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捲土重來 90霧靈谷(八)
戰蛟完全不想理會青逸,這個人從頭到尾都讓他厭惡,可他必須弄清楚,青逸在女媧洞中究竟做了什麼。補天石是霧靈妖盟的鎮谷寶物,不能有丁點損失。面對青逸的詢問,戰蛟非常自認非常有耐心有禮貌地“哼”了一聲。
“戰兄爲何不去修煉?”青逸不是做事不認之人,他會留在這裡等妖祭結束後給整個妖盟一個交代。屆時要殺要剮……他相信以自己和冷肅的實力,還是能躲過霧靈妖盟的追殺的。
戰蛟又“哼”了一下後不情願道:“從兩千年前,這妖祭對我來說就無用了。本想着能脫胎換骨修成靈脩,結果眼下都快直升神界了,卻依舊沒能成功。兩千年前我本以爲藉着妖界之力就算無法修成靈脩,直接進入神界也可。誰知原來在人界根本無法修煉到最高境界,只差一個境界便可以成神,但至今沒有動靜。你就算藉着補天石的力量一舉成爲仙君境界,可是隻要在人界一天,就永遠無法達到仙帝境界,進入神界。”
這點青逸是知道的,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爲人界是九界中最不穩定靈氣最稀薄的世界,若是出現太過強大之人,這個世界會無法承受。天道爲了守護人界的安寧,會限制人界中人的境界。是以神人要進入人界必須要壓制全身功力,當年應劫星君下至人界也是如此的。
是以青逸現在最清楚,他的實力已經可以稱之爲人界巔峰。天地九界,只要在人界,他就可以護冷肅周全,再不讓人因墮天之名而傷害他。
“那又如何?”青逸微笑道,“做個人間霸主,等人界實在承受不住之時,再想辦法直接飛昇至仙界或神界也無妨。”
“鼠目寸光!”戰蛟三度“哼”了一下,只覺得青逸想得太過簡單。天道規則,又怎麼可能讓人停留在一個境界太久?他自從進入仙君境界後便有了感覺,最多十萬年,十萬年他再無法突破,身體就會承受不住日益增加的能量而爆體而亡。能夠堅持十萬年還是託了他蛟身的福,能夠容納更多的真元,這個人類只怕連五萬年都撐不到!
怎麼想都覺得此人不是自己的對手,戰蛟舉着方天畫戟指向青逸的脖子道:“速速將你等來霧靈谷的一切陰謀從實招來,否則莫怪我不留情!”
青逸本就打算好好解釋一番,畢竟他也不想招來整個霧靈谷的敵視。既然如此,這解釋的話要怎麼說,就是一門藝術了。
在青逸向戰蛟娓娓道來這一切的前因後果時,冷肅藉助對混沌元力的感悟,終於打開了那最後一道緊鎖的門。那道門原本冷肅連找都找不到,可現在,那道門只是被他輕輕一推便開了。
門開的那一刻,冷肅彷彿回到了母親的懷抱般,覺得溫暖、安全、舒心。偏偏此時他又好似全身都被分解剖析一樣,全部秘密展露在未知面前,好不難受。
這雙重矛盾的感覺讓冷肅幾乎要發狂,他既眷戀母體的溫暖,又無法忍受被分解的痛苦,他想要伸出手抓住什麼,卻發現根本看不到自己的手。
四周漆黑一片,不分日夜黑白。茫茫一片黑暗中,看不透這世界有多大,有多廣,他又被禁錮在了什麼地方。冷肅認爲這是一個夢,憤怒地想要讓自己清醒過來,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掙脫這束縛。
他就時而憤怒時而沉睡地渾渾噩噩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那麼一瞬間,對光明的渴望與對黑暗的厭惡讓他想要離開這個渾濁的地方。他隨手一抓,也不知什麼地方出現了一把斧頭,他隨手拿在手裡,用盡全身力氣一揮——
一道清濁疏離的光芒閃過,天地初開!
光芒刺進眼中,冷肅清晰看到,因爲他方纔那一揮,在天地分開之處,原有一道最純淨的清氣,被他分成四十九道紫色的光芒,飛散在空中。而此時,在天地分開之處,出現了一面樸實無華的鏡子,鏡子就好似最初的天地一樣渾濁,灰突突的沒有什麼顏色。而一道紫色光芒,進入到那面鏡子中間。
那一刻冷肅驀地清醒,方纔那種感覺不是他的,方纔揮動斧子的也不是他。他只是在六合鏡的記憶中,回憶着當年盤古開天闢地時,六合鏡出生時的景象。
直覺告訴冷肅,他必須抓住那面鏡子,揪出裡面的紫色光芒。他迅速飛向那面鏡子,伸手一抓,卻抓了個空。
他追着那面鏡子飛遍天涯海角,直至海枯石爛。六合鏡帶着他走遍了剛剛開始那荒蕪的天地,與現今的天地完全不同,沒有絲毫生機。冷肅轉了一圈後,纔看到盤古竟是用自己的身軀支撐着天地,在這寂寞中孤單地熬過了千百年的歲月。
而這期間,鏡子一直陪在盤古身邊,什麼也不做,只是將其中照映出的天地面貌展示給盤古看,盤古看着荒蕪的大地,眼中露出傷痛的神色。
冷肅頓時明悟了,爲什麼天地初開,卻會又這樣一面鏡子的存在?這無情的天地爲何需要鏡?原來,需要鏡子的不是天地,而是盤古。他因寂寞而製造了六合鏡,讓他的世界中有一個陪伴,如同當年暮冰凌製造寒霜一般。
後來,盤古的肉身死了,他在臨死之前,爲天地增添生機。他的身軀就是這天地中的一切色彩,而他的元神頓悟了那天地中的至理,上升到更高的世界中去。盤古走了,世間有了生命的顏色,可六合鏡,只剩下一個了。
億萬年來陪着它的主人走了,六合鏡茫然地只知道在天地間漂流,一如當初般忠實地照映着天地萬物。在它茫然不知所措時,冷肅走向它,伸出手,這一次,終於緊緊握住了六合鏡。
“我知道你會寂寞,和我走吧。如果我是你的主人,我會在臨死前毀掉你,絕對不會留你一個在天地間孤零零的。所以,你要給我能夠毀滅你的力量。”冷肅的話很無情,但他相信,這纔是六合鏡最想聽到的話。
沒有人比冷肅更瞭解這面鏡子,它一直都在抗爭。天道要它對一個乳臭未乾的孩子俯首稱臣,哪怕這孩子是未來的墮天,六合鏡也是不願的。沒有稱心的主人與同伴,它寧願奪取這個無能者的身軀,自己掌握自己。可是這並不是六合鏡最終的願望,它的夢想只有一個,在那遙遠的過去,遍地荒蕪的天地中,與自己那寂寞的主人,一同爲這個天地而努力。
它再不想被孤單丟下。
冷肅侵入了六合鏡最甜蜜也最痛苦的記憶中,一把抓住了它的軟肋。
那一刻,這面高傲的鏡子終於敞開了它堅硬的外殼,讓冷肅深入其中,找出那鏡中最重要的秘密——鴻蒙紫氣。
能否真正掌握六合鏡,能否真正擁有與天道抗爭的力量,全看冷肅能否參悟這道蘊含天地至理的清氣。
冷肅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神識融入鴻蒙紫氣中,在交出自己內心的同時,也在讀取着紫氣的一切-
“也就是說,不管你們最初動機如何,現在皆大歡喜,霧靈谷變得比以前更強大就算完事了?”戰蛟擰着眉頭問道。
青逸點頭平靜道:“在我看來,便是如此了。莫非戰兄還打算召集整個霧靈谷的妖族,追殺吾等嗎?你確定他們有這個實力嗎?”
待妖祭過後,只怕暮冰凌的實力也會到達仙君頂峰,足以與戰蛟鬥個旗鼓相當。兩個仙君,加上洞中那個不知深淺的冷肅,說實話,霧靈谷傾盡全力說不定真能拿下一兩個,但得不償失。
這個道理青逸懂,戰蛟也懂。哪怕他們是金仙實力,戰蛟都能聯合霧靈谷發動霧靈大陣把人給滅了。可是現在他們是仙君啊!加上青逸已經明確表示,在鍛鍊補天石時,他已經堪破了霧靈大陣的本源,所以才能將軒轅劍氣融入陣中。也就是說,霧靈大陣現在也對青逸無用了,這種實力下,妖族就算是被他搶走了半塊補天石,只要還留下半個,他們都得咬牙和血吞了,更何況有軒轅劍,他們還佔便宜了?
至於什麼受傷妖族啦,霧靈谷的面子啦,估計在雙方握手和談後,也算不上什麼了。這種實力下,就算死幾個小妖也只能忍了,何況人家還手下留情壓根沒死妖了。
所以這口氣,霧靈谷只能把它當成福氣嚥下去!
能有這種結果,歸根究底就是因爲青逸的實力非凡。在修真界,強者爲尊。一切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全部都是空談,有絕對實力做後盾的情況下,任誰都要考慮一番。
戰蛟最後只得擺擺手道:“別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了,等妖祭過後,你在女媧洞把剛纔的話跟所有妖族說一遍,讓他們決定吧。”
“多謝戰兄了。”青逸有禮地拱手道,戰蛟能這麼說,就是他本人不會再追究此事了。
雖然已經決定不追究了,可戰蛟還是看見青逸就氣不打一處來,他怒氣衝衝地說:“誰準你叫我戰兄了?你我萍水相逢毫無瓜葛,你是哪個山溝溝裡來的傻子來攀親戚?就算攀也要看看自己什麼種族吧?你個普通人類敢與我水中怒蛟攀關係?”
青逸完全不爲他的無禮而生氣,反倒平靜說:“說起來,還真有些關係。在下道侶的師父乃是棲鳳山青蒼青龍,蛟與龍本就是一家,這難道不是關係嗎?”
“道侶?”戰蛟差點跳起來,視線掃過正在修煉的暮冰凌,他寒玉之身,全身上下都是一身霧氣。明明吸收的是妖氣,修煉的是妖法,卻周身繚繞着彷彿仙氣一般的霧氣,冰冷的臉上帶着一絲不容侵犯的聖潔,煞是好看。
戰蛟臉微微泛紅,瞪着青逸道:“暮冰凌的師父是青龍?那我們也算是一家了啊。”
這關係攀得真快。
青逸微微一愣,望着戰蛟的眼睛,突然有了一絲明悟。難怪那些日子冷肅專門要暮冰凌纏着戰蛟,又每天不知對他說些什麼,原來如此。他心下暗暗搖頭,冷肅當真是胡鬧,暮冰凌對戰蛟無意,一切端看緣分,他們又何必插上一腳。
不過該澄清的還是要澄清:“我記得冷肅應該對戰兄說過,在下與冷肅是雙修道侶,與暮冰凌毫無瓜葛。”
於是戰蛟一把拎起青逸的衣襟,他身材魁梧,本就比青逸高上不少,就這麼像拎小雞一樣把青逸提起吼道:“你都有道侶了你還敢招惹他!”
被噴了一臉口水的青逸淡淡擦去臉上水漬,輕描淡寫地一推手,便推開戰蛟,飄落到地面上。他再不理會戰蛟,盤膝坐在暮冰凌身邊,也打算藉助這妖界濃郁的妖氣增強一點自己的實力。雖然修真者是不能修煉妖氣的,但青逸本就修神,除了魔氣外天下靈氣對他來說都無所謂,加之又領悟了混沌之力,更是能輕鬆將妖氣轉化爲自身真元。
他可沒空再搭理明明受傷還不借助妖祭之力恢復卻還胡攪蠻纏的戰蛟了,自己喜歡自己追求去,何必找那麼多假想敵。作爲暮冰凌的朋友,青逸始終是覺得暮冰凌的美天下少有,即便是冷肅都難有暮冰凌那種坦率純潔之美,戰蛟還真就配不上暮冰凌!
本來還盛怒中的戰蛟一下子失去了敵對的對象,本來想發火來着,甚至想衝到暮冰凌身邊把青逸拉開自己貼在他身上。可他剛一動作,就發現自己之前被軒轅劍所傷不是普通傷害,上古神器之力果然可怕,若不是剛好遇上妖祭,他只怕五百年都無法痊癒。
當下只得硬是擠到青逸與暮冰凌中間開始療傷,原本青逸是離暮冰凌尚有三尺多遠坐着的,戰蛟這麼一摻進來,得,三個人幾乎是緊貼着坐着了。不過此時青逸與暮冰凌都在閉關,誰也沒理會這件事,戰蛟便自得其樂地貼着暮冰凌(與青逸,後者被戰蛟忽略)坐下,專心療傷。
當三天三夜後冷肅也藉助妖界之力參悟了鴻蒙紫氣走出女媧洞時,瞧見的正是戰蛟緊貼着青逸盤膝而坐這一幕。他是知道戰蛟對暮冰凌有非分之想的,但在冷肅心中,青逸永遠是最棒的。之前他受傷顯不出什麼,此時恢復那讓人無法移開雙眼的天神姿態,戰蛟移情別戀也是正常。冷肅壓根就忽略了戰蛟另外一邊想要粘在他身上的暮冰凌,直接向青逸走去,同時也發現了青逸旁邊地面上趴着的已經縮小的窮奇。
冷肅與窮奇有契約,一下便知道了現在窮奇情況相當不妙。若不是青逸先幫它吊一口氣,加之現在妖祭妖氣充沛,窮奇多少也得到些好處,它早就支撐不住了。
當下冷肅也不再吃那點飛醋,左右青逸也不是故意根本看不上戰蛟,加之他們正在修煉不宜移動,還是先爲窮奇療傷吧。
窮奇全身上下疼得一點力氣都沒有,心中還擔心那個傻畢方有沒有吃撐反倒受傷害,身心都難受到極致。它無法支撐原型需要的龐大真元,只能趴在地上變得小小的,等待冷肅出關。事實上窮奇對於青逸所說冷肅能功力大漲並沒有太期待,再漲又能到什麼程度呢?青逸的仙君境界算是頂天了吧?
可此時冷肅出現在窮奇面前,將真力注入到它體內時,窮奇驚訝地睜開眼睛,望着冷肅,心念傳至冷肅心中:“你這是……怎麼可能!”
冷肅微微一笑道:“六合鏡已經徹底與我元神融合在一起,它自天地初開時的混沌之力也爲我所用。原本以爲六合鏡中沒什麼力量,原來其實是因爲我實力太差,無法參悟混沌之力罷了。六合鏡內的鴻蒙紫氣也爲我所用,天道規則,稍稍鑽些空子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窮奇心下暗暗驚訝,它知道冷肅的意思。窮奇之所以一直是獸身正是爲這天道規則所束縛,若是冷肅能夠堪破,那是不是它也有可能恢復人身?
冷肅清楚它的心思,迴應道:“可能得耗些時日,待我明白到底是何原因才讓你無法化形的。現在就幫你恢復力量吧,雖不及你上古兇獸原本的實力,但總能漲上一大截的。”
窮奇點頭,它知道冷肅並不是開玩笑,那可是神人實力啊!短短百多年,堪破本源,達到神境,天狼這是何等的逆天!它再一次慶幸自己當年並沒有因爲一時衝動而放棄與天狼訂立契約。
即使冷肅現在不過是最低級的神人實力,在神界根本算不得什麼,可窮奇相信,已經參破天道至理的冷肅,絕不會再被這世間任何事物所束縛。假以時日,哪怕是整個神界都將無法與之匹敵!-
淮陰山,紫夜立於魔宗正殿中,與寒逆霄對峙。
“開啓誅魔神陣還需要魔修之力,讓我天魔宗弟子爲你們正道所謂的墮天賣命?而天狼還是曾是我宗門中一員?”寒逆霄懷中抱着一嬌美女子,冷冷望着紫夜道:“笑話!”
“你宗門內弟子?”紫夜冷笑道,“我有預感,冷肅下一次現世,定是超越我現在的大羅金仙實力,你還控制得了他嗎?屆時整個人界都在他鼓掌之中,那一個門派都無法全身而退!”
寒逆霄撫摸着着懷中美女嬌美的身軀,沉思許久後道:“我要你的功力,事成之後,我要你一身功力盡成我大補之物。”
紫夜臉色白了一下,他知道,對於寒逆霄來說,最穩妥的吸收功力方法就是採補,否則他身上的仙氣是無法與寒逆霄的魔氣融合的。但他依舊還是點點頭道:“就如你所言。”
屆時誅魔神陣開啓,他作爲主陣之人,若當真冷肅實力逆天,他未必還能有命在,現下答應了寒逆霄也不算吃虧。就算除了墮天后自己還有命在,也是寧願自爆元嬰也不願再製造出一個能夠威脅這天地之人。
合修真百宗之力開啓誅魔神陣,此番必定能拿下那天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