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悶在宮裡,天天只能和那倆個宮女一起廝混着打發時間,而武才人也是有意成全,每天都故意的打發那倆宮女來和小六子一起“探討”武才人下一餐要吃什麼的問題,而且還說,不要怕浪費時間,“探討”的時間越長,就說明她們對武才人的飲食更是上心,要是短時間就“探討”了回來,說不得,反而要受到責罵。
寺人和宮女搞對食,其實享受的是宮女,對小六子而言,手上的感覺是有了,視覺衝擊也是有了,但就是最關鍵的一步,只能是乾瞪眼,爲此他也黯然傷神過好長的時間,不過他也算看得開,要是自己不去勢,怎麼可能有這麼兩個漂亮的宮女讓自己隨心所欲的想怎麼捏就怎麼捏,想怎麼揉就怎麼揉,興致起了,還能手腳和嘴巴一齊的派上用場。如果沒去勢,現在的小六子,早也就成了一堆枯骨了罷。小到這一層,他倒也開始坦然了起來,因此對那兩個宮女也是極盡的體貼,所以,那倆宮女也愛來和小六子“探討”飲食問題。
這天,小六子好不容易等到了一輛每旬給宮裡送一次的糖鹽茶這些沒什麼新鮮要求的馬車來了,他迫不及待的鑽上了馬車,一出宮門,開口就催促:“昇平坊,速度,速度。”送糖鹽茶的這些一應宮內用的都是固定的商家,固定的人手,也都知道小六子的身份和背景,因此,也不多說話,徑直出了宮去。
守衛承天門的,恰好又是樂三幾個,不過万俟老六卻不在裡面,万俟老六在金吾還沒呆滿兩年,就被一紙調令給送到小梅關去了,除了樂三這幾個隱約知道万俟老六去小梅關的真正內幕,其他的人都以爲万俟老六是得罪什麼人了,從一個堂堂的金吾給貶到嶺南那荒山野嶺的小關上,明面上,一個金吾不過是流外四等,万俟老六去小梅關卻不是當關令,而是流外一等的關丞,看起來是升官了,可要是金吾五年期滿,那就是從九品下的位置,流外流內,別看只是個一級之差,這一級,許多人一輩子也邁不過去。
例行檢查的樂三看見了馬車內黑着一張臉的小六子,連忙回身給其他幾個使了個眼色,只粗粗的檢查了一遍就揮手放行了,對他們來說,只要在馬車上沒見到其他不該出宮的人就行,至於說夾帶了宮中財貨出去?開玩笑,你要看看,林局令有那興趣麼?人家現在每月聽說林家給他用的零花錢都好幾百上千貫的,哪裡會屑於幹這等偷雞摸狗上不得檯面的勾當?
因見着小六子黑着一張臉,樂三還特地的陪着馬車到了延喜門的羽林軍那,告訴他們,馬車已經檢查過了,裡面坐的是林局令。那些羽林一聽,只確認了裡面坐着的人確實是林局令後,連檢查都免了,直接放人,金吾都沒問題,自己也沒必要搞那麼嚴格,就是要真出了問題,要追查也是先查金吾不是?再說了,看着西山大營的那幫傢伙個個尾巴翹到天上去的模樣,誰不羨慕啊。
趕車的似乎也知道這些天長安城接連發生的事,知道林局令這是沒得辦法了,宮裡的馬車不敢坐,甚至連延喜門都不敢出一步,沒瞧見延喜門外,永昌和永興兩坊之間的街道上,三三兩兩或是站着,或是無聊的來回走動着的人,都是伸長了脖子往延喜門這邊直巴巴的瞅着的麼?這裡面,至少有一半是來堵林局令的。
天可憐見,往日裡巴結林局令都沒機會,人家有個林家在後面支持着,不缺錢,要說吃的,有哪家能比得上建林酒樓,估計也就山外山了吧?可山外山人家林局令都不愛去,那麼自己又能如何?找幾個可人貼心的小娘子,可能有宮裡的宮女可人貼心麼?難哪。現在好了,天上突然就這麼掉下了一個在林局令面前表現的機會,自然要好好的抓緊了纔是,自己雖然是皇商,按理是不用巴結一個尚食局令的,能當上皇商的,那後臺也得夠硬,可是後臺再硬,能硬得過林局令去?自家的後臺都要上趕着給輔國建安縣伯吶喊助威呢,自己作爲小卒子的就更要如此了。
因此,這趕車的也是悶聲一路直接的把小六子給送到了昇平坊外,讓把守在坊街口的千牛衛驗明瞭車上坐着的確實是林家小郎後,就準備把車往裡趕,所謂送佛送到西麼,這最後的一段路程尤爲重要,只有親自送到了林家門口,看着林局令進去了,那麼這個馬屁就是確確實實的拍上了,回去後,可以找掌櫃的領賞請功去了,有了這一趟,都不用自幾說什麼,林局令就能在心裡爲自己主家記上一筆啦,這功勞,潑天啊。
可沒等他揚鞭催動馬車,就見從東面嘚嘚的也駛了一輛馬車過來,因爲速度快,到了坊街口勒馬不及,一橫就把他這輛馬車給擋在了坊街口。
身爲皇商背景的,哪個不是平日裡傲慢到極致的,能做皇商,通常來說,首先有個前提,那就是必須得和皇家沾親帶故的或者說是你有別人沒有的東西的,宮裡的貴人們也都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有什麼好處,都是先照顧着自家人,所以說,即便是幾個國公的族人,若不是像齊國公那樣的,那也是沒資格當皇商,給宮裡供應物資的,除非說這個物資是其他人沒有的,只有你有,就如同輔國建安縣伯一樣,只有他有桂花,這又是另當別論了。因此,想成爲皇商,要麼你就是皇親,要麼你就是有別人沒有,而宮裡又不可或缺的物事才行,其他的,通通靠邊站,輪不到你的份。
而眼前的這輛馬車,分明就是那個這兩年生意做的不小的長安車馬行的馬車,要說這車馬行,如果不是建林酒樓和林家平日裡經常需要用到他們,而且點明只要長安車馬行的人服務,估計早也就被朝中的那些大佬家族給排擠掉了,人家不動手,那是賣了林家一個面子,可不是你長安車馬行有多大的能耐。
再者,車馬行是屬於力氣活,那些個大佬們前些年或許還能動動心,可如今,行軍餅坊分了那麼多份子出去,這靠力氣賺錢的活計,那就沒幾個大佬能看的上眼了,而且,這車馬行說實話,也不是一般人能幹得了的,這幾年裡,有心人早就打探清楚了,這長安車馬行那都是些解甲的軍士,這些人幹這行倒也是充分的利用了資源。
各地衙門和守城門的基本都願意優先招那些從軍中解甲下來的軍士,一個是比直接從百姓中招的人相對聽話,二是省得操練,三是能打。而這些人又多半對曾經的袍澤是照顧有加,不管以前是不是同一個大營的,只要曾經一起扛過盾牌,使過刀兵的,那就都是兄弟。因此這長安車馬行佔了這個先天優勢,這些年裡是混得風聲水起,又加上林家早先就放出話來說,車馬行,只信得過魏行首的人。所以在擔心若是對長安車馬行打壓會引起林家的不快這個前提下,這些年,長安車馬行的生意倒也紅火,幾乎佔據了整個中原車馬行六成的份子,聽說這兩年,他們已經開始在東北和西北拓展業務了。
林家只信得過長安車馬行的話是黃大放出的,就連林老太爺也納悶,黃大爲什麼要放出這樣的話來,有時候,他也只能往長安車馬行裡有不少黃大的兄弟上靠,卻不知道,黃大雖然是個羽林軍史,卻是沒帶過兵的,底下一個兄弟也無,要有,也只能是陳大和侯老六那幫人,不過現在,黃大的底下倒確實是有弟兄了,就是如今跟着他在近江氏將地皮都颳了三尺的那幫傢伙。
既然是黃大放出的話,林老太爺自然不會去反駁,自家細郎和黃大那是兄弟相稱,而且,如果沒有黃大的幫襯,自家細郎想要走到今天可不容易,二郎可是乞兒出身,家底是根本沒有,能碰到黃大這樣忠心耿耿的幫手,實在是一個天大的造化。所以他也是很配合,黃大那邊一放出話來,他就給林家立下了規矩,僱馬車,只能僱長安車馬行的,要是發現僱了其他車馬行的,如果沒有給出合理的解釋,那是嚴懲不怠,即便是林翰也不例外,所以這幾年,除非說緊急情況,長安車馬行臨時調派不出空閒的馬車來,否則,林家就都是僱的長安車馬行運送貨物和客人。
話說那個被攔住去路的車把式那是氣不打一處來,難到你長安車馬行如今竟然囂張到了如此的地步麼?也不瞧瞧,自己這輛馬車上的標誌。自己這馬車雖然是普通式樣,但有這個標誌,就是長安縣令和京兆伊出行碰上都要避讓三分的,可你倒好,竟然就這麼堵了上來,分明就是故意的麼,莫要道說有林家的指定,就動你不得,老虎不發威,你還真當某家是病貓了不成?
車把式這麼光火不是沒理由的,他看着小六子是一路上黑着臉,幾乎都不愛說話,說明這些天可把他在宮裡頭給憋壞了,所以對車把式而言,最重要的那就是把林局令這尊大佛越快送到林家越好,因此,他一翻身從車上下來,三步並兩步的上前就一把揪住了長安車行的車把式袍領,咬牙切齒的低吼道:“瞎了你的眼了,沒瞧見這是要往林家去的麼?你知道車上坐的誰?還不快快的讓了道?”
“住手”他這邊光火,那邊小六子聽到外面的動靜,一撩車廂的門簾,看到前面那輛馬車外懸掛着的一件物事,吃了一驚,連忙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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