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洲鏗鏘有力的話音落地,秦放便默默撥通治安大隊高峰的電話,低聲命令,“馬上帶人來似水年華江南廳。”
他上任的第二天,便迅速更換了公安局刑警大隊和治安大隊的領導。原刑警大隊大隊長高峰調任治安大隊任大隊長。而原陳塔派出所所長姜海軍接替刑警大隊長的職務。
這個調動是涉及到高峰一直在縣局刑偵一線工作,對城區環境和工作重點非常熟悉,而姜海軍畢竟離開城區幾年。
三個年輕男人和一個女孩都楞在門口。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已經擺明了身份,對方居然還敢找茬?瘋了不成?
酒糟鼻氣的跳了起來,“老子抽死你這不開眼的東西……”
就在他氣勢洶洶朝郭小洲衝來之際,走廊裡傳出一道悶哼聲,“怎麼回事,誰特麼的敢在似水挑事?”
酒糟鼻聞聲立刻退了回去,滿口委屈道:“霍所,這幾個外地來的東西居然敢在黃港城抖橫,居然要把我們留下,嗨!不許我們帶走……”
“哦,我說酒鼻子,就算被人欺負,你特麼的也不能在似水鬧事啊?後果你承擔得起嗎?”隨着聲音,出現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大約三十歲出頭的年齡,氣場足,帶着不可一世的眼神緩緩瞟了瞟房間裡的三個“外地人”。
“就是這個傢伙挑事……”酒糟鼻對“霍所”的態度恭恭敬敬,只不過看向郭小洲的眼神充滿恨意。
霍所打着酒嗝,邁着霸王步,走到郭小洲面前,冷冷地看着他,頭也不回對酒糟鼻說:“洪總等得不耐煩了,你們先把洛雪小姐送過去。”
郭小洲卻毫不猶豫張口阻止,“我說了你們不能帶她走。”
酒糟鼻急忙指着郭小洲,一臉誇張的表情,“霍所您聽到沒有,聽到沒,這孫子囂張得沒譜了……”
霍所怒極而笑,“好大的口氣,不能帶走她?我今天倒要查查你的底,看你到底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有膽在黃港囂張。”
郭小洲雙眼微眯,“囂張?你們的行爲和劫持綁架有什麼區別,光天化日之下,幾個大男人打一個女人,還強行挾持,請問,你們是執法部門嗎?”
聽到郭小洲“你們是執法部門嗎?”這句話,挾持女孩的三個男人鬨然而笑。而“霍所“臉上露出得意的笑,用嘲諷的語氣對酒糟鼻說,“酒鼻子,你告訴他,我是不是執法部門的人。”
酒糟鼻跳出來,對着郭小洲手舞足蹈指指點點道:“知道霍所是誰嗎?說出來嚇死你,我們黃港公安局副局長、城關派出所霍玉東所長,****,你死定了,知道嗎?”
聽到這個人居然是縣公安局副局長兼城關派出所所長,郭小洲下意識地朝秦放看去。
秦放臉色鐵青,微微點頭。他來到黃港三天,開了兩次會,但惟獨這個霍玉東沒有到會,兩次會議都是城關派出所指導員出席。因此,他和霍玉東一直沒有見面,只是在個人檔案中看過他的相片和履歷。不是這個酒糟鼻指出來,他還真沒有把這個全身江湖味的男人和全縣最重要的派出所所長對上號。
而霍玉東和秦放一樣,只是接觸過對方的相片,再加上他今天的酒喝得有些大,進門時晃了秦放一眼,的確感覺有些印象,但稍後他的注意力完全落到郭小洲身上。
郭小洲臉色轉寒,冷冷道:“既然你是執法人員,更不能知法犯法,霍所長,你是人民的警察,職責是爲人民服務,你這樣的做法,對執法的公信力是一種傷害……”
霍玉東氣得渾身顫抖,他吐掉香菸,狠狠用腳猛擰,默默看了郭小洲半晌,大概從郭小洲從容鎮定的氣勢裡察覺到對方似乎有點來頭,他強壓怒火,語氣陰冷道:“行!你行!今天我就不當時間當數,陪你們好好玩玩。”說到這裡,他拿出手機,迅速撥了個號碼,口氣強硬道:“小石,你馬上帶人來似水年華,把幾個鬧事者帶回所裡調查。”
秦放再也忍不住,怒聲呵斥道:“霍玉東,你是在犯罪你知道嗎?”
霍玉東本身在氣頭上,他怒吼,“你是個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呵呵!”秦放沉聲道:“省廳三令五申,要求各地公安執法部門加強協調配合,深入開展法律監督和內部執法監督,預防和減少公安民警瀆職侵權違法違紀問題的發生,提高執法水平和執法公信力,難道黃港縣局沒有組織你們學習?”
霍玉東聞言一怔,驚訝道:“嗨!嗨!你好像蠻內行呢,莫非是同行……”話到這裡,他的瞳孔逐漸發大,接着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嘴巴哆嗦道:“你是……”
這時,門外又走來幾個男人。然後傳來一道嘶啞的半普通話半港味的腔調,“小霍,怎麼回事嘛?洛雪小姐呢?”
聽到這個聲音,剛纔還臉色慘白的霍玉東如同打了一針興奮劑,他剛纔已經意識到秦放是誰。雖然他這個縣公安局的實權派根本不怵空投來的新局長,他不去開會,就是要給新局長一個下馬威,一個信號。他甚至在等待新任局長的私下邀約……可萬萬沒有想到,他和新局長的見面居然在這種情況下。
這不是自己送痛腳給對方踩嗎?當然,如果香港來的洪總出頭,就又是一個概念了。他作爲人民警察,保護公民的權利和合法利益,保障外來投資商,給黃港的經濟建設保駕護航。
最關鍵的前提是,洪總是什麼人,是能輕輕鬆鬆和省級大員們接觸交流的大人物,剛纔喝酒期間,洪總還很低調地提到,省委鄭書記上星期邀請他去家裡做客,他因爲香港總公司有事,婉言謝絕。
只要把洪總這尊大神推出來,整個黃港甚至青山誰敢放肆?
“洪總!剛纔洛雪小姐他們不小心和這個房間的客人們有點小摩擦……”
秦放看着霍玉東的表演,露出一絲冷笑。他剛纔已經把話說得夠明白夠透徹,甚至給了霍玉東機會,但霍玉東還妄想借洪繼業的勢,這就怪不得他秦放下手無情了。他固然無法把洪繼業怎樣,但憑今天的事情,拿捏一個兼了副局長的派出所所長,卻是毫無問題。
洪繼業先是看了看洛雪,然後笑眯眯地看向郭小洲等三人,拱手抱拳,“在下洪繼業,來自香港,目前在貴地有點小投資,如果洛雪小姐有什麼得罪各位的地方,我代表她向各位領導道歉,各位今天的酒菜,我洪某人來買單。”
郭小洲是第一次見到洪繼業,半禿頭,身材短小,張嘴露出兩排大黑煙牙,眼神似綠豆,身穿的西服倒是看着滿高級,手指上帶着一隻碩大的寶石戒指,看起來就像是個昨天晚上剛中了獎的暴發戶,怎麼看都不像是有底蘊的香港大世家。
跟着洪繼業身後的幾個男人紛紛開口。
“事情就這樣吧,洪總大人雅量,不和你們一般見識……”
“霍所,走,咱們繼續喝去。”
這幾個人中,有個男人剛冒頭便馬上縮回去。但還是被郭小洲看到,陳塔鎮黨政辦主任丁宏勝。
以洪繼業爲首的一羣人轉身欲走。
酒糟鼻和兩名男子依然緊揪着洛雪,推搡着她走向門外。
不知道爲什麼,洛雪轉身之際擡眼看了郭小洲和秦放,居然沒有再反抗,放棄了掙扎,木然邁動腳步。
霍玉東像是根本不認識秦放似的,一邊低頭往外走一邊暗自慶幸,好險!只要不是當場和秦放撕破臉皮,不被他抓到證據,他晚上再上門去主動賠禮認錯。想必初來乍到的秦放,也不會因小失大,非要給自己豎個仇家。
然而他們的身後傳來郭小洲清晰有力的聲音,“你們可以走,但必須放開這個女孩!”
洪繼業霍玉東等人下意識的駐足回望,其中洪繼業臉色鐵青,似乎一口氣沒順過來,半天才憋出一句話,“閣下未免太霸道了吧,我洪某人走南闖北,喜歡交天下朋友,見過的大人物比你從電影裡看得還多,但從來沒遇到像你……”
郭小洲聲音平靜道:“洪總,您來投資,我們歡迎您,但您也要遵守當地法律。這個叫洛雪的女孩不願意跟你們走,你們就不能強迫她……”
洪繼業臉上微現慌亂,他看了霍玉東一眼,很奇怪一向強橫霸道的霍所長怎麼忽然不吭聲了?
他來不及細想,死死盯着郭小洲,拉下臉道:“年輕人,機會我給過你,你別不知道好歹,我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我一個電話,你和你的朋友都的下課。”
郭小洲淡淡一笑,“正好,洪總也順便把您強逼少女的事情也說說清楚,我很想知的哪位大領導敢不顧事實的包庇您?”
“你……”洪繼業臉色憤怒而尷尬。
而這時,躲在走廊裡的丁宏勝只能選擇出面,再不出面事情只會越鬧越僵,越鬧越大。他臉上帶着訕笑走出來說,“郭鎮長!一場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