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莊棟分手,郭小洲馬上撥打費雲海的電話。
這一次費雲海的電話接得很快。
而且費雲海馬上敲定了見面時間,就在一小時後的某個會館。
郭小洲馬上坐車趕往見面地點。
此時心情複雜難明,他壓根沒有精力去打量會館的內飾風格和格調多高,進門後,報上姓名,一名安保人員把他帶到一個房間。
“小洲!”費雲海笑着起身相迎。
“師兄!”
兩人先握手,然後輕輕一個擁抱。
“還沒吃飯吧。我隨便點了幾道小菜。”費雲海指了指餐位。
“正餓了,上午一直連軸轉。”郭小洲也不客氣,徑自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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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雲海今年三十九歲,身材修長,面色白淨,帶一副窄邊眼鏡,穿一套得體大氣的西服,一絲不苟的頭髮,領帶微鬆。很顯然是剛陪老闆出席了某個重要會議。
費雲海吃飯的頻率極慢,語速也不快,但吐句清晰而有邏輯性,看得出是是經過長時間在公門修煉的結果。
費雲海喝了一小口湯,然後拿起餐巾紙擦拭了下嘴巴,慢條斯理道:“武江城市圈的規劃搞得不錯,老闆很關注。”
他口中的老闆自然是萬老闆。
郭小洲笑了笑,“武江城市圈的規劃由來已久,但政府缺乏延續性,很多好的政策都泯與人走茶涼。”
費雲海聳聳肩,“這也是當今天政府着手考慮的重要課題之一,有人說華夏兩千年曆史就是一部“人走政息”史。我們現在就是要打破這種陋習。”
“這需要一個長期的扭轉過程。”
費雲海似乎沒打算繼續這個話題,他笑問,“小洲,你這次來京?”
郭小洲很直接的說:“應莊棟莊叔之邀。
”
“哦!”費雲海眼眸閃爍,直視郭小洲,“莊主任和你攤牌了?”
郭小洲點頭。
“你是怎麼想的?”費雲海問。
“處於兩難之中。”
“爲什麼?”
郭小洲平靜道:“勝算太低
。”
費雲海直言:“你只要是參與了,就等於勝利。焦區陪綁看似後手,實際上滿滿的先手。”
“我和焦區不同……”後面的話郭小洲沒有說出來。但他知道,費雲海一定明白。
焦區家裡的兩大頂尖巨頭,明年都會退居二線。也意味着焦區沒有未來的頂尖助攻。
所以,他要通過這次陪綁來獲取未來的有利位置。爭取四五年內能站上正部的高臺。成爲家族頂尖巨頭的有力接班人。
所以,焦區無論輸贏都是贏。
而他不一樣,他身後還站着宋老,甘家,甘子怡,還有意味難明的黃玉婉。還有即將入主中南海的耿和萬。
焦區昨天的含義很清楚,說他輸了,就等於耿萬輸。當然,焦區未必能真正明瞭上層意圖,只是他個人的猜測。
但他必須判斷清楚。可是莊棟不知道是不想給他壓力,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在這個問題上含糊其辭。
所以,他才急着來見費雲海。
他可以輸,但不能拖累別人。
費雲海看了郭小洲一眼,笑了笑說,“小洲!我看也不是完全沒希望吧。如果完全沒希望,你這個提名就毫無意義。”
“熊家在嶺南的底蘊太深,我要想在他的‘大本營’戰勝他,談何容易。”
費雲海搖頭,“錯了。有時候劣勢可以轉化成優勢的。就因爲他們在嶺南過於強大,所以纔會有許多人要打破這個壁壘。我問你,如果你是圳市的官員,你會歡迎一個外來沒有根基的領導,還是一個確定強勢的地方系高官?”
郭小洲愕然。如果是他,他當然選一個在當地沒有根基的政府一把手,總好過一個強勢的熊文濤。他想,哪怕是圳市市*委書記,也不大願意接受熊文濤。
他昨天的想法是正常邏輯。而官場上,有時候的邏輯真相是相反的。
“不僅是圳市的官員層不會歡迎他,就是商業界人士,也不會歡迎他入主圳市。”
“哦?商業界爲什麼不會歡迎他?”郭小洲問。
費雲海淡淡一笑,“因爲熊黃兩家在嶺南在圳市有相當利益點面,或者說本身他們就是資源通吃者。如果熊上任,他們能分享的利潤層面就更少。你說,他們會歡迎這樣一個資源通吃者嗎?”
郭小洲苦笑,“哪怕我是頭過江強龍,但我在嶺南和圳市是一張白紙。再怎麼塗抹,也不會有熊對他們的殺傷力大。”
費雲海說:“不要想太多,盡最大努力就行。也不要有壓力,你的輸贏沒有那麼大的影響力,只不過是氣勢上被人佔了先手罷了。”
郭小洲點點頭,遂把熊文濤最近的攻擊波說了一遍
。
費雲海眉頭微擰,“一個無論多麼牛氣多麼有才華的人。如果他不遵守規則。不顧大局,不講政治。最後始終都要被核心層排除的,哪怕他暫時獲勝,但弊病大於所得。我想,以熊文濤的胸徑和政治智慧,不至於完全無底線,有些事情,應該在一定範圍內。這點你應該相信。”
“師兄的意思是,我也可以用同樣的方式還以顏色。”
“也得有一定底線。雖然說上層基本不會干涉,但下面鬧得太不像話,兩人都會挨板子,或者說,說越軌,誰出局。”費雲海很含蓄隱晦的提醒,“有時候弱勢就是優勢。主要是讓上層看到自己的掌控平衡和政治藝術。”
郭小洲思索半晌,“圳市市長的位置能空置多久?”
“你問到點子上去了。按道理說,一個如此重要的位置,一天都不能無主的。但圳市的優勢卻就體現在這裡,因爲圳市是創業之都,經過三十多年的不斷創造積累,它的高新技術產業、先進製造業已經成型,對高端人才的吸引力越來越強,它的政策延續性已經不是說換幾個領導,或者少某個領導就能改變的。它的政治生產力就像流水線一樣自然協調。”
說到這裡,費雲海話鋒一轉,“當然,市長位置也不可能長期空置。這不利於穩定軍心。我個人猜測,時間跨度應該在一兩個月之內。我說的是常態下,如果有什麼異常情況出現,上層會迅速做出一錘定音的決定。”
郭小洲認真傾聽。
費雲海說:“進入經濟新常態以來,圳市也和各地一樣,面臨外需市場低迷、經濟下行的壓力。面對挑戰,圳市也有如何主動調結構、轉方式,以供給側結構性改革適應和引領新常態,在穩增長的同時實現經濟轉型升級的難點。所以,你這個新經濟和產業升級能手才獲得‘越級’提拔名單。這方面,你的優勢更要大於熊文濤。”
郭小洲今天中午獲得兩個完全不一樣的觀點。
莊棟認爲他無力抗衡。
而費雲海的觀點卻完全相反。
這兩個人,都是關心他的人,都站在他的角度考慮問題。爲什麼會發生如此迥異的觀點呢。唯一的結論是。宋老講大局,胸徑更寬廣,考慮的政治格局更趨於穩定平和。
而萬總卻是新一代領導人,思維更現代化,經濟頭腦和政治智慧並重。最關鍵的,萬總不大會考慮郭小洲的未來,他的勝敗得失。
宋老呢,心中多少有那麼一小點私心。所以給出了現在退一步,就是未來一大步的建議。
想到這裡,郭小洲忽然好奇石常明的觀點來。
好比莊棟的觀點就是宋老的觀點,費雲海的觀點代表着萬總,那麼石常明的觀點無疑就是耿克輝的觀點
。
郭小洲當着費雲海的面撥通了石常明的電話。
石常明很快接通電話。郭小洲笑着說:“石哥!我是郭小洲,我剛到京都,如果你方便的話,我臨走前和你見個面。”
?“小洲你好啊!你什麼時間離開京都?”
“明天中午的飛機。”
“明天中午前……我怕是趕不回來。”石常明在電話裡沉吟片刻,“我三四天後應該要去h省一趟,到時我抽空去一趟武江。正好有些事情要和你好好談談。”
郭小洲看了費雲海一眼,開門見山說:“我大概知道是什麼事情,剛和雲海師兄談過。我想知道你是什麼建議。”
“費雲海嗎,呵呵!帶我向他問好!”說完石常明語速變慢,而且帶點兒嚴肅,“爭,幹嘛不爭,多好的機會啊,不僅要爭,而且要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