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宇軒早就和擁有偏僻小門的老僕人聯繫好了,很順利地就把裹着青色素緞斗篷的肖文卿帶出了劉翰林府。
“文卿,我們走着去趙大娘家,給她老人家拜年。”凌宇軒道,一舉手中的包裹,“這是我和你送給趙大娘和趙大哥趙大嫂的禮物。”爲了給肖文卿驚喜,他只告訴肖文卿今日下午帶她出門遊玩。
肖文卿驚喜地望向凌宇軒,他果然做事面面俱到,連這個對他來言無足輕重的小事情都記着。她上次和乾孃在許家布行會面時,和乾孃約定年後年初五迎財神那一天,到許家布行買布料給人家做兩筆開門紅生意,她同時給乾孃拜年。
“趙大娘熱情善良,我也很喜歡做她的兒子。”凌宇軒說道,領着肖文卿往前走。
“宇軒,我乾孃已經不怪你了,上次我和他在許家布行見面時,她還提到你,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肖文卿道,她猜凌宇軒在趙家感受到不同的母愛,對趙母有些感情了。
“我知道她老人家是個性格開朗的人,就算生氣也不會生氣很久。我一直想去探望她,只是我是官員,有時候被很多眼睛盯着,不便去趙家。”因爲那也許會給趙家母子帶來麻煩。
凌宇軒笑道,“今日大年初一,我正好帶你一起過去給她老人家拜年。”只有丞相府的人才知道,他這個嫡幼子多不被自己的母親待見。不過這其中的原因他多少知道了一些,所以也不在意母親對自己的冷漠。他感謝的是父親,是父親爲他創造了讓他能立足於朝廷的優渥條件。
“可是,宇軒,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肖文卿指指自己的臉道,“我是乾孃原來的兒媳婦呀。”街坊鄰居才四個多月沒見到她,見到她肯定能認出她來。
“我知道,我已經準備好了,只是現在捨不得將你的臉隱藏起來。”凌宇軒笑着說道,環顧四周,確定這個偏僻的小巷子裡沒有路人,便大膽地伸手撫摸肖文卿白嫩細滑的臉龐,眼中充滿思念。
宇軒……
肖文卿凝望着他流溢綿綿情思的黝黑雙眸,心中充滿激動和柔情,忍不住微微揚起臉,如貓咪被主人撫摸一般依戀他對自己的深情。
“文卿。”不滿足於撫摸的凌宇軒突然猛地將肖文卿摟進懷中,緊緊擁抱住她,急切道:“真想明日就娶你進門!”在沒有愛戀的女子時,他只認爲女人只是家族聯姻對象,生孩子的工具,等愛上肖文卿他才知道何爲相思。入我相思門,才知相思苦,相思日益侵蝕着他的心,讓他極度渴望和肖文卿在一起,做比去年某個夏夜他們做過的事情更進一步的事情。
“宇軒。”肖文卿用力環抱住他的勁腰,偎依在他寬厚溫暖的懷抱中,心中默默道:你早些娶我好嗎?我一定能克服進入你家族的種種困難。
此時無聲勝有聲,兩人就這樣在僻靜的後巷裡擁抱着,心與心的交融。
“哇,哥哥,你看。”突然後方傳來一個少女的聲音。
肖文卿嚇得回過神來,趕緊推開凌宇軒,用力向下拉拉頭上戴着的斗篷帽子。
凌宇軒心情極好,雖然被人打擾了,但還是朝突然也從某家後院偏門走出來的一對兄妹笑笑。翰林府隔壁居住着一戶從外省搬到京城發展的富人,身份稀疏平常。
那對兄妹中的兄長知道自己妹妹打擾了一對有情人,尷尬地笑笑,拱手作揖道歉道:“抱歉,兄臺。”
那看起來十四五歲的妹妹好奇地望着凌宇軒和肖文卿,一雙晶亮的眼睛咕嚕嚕地轉着。
“宇軒,我們去吧,從這裡走到趙家還有一段路。”肖文卿感覺雙頰火辣辣的,便催促凌宇軒快走。
凌宇軒朝着那兄長拱手還禮,帶着肖文卿快速離開這個僻靜狹窄的巷子,走到了大街上。
京城的主街道上,很多商鋪都上着門板,門板上貼着福字或者春聯。屋檐下懸掛紅燈籠的酒樓茶樓還開着,不過客人不多,街上主要都是走親訪友的和在上街遊玩的。過年的街上賣藝人特別多,咚咚咚鏘鏘鏘,熱情激烈的鑼鼓聲中,這邊圍着一圈人,那邊圍着一圈人。
一直生活在後院的肖文卿基本看不到這些,她雖然很想保持端莊矜持,但沒有多久就和街上的孩童一樣四處張望了。畢竟,她過了年才十七歲。
“文卿,想進去看看嗎?”凌宇軒問道,在一個貌似裡面在耍雜技的人圈外停下腳步。
“人太擠了。”肖文卿遺憾道,這邊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很多人,看起來裡面的表演很精彩,可是她是年輕女子,不適合到人堆裡擠來擠去。
“我帶你進去。”凌宇軒愉快地笑道,展開自己的黑色斗篷將肖文卿整個裹進懷中,然後往人羣中擠,嘴裡還說道,“各位兄臺讓一讓,讓我娘子進去看稀奇。”肖文卿頭上戴着斗篷帽子,誰知道她梳着少女髮型?他不許那兩個丫鬟跟着,多少有這方面的心思呢。
肖文卿唯恐自己觸碰到別的男人,只好努力貼緊凌宇軒的身子。別人聽到凌宇軒如此招呼別人,側臉看到他把身形纖細的小娘子摟在懷中,紛紛笑着往兩邊讓,讓年輕小夫妻擠到裡面去。
擠到最裡面,凌宇軒這才放開肖文卿,道,“我們不就擠進來了?”他那帶着磁性的低沉嗓音裡透着得意和笑意。一舉多得,他既討好了心上人,又和心上人耳鬢廝磨了一下。
“壞傢伙,這是你真實性格?”肖文卿低聲嬌嗔道。他是故意帶她擠進來的吧?她貌似看到這個人圈外左邊就是一座茶樓,他要真心帶她看雜耍,應該帶她上茶樓。茶樓的長廊下雖然已經站着三四個人了,但完全還可以再站十來個人。
“文卿,你難得上街一趟,要多玩玩。看,精彩的來了。”凌宇軒笑着提醒肖文卿道。
凌宇軒擅長易容並模仿別人的性格,當這類的任務做久了,那模仿的性格多少會影響他的性格。他的一個忠心屬下曾問他,大人假冒別人久了,會不會把自己的真實性格弄沒了?
凌宇軒自己也不確定,因爲面對不同的人,他表現出來的性格都稍微有些不同。面對皇上,他冷靜忠誠;面對下屬,他沉着嚴厲;面對父親,他孺慕信任,自己無法解決的事情就習慣地請老謀深算的父親指點迷津;面對母親,他心冷情淡,那感情和卑微庶子對尊貴嫡母差不多,以後他成爲一家之主後會照顧母親安度晚年,不過再多的就要抱歉了;面對肖文卿,他便多出了他七八歲時就是失去的“活潑調皮”。也許,這些都是他的真性子,只是面對不同的人展現罷了。
肖文卿就看到有妙齡少女站在一塊一人多高的長方形木板前,兩個同伴將她的雙手雙腳釦在木板上。三丈開外,一名三十七八歲的青衣勁裝男子手中抓着幾把刀柄系紅綢帶的雪亮小飛刀在把玩,他腰間腿上也都綁着系紅綢帶的飛小刀。
要扔飛刀嗎?太危險了。
肖文卿膽顫心驚,低聲問凌宇軒,“會不會出事?”這些江湖藝人簡直是用生命在賺取餬口的錢。
“練熟了,基本不會出人命。”凌宇軒低聲回答道。賣藝人表演的就是驚險刺激,否則賺不到錢。
“五湖四海皆兄弟……我們洪家班初來寶地……父老鄉親們,有錢的請捧個錢場,沒錢的請捧個人場,下面是飛刀表演……”一個拿着銅鑼和棒槌白髮老者大聲說道,舉起銅鑼敲打起來。
“鐺鐺鐺”的鑼聲中,兩個孩童還是翻跟頭,兩名年輕姑娘一個從左到右邊一個從右到左,拿着圓形木盤向羣衆討要賞錢。很多人爲了催着飛刀表演,紛紛掏出銅板放在木盤裡。
肖文卿捏捏自己腰間掛着的荷包,因爲知道今日會出門,她在荷包裡放了三十幾枚銅錢和兩塊很小的碎銀子。第一次看街頭藝人表演的她不知道需要給多少銅板,她覺得藝人們生活艱苦,打算稍微多給一些,但又不會顯得突出。
“我給就行。”凌宇軒道,從肖文卿做給他的荷包裡去掏出十二三枚銅錢放在過來求打賞的姑娘木盤中。
“謝謝大爺賞錢。”接道賞錢的年輕姑娘高興地說道,別人大多給個兩三枚銅板,這位看着就闊綽的大爺一下就賞了十幾枚。
肖文卿還是從荷包裡取了十枚銅板放到那姑娘的木盤中,賣藝人風餐露宿地,用命掙錢不容易。
收了一次賞錢後,飛刀表演開始了。衆人就見那扔飛刀的三十七八歲男子朝着扣在長方形木板上的妙齡少女扔飛刀,飛刀“啪”地一下就紮在少女的手腕邊。
“哇——”圍觀的衆人驚訝地叫了起來,太危險了,就差那麼一點點就要紮在那妙齡少女的手腕了。
“啪”,又一把飛刀甩出去,精準地紮在那被扣少女的另一隻手腕邊緣。衆人頓時又發出刺激的叫聲。
肖文卿緊緊抓住凌宇軒的手,低聲問道:“不會失手吧?”這太危險了。
“人家已經訓練了幾年十幾年了,正常情況下不會失手。”凌宇軒低聲安慰道,很享受手被她緊緊抓住的感覺。
當最後一把飛刀“啪”地扎進妙齡少女的頭頂上方兩寸不到地方,肖文卿緊張得手指緊緊掐進了凌宇軒的手,這一把飛刀萬一失手,那就要出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