”

嫣兒嘟嘴道,“怎麼又來了?我和他們不過是早認識了些年頭而已!”

莫青在一邊逗常氏姐妹道,“那你們是不是得先問過蘭芽,今日出場的西域子弟裡誰還尚未婚配,品貌俱佳的,你們也好多留意啊。”

常心常兮停了手中的脂粉道,“此話有理。難得你有好點子。”說着簇擁到蘭芽身邊道,“蘭芽姐姐,你倒是說說看!”

蘭芽笑道,“這武聖大典雖是西域第一盛世,然我軒轅部向來以文史爲本,鮮有仙家應戰,我也就去過一回。這武聖大典及其兇險,開始之後衆仙家可是得全力應戰,斷是顧不上四周張望的。你們真想打量一圈,唯一的時機便是在大典開始前,約莫有一柱香的時間,仙家可以備戰,有督戰軍師的可以指教。一旦擎蒼王點燃‘太陽福鳥火焰環’,仙家們就得拼死一戰了。”

常心皺了皺眉道,“有這麼邪乎麼?我們月神一族選拔執月仙時,也就是逐對鬥法,沒見着劍拔弩張啊。”

莫青冷笑道,“那你是沒見過我們勒霞之上的混沌大典,每回那些戍仙,哪個不是爲了爭奪能登上窮其殿的勒霞令牌,爭得你死我活?”

常兮立刻驚歎起來,“還好青兒你是個仙子,不然豈不是也要同他們一般青面獠牙?”

嫣兒想到翀兒今日也要應戰,心中不禁緊張起來,“蘭芽,你倒是再說說,這武聖大典到底怎麼個兇險法?”

蘭芽爲難道,“哎,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到了夢柯冰谷,你們自然就明白了。”

待衆仙子登上祁連夢柯,只見腳下碧綠的草原如通天碧毯,牛羊如粒粒珍珠點綴其間。夏日明淨的藍天下,烈焰流火般的戈壁淺灘上,羽狀分佈的冰川宛如銀蛇弄舞,令人心神盪漾。遠望緩坡之上萬年冰雪如雲海流動,空淨幽幽。

突兀的雪峰險峻嶙峋、縱橫交錯的冰谷曲折迂迴、冰瀑飛流直下如銀河倒掛,冰體形態各異、惟妙惟肖。冰川兩側巍巍雪山,皚皚帷幔。而武聖大典的入口便是在這半山腰的緩坡之下。一對晶瑩剔透的盤龍臥虎左右相對,口中噴出金色火焰,形成在空中熊熊燃燒的“武聖大典”四個大字。

常氏姐妹目瞪口呆道,“這八千雲月之中,還有多少奇幻山川啊。羲和已是四海難遇的神山名臺,這夢柯又是宛若仙境啊。”

万俟蘭芽驕傲道,“我們八千雲月的大好河山可遠不止這些呢。等我們通過羲和踐習,我好好帶你們到處轉過。”

常心立刻道,“一言爲定!”

嫣兒四處張望,看見入口內側的廣袤冰盤上已經站滿了摩拳擦掌的西域子弟,有的在練習火靈素仙法,有的在調試兵器,有的則盤坐定心。蘭芽在人羣裡四處張望着,突然興奮地高喊起來,“阿爹!”只見一位灰白髮色,一身淡青襦袍,斜揹着一柄蛇形軟劍的長者微笑着向她們招手。

蘭芽領了衆仙子上前道,“阿爹,這些是我羲和之上的姐妹。”說着將嫣兒一衆一一介紹了。衆仙子連忙行禮。

蘭芽介紹道,“這位是我阿爹,万俟密雪。是我們軒轅部族陵守將,善使這肥遺軟劍。”

嫣兒驚喜道,“可是畫在牆壁上便可保墓室乾燥的肥遺?”

万俟密雪道,“嫣兒果然是出生東境典宗,正是。”

“那伯父您今日比武可是有了把利器。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武聖大典選在這冰川穀中,便是針對西域子弟的火性靈素,在冰川之上消耗加速,需加大力度,同時還要留存體力,速戰速決。這肥遺性質溫和,可延緩火性散發速度,倒是個上佳之選。”嫣兒微笑道。

“哈哈,老夫這點訣竅,都被你看透了啊。”万俟密雪摸着鬍子笑起來。

嫣兒突然想到什麼,對衆仙子道,“我得先去尋人。你們先與伯父攀談,晚些我們在觀戰臺匯合吧。”說着便一路去尋翀兒了。

嫣兒在人頭攢動的備戰區裡尋了許久也不見翀兒的蹤影,正準備換個方向,突然聽見身後傳來洪亮的聲音,“嫣兒!”回過頭去,只見翀兒一身紅底鑲兔絨皮襖衝過人羣而來。

“怎麼今日穿的如此鮮豔?”嫣兒鮮見翀兒着亮色,不禁發笑。

翀兒連忙道,“還是不想這今日嫣兒你會在觀戰臺上,想方便你在一衆仙家中打眼看到我。”

嫣兒撲哧一笑道,“何須這般花哨?你站上西域武聖寶座之時,不就看見你了?”

“也是。。。。。。”翀兒摸了摸後腦勺。

嫣兒拍了他一掌道,“莫要輕敵!這冰川之上,使用所有火性仙法都要更爲審慎。”說着連忙去檢查翀兒修篁後端安裝的修渡天火機關,小聲道,“尚未摸清對方實力前,不要輕易啓動。”

翀兒點頭笑道,“記下了。說不定根本不用啓動,就已經拿下了。”

嫣兒懟了他一眼,又囑咐道,“要多留意周邊仙家動態,莫要在陰溝裡翻船。”

翀兒看着嫣兒那緊張地申請,忍不住笑着扶着她雙臂道,“記下了。嫣兒你怎麼彷彿是要親自迎戰似的,比我還緊張?”

嫣兒愣了一下,嘟起嘴道,“怪我和娘一樣,是個操心的命。我去尋仙子們了。”說着轉身便要離開。

翀兒抓住她的手不放道,“好好好!我又討嫌了。嫣兒你放心,我一定爲你拿下這武聖!”

“我可沒說過要你拿下。”嫣兒賭氣道。

正說着,只見兌兒一行一臉壞笑走過來。兌兒道,“哎呦,翀兒,你這爲討美人歡心,可是把海口誇下了,一會兒看你怎麼收場。”

迅兒也在一旁笑道,“想拿下武聖,還沒問過我手裡的驚雷鎖是否同意呢。”

百段雲也打趣道,“還有我和鳶兒手中的長鞭!”

鳶兒在一旁靦腆道,“我可不敢妄想着拿下武聖,只求能多過幾關。”

齊兒也應和道,“我也是。盡顯其能便好。”

嫣兒笑道,“諸位倒不如先聯合起來共進退,待最後決一高下。”

兌兒立刻道,“我覺得嫣兒的提議好。反正豐衣節上我們也組隊過,的確強於單打獨鬥。入了決戰場再分勝負也不遲。”

衆人皆應和道,“好!這樣也能互相照應,提防其他仙家使詐。”

翀兒高傲道,“我可是從來不和你們組隊。不過既然嫣兒說了,我便在前爲你們開道吧。”

迅兒笑起來,“哎呦,我們哪裡敢讓少儲親自開道。你還是自顧自吧。”

嫣兒笑道,“好啦,我不打擾你們備戰了,一會兒見證你們凱旋!”說完一路出了人羣,向觀戰臺上去尋衆仙子。遠遠就見着坡崖邊一片可俯瞰全景的延伸臺上,衆仙子正向自己揮手。嫣兒連忙奔了過去。

“這在羲和踐行,倒是有些優勢。這個絕佳的觀賞位已經給我們預留了。”常心激動地對嫣兒道。

蘭芽也興奮道,“可不是麼!上回我還是坐在下坡位,可是得伸長了脖子才能看清決勝爭奪的場面。”

衆人正興高采烈,只見司馬微領了莫鯤也一路走來。嫣兒立刻收了笑容,只當沒看見他,上前對微兒道,“微兒,你如何沒去應戰?”蘭芽也立刻作揖道,“見過居延郡主。”衆仙子也一併問好。

司馬微笑道,“不必拘禮。”繼而道,“我的本事哪能應付了這個。是朱厭太常來看鳶兒,我一併作陪而已。你們且坐着,我們去後面觀戰便好。”

莫青連忙上前道,“勒霞峰莫青拜見朱厭太常!”

莫鯤魅惑一笑道,“原來羲和之上還有我們勒霞女眷。”

嫣兒並不理會,只是冷冷道,“莫要耽擱了太常觀戰,我們還是各自就位吧。”

莫鯤僞善一笑道,“約摸着也要開始了,各位仙子好好觀戰。”說着帶着微兒向後去了。

二人一走,常心便八卦起來,“哎,嫣兒,你是不是和朱厭太常有什麼過節啊?”

嫣兒不屑道,“他配與我有過節麼?”

莫青在一邊鐵青着臉道,“如何對太常不敬?”

嫣兒沒好氣道,“你先去問問他都做了什麼勾當再來問我!”

常兮忙在一旁瞪了莫青一眼道,“不知道百花深處春山君夫婦怎麼慘死的麼?他在這不就是給嫣兒添堵?”

蘭芽在一旁摟住嫣兒的肩道,“今日是我八千雲月的武聖大典,不必理他!”

正說着,只見對面高臺上鎧甲威嚴的戍仙擂動了戰鼓,聲如虎嘯龍吟。蘭芽放低聲音對周遭仙子道,“快坐下,要開始了!”

頃刻,高臺之上虎嘯銅關咧開血盆大口,居延王帶領着狼山王、瀚海王、軒轅王和彌天王從中呼嘯而出,又請了文曲仙尊和忘川立於身旁。嫣兒心中驚喜道:忘川也來了!

只聽得居延王的聲音振聾發聵,“萬夫雄心皆在,八千雲月慷慨。祝融火燃,開天見日!”隨着居延王一聲令下,文曲星將手中拂塵向兩側彈去,高臺兩側的山脊上數千條幅垂展向下,上面分別寫着此次參與比試的仙家部落與名號。

隨着條幅展開,燕雲從遠處天際火雲之上射出一支血雨,奔騰入海般點燃高臺中心高聳入天的太陽福鳥火焰環。那渾圓的金環立刻如噴薄紅日升起,中有三對福鳥圍繞着紅日來回相對出。觀戰臺上隨即發出一陣海呼山嘯般的喝彩助威聲。

嫣兒還來不及去四面看過,只見備戰區前高高聳立的冰柵欄已緩緩下降,衆仙家前仆後繼或躍、或行、或趨,跨越了柵欄向前衝去。無數奇形怪狀的冰棱瞬間如利刃出鞘從地面突刺而出,橫七豎八,無跡可尋處處阻擋着衆人的去路。好些仙家躲閃不及被冰棱擊中,狠狠摔了出去。

有幾個年紀尚小的仙家見這陣勢轉頭想往回撤,卻見着身後一道明火高牆一路追趕而來,已無退路,只可往前。那些被火牆追上的仙家紛紛被震回到備戰區內,山脊上他們的名號條幅也隨之飛落回各自身上,失去了比試資格。

衆仙子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常兮道,“這剛出了備戰區就這麼嚴峻,還只可進不可退,我算是領教了蘭芽說的險象環生了。”

嫣兒看了看山脊之上,暗暗盤算着消失的條幅數量道,“這怕是未入主戰區就得淘汰一半。”

蘭芽在一旁點頭道,“沒錯!不過武聖大會每兩年一回,許多仙家反覆回來只求能進一回主戰區。”

嫣兒在人海中尋翀兒一行的身影,見着一點火紅在約莫十人中形成一個小陣對,已經從人海中脫穎而出,一路上行下突,遙遙領先,幾近出了冰冷陣進入主戰區。蘭芽在一邊道,“每回的西域武聖必是在這領頭陣中誕生。上回居延王尚在應戰之列,此時也是在頭陣之中。我是沒見到,不過阿爹說過,當年擎蒼王還是個八歲的孩子,此時卻已一騎絕塵了。”

聽到這話,嫣兒忍不住向對面高臺上看去。此時燕雲已是端坐高臺之上,聽着身邊衆人點評臺下的應戰大軍,時而應和。嫣兒彷彿看到當年那個一馬當先,殺出重圍的燕雲,只覺得心中升起一絲莫可名狀的心緒。眼見着燕雲也向這邊投過目光來,嫣兒慌忙低下頭去,繼續觀戰。

此時翀兒一行已進入緩坡主戰場。不等站定,只見冰川之上那些惟妙惟肖的冰體紛紛鬆動起來,如同生了筋骨一般,紛紛化爲實體向戰場中的仙家撲了下來。有猙豹、白虎、麟蛇,靈鷲,不計其數,如餓狼撲食,蜂擁而下。向前望去,通往決勝戰場的閘門已經緩緩向下閉合。

莫青不禁一怔,“這許多神獸襲擊下,還要搶先通過這閘門,談何容易!”

正說着,只聽得一聲聲慘叫。進入主戰場的百餘仙家裡已有衆多與這成羣結隊的神獸纏鬥起來,有的被靈鷲利爪撕扯了扔出場外,條幅掩體,有的被靈蛇纏繞氣息不及,昏死過去,被條幅擡出,還有的被虎豹撕咬,鮮血淋漓,求饒退出。此時,只見万俟密雪的名號條幅飛速落下,被肥遺軟劍釘在冰中。嫣兒嘆息道,“哎呀,伯父也敗下陣來了啊。”

蘭芽在一旁淡定道,“能堅持到此時,已是比之前久了許多了”。

衆人在一旁安慰蘭芽,嫣兒向內場看去,衆仙家已陸陸續續招架不住,只剩下二三十人依然在一邊應戰,一邊努力向閘門進發。

常心早已嚇得牙齒打顫道,“方纔還在驚歎這座座冰體鬼斧神工呢,這下全都顯靈出動了。這是要把這主戰場變成鬼門關啊。這也太殘忍了!”

蘭芽淡定道,“武聖大典不光是決一雌雄,也是讓西域子民走一遭千萬年來我八千雲月經歷過的滄海桑田,災難險阻,明白己任。大漠冰川、凶神猛獸,這些西域最常遇見的挑戰若都不可應付,還如何帶領八千雲月圖一方平順?”

嫣兒急切向翀兒一行看去。只見翀兒讓迅兒不斷揮舞驚雷鍊形成一個圈將衆人圍在其中,自己用火雲掌將這鏈圈燒得火熱,不讓猛獸近身,共同向閘門進發。突然靈鷲聚攏起來從天向下俯衝,徑直破陣而來。

鳶兒和百段雲對望了一眼,同時飛身跳起,長鞭當空拍向靈鷲翅膀。只見最兩端的靈鷲一聲淒厲慘叫,折翅而下。鳶兒與百段雲相視而笑,又回身要去抽中路的靈鷲,卻動彈不得。這才發現那兩隻靈鷲使了調虎離山之計,讓一對麟蛇趁機從下方竄出,將二人死死纏住,甩了出去。

臺上的微兒嘆息了一聲,“哎呀,鳶兒只是一步之遙便可如決勝戰場了。”

莫鯤在一旁笑道,“初次應戰,能如此,已是可喜可賀了。”

忘川在高臺上看着鳶兒一手接過飛馳而來的名號條幅,也投去了讚許的目光。

彌天王遺憾地握拳道,“哎!還是缺乏實戰經驗。”

居延王笑道,“孩子尚小,下回就長記性了。”

翀兒連忙回身對尚在圈中的兌兒和齊兒道,“莫要再出這火鏈一步。”

可話音未落,只見齊兒已經被俯衝而下的中路靈鷲一把抓起,拽出了火鏈圈。兌兒忙發出“風捲去來雲”將那靈鷲陷入巨大狂風漩渦之中,無力飛出。靈鷲連忙將兌兒甩給了呼嘯而過的同伴,一路扔出了戰場。

軒轅王見狀沉身道,“此番能入了主戰場已是突破,不枉此行。”

迅兒連忙縮小了火鏈,改爲上下滾動,將自己與兌兒、翀兒三人圍在其中,唸了句“走!衝過去。”齊力向已經向下合攏了一半有餘的閘門奔過去。

翀兒發出火雲飛燕,將兌兒和迅兒托起,道了聲,“躺平,我先送你們過去!“說着猛地將二人所在的火雲向前推去,過了閘門。翀兒隨機也踏燕追去。

誰知兩側突然跳出五尾一角的猙豹來,斷其去路。翀兒不屑道,“鳳凰雙焰令”,向兩邊噴發出滾滾岩漿,猙豹無法立定,向下陷去,奮力用尾巴勾住冰面,百般掙扎,還是融在了岩漿之中。

翀兒見那閘門只有半身不到空隙,連忙飛平了身子,過了門去。拍了拍兌兒和迅兒道,“入決戰,我可就愛莫能助了啊!”三人正相視一笑,突然被幾股荊棘鐵索捆住雙腳,摔倒在地,生生拉回主戰場方向。

三人猛然擡眼望去,只見四個執狼牙棒的少年正得意的笑着,合力將一根狼牙棒延展爲鐵索緊緊發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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