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捲土重來
楚音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一覺睡得香甜無比,記憶裡從未有過這等舒適的睡眠。
肚子下面有個東西在一拱一拱的,楚音側過身低頭一看,昨夜那隻小藍鳥正打着滾睡呢。薄薄的眼皮闔上,眼珠時而動上一下,嘴巴也不時吧嗒兩下。昨晚剛把它抱來時,那小東西就像是要被逼良爲娼的良家女子,死活不肯被楚音摟,碰它一下它就一副委屈得要命的樣子,不停用完全沒有殺傷力的嘴啄着他的手。
後來鬧夠了,也累了。小藍鳥就好像迫於現實剛剛接客的小姑娘一般,用翅膀裹着身子,把羽毛蓬起來,像個小線團似的靠在他身邊睡了。見這小東西仰天露肚皮睡得毫無防備,楚音忍不住伸手在它肚皮上輕戳兩下,藍鳥不適地滾了滾,直接滾到牀下。
畢方:好疼!/(tot)/~~!
楚音卻是有些幸災樂禍,若不是親眼所見,他絕不會相信就是這隻呆頭呆腦的小藍鳥,一團沖天烈火解決了那隻監視他的夜梟,結束了他長久以來的夢魘。
他爬下牀抱起小鳥,安撫地摸着它順滑的羽毛。小鳥幽怨地看了他一樣,發出“畢方”“畢方”的聲音,好似孩子在呼喚父母。
才喊兩聲就聽見有人敲門,青逸一向冷然的聲音響起:“可以入內嗎?”
“隨意。”楚音答道。他發現小藍鳥在聽到青逸的聲音後,居然沒有衝過去,而是轉過身縮在牀裡。
青逸推門而入,身後跟着冷肅。楚音微訝地看了他一眼,昨夜他觀青逸一身冰寒冷情,卻是帶着冷傲的清豔,冷肅雖也是樣貌尚佳之人,可同青逸一比立刻泯然衆人間。豈知今日再看冷肅,卻見他一身凌厲氣勢,猶若深埋底下的古鏡重見天日,擦亮後竟是震驚四座,讓人刮目相看。
昨夜的冷肅只配跟在青逸身後做一位隨侍,今日的冷肅卻是足以與青逸並肩的。
“過來。”青逸站在牀邊對畢方說道。
畢方用屁股衝着青逸,顯然是在鬧脾氣。大壞人封了它的功力把它丟給這個身上好冷好冷的人就算了,主人也不理它,不要它們了!畢方委屈地想着。
青逸運足功力,掌心凝出一團火焰,這看似與凡火相差無幾的火焰中凝聚着驚人的火性元力,就連絲毫沒有功力的楚音都能感覺到那可怕的力道。畢方全身羽毛都蓬起來,半邊身子側過來,顯然是在情感與慾望間掙扎。
青逸淡淡道:“我現在功力不足,九天浴火也只能聚集這麼一點,而且維持時間不長,再過一會兒便消失了。”
雖是這麼說,但就是這麼一點火焰,就足以讓出竅期以下的修真者沾上必死,連元神都燒得連渣都不剩。因爲就憑修真界的功法和法寶,是完全無法抵擋鳳凰浴火時的神火的。
“畢方”!
畢方再也無法忍耐,焦急地叫了一聲撲向青逸,它身子剛好能在青逸掌心打滾,跳上去一邊在九天浴火中跳舞,一邊張開嘴開心地吃着。火苗很小,畢方很快便吃完了,青逸臉色有些蒼白,顯是用力過多。等解決欲魄與紫洋金之事後,他與冷肅都需要閉關修煉一段時間,否則體內真元是不足以支撐自己的境界的。
畢方吃完火焰之後全身發熱,樂得在青逸手掌中翻滾。豈知沒轉兩下,就被青逸又遞到楚音面前。
青逸有些無奈,他知道自己過於偏心了。冷肅危機時以冷肅爲主,楚音在便又偏向楚音,畢方永遠是最後一位。
他想了想還是將畢方抱了回來,用神念與它交流道:“你若不願,就回來吧。”
他並沒有說明楚音的身體狀況,畢方若不願,他便每日用功力替楚音補充陽氣也是可以的。沒理由畢方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他卻只將它視作各種道具。只是楚音身邊若能時刻跟着一隻聚陽的神鳥,陽氣恢復得會比他強行輸入真氣快上許多。靈脩凝聚天地靈氣的力量是任何修者都無法比擬的,否則靈脩也不會被稱之爲“靈”。它們本就是孕育天地靈氣而生,青逸必須修煉到實意境界對天地靈氣的凝聚力才能與靈脩們相提並論。(修神境界念丹、萌嬰、混元、古虛、實意、湮滅、真我、聖蒙、本源,青逸目前混元期)至於修真者,哪怕是修煉到飛昇成仙,只要未經歷化仙池的洗禮獲得仙體,都無法與靈脩比較。
是以只有畢方對楚音好處最多,可它若是不願,青逸也不會強求於它,儘管因爲靈魂血契畢方無法拒絕青逸的任何要求。
畢方聽到青逸這般說,樂得亂蹦,可惜它是單腿,青逸掌心又沒有多大空間,得意忘形之下畢方直接就掉了下去。青逸還未來得及反應,楚音卻是迅速接住畢方,隨後立刻將它交給青逸。
青逸接過畢方後點點頭,楚音因爲一直在被人試着製成傀儡,身體應該被秘法稍稍煉製過,是以雖然毫無真元,但身法快*?得驚人,最初相遇時連冷肅都未反應過來。前生青音也是如此,功力進境極慢,可五行遁術誰也比不上他精。有了飛劍之後更是速度驚人,不過靈寂期修爲,卻是連出竅期高手御劍飛行的速度都未必及得上他。
畢方終於使用它那這幾天幾乎算是擺設的翅膀飛到青逸肩上,小眼睛滴溜溜地隨着楚音轉,不知在想些什麼。
待楚音洗漱用過餐後,幾人便打算上路去汝陽縣。青逸冷肅現在功力都是極高,御劍飛行只要一個日夜便能到達。
冷肅倒是想與青逸共乘一劍,可必須有人帶着楚音。未免青逸與外人過多接觸,他主動擔負起帶楚音的任務。
青逸瞧了他一眼沒說過,冷肅只覺得那一眼有些高深莫測,卻不知自己哪裡出了紕漏。
真到上路時冷肅方纔發現,他的武器可不是飛劍,而是寒狼爪。青逸的飛劍可以變大立在上方,而寒狼爪……
倒是也能變大,可寒狼爪是純爲攻擊而煉製的法寶,一注入真元將其變大……
等着劃破天際的五道寒光吧。
無奈之下冷肅只能將寒狼爪融入手掌上,手臂帶着寒狼爪飛行。寒狼爪並非防禦系武器,冷肅只能利用天羅血衣的結界護住楚音,方纔能保住他的身軀,不讓因疾速飛行而產生的凌冽罡風將楚音那脆弱的小身板給吹散。可這樣一來,楚音就只能緊緊抱着他才行。
青逸挑了下眉,帶着畢方悠閒地立在變大的熙和劍上飛行,宛若閒庭信步一般。而冷肅則是被一個大包袱死死拽着,衣襟都被扯開,儘管速度不比青逸差,卻是極爲狼狽的。
小狼崽堅持了一會兒覺得這般樣子在青逸面前實在太過難看,便對着他露出一個和解的笑容。
青逸平靜地用餘光瞥了瞥冷肅的表情,伸手摸了摸肩膀上睡得舒舒服服的畢方,竟是露出一個揶揄的笑容。他張口說了句話,並未傳音,聲音被風吹散,一個字都聽不到。可冷肅還是通過口型看出了青逸的話——
“天作孽,有可爲;自作孽,不可活。”
冷肅咬咬牙,硬撐着帶着楚音疾行,一路上愣是爭強好勝地擋在青逸前面。可無論他怎麼擋,也掩飾不了自己越來越狼狽的形象。半個衣服都快被楚音扯掉,他從牙齒中一字一句地擠出話:“你就不能抓穩我的身體,少拽衣服嗎?”
楚音:……
一開始冷着臉把他當花柳病一般厭惡地說“離我遠點”的人是誰?
楚音默默抱着冷肅向上蹭了蹭,從衣角處蹭到腰間,順手把腰帶給解開了,同時還好似不穩一般抓住了冷肅的褲子。
冷肅青逸:……
前方大腿很白,褻褲也是白的,很乾淨。
冷肅怒視楚音,卻聽見這人在他天羅血衣結界內用那磨死人的聲音說道:“沒有功力,不許碰身體,只能抓衣服。”
畢方這兒也不睡了,在青逸肩膀上樂得叫喚,表演了一場原地單腿跳。
冷肅:……
衆叛親離的感覺真是格外舒心!
青逸再也忍耐不住,在飛劍上朗聲大笑,彷彿放下什麼一般灑脫的笑聲穿過強烈的罡風,傳入冷肅耳中,帶着一絲低啞誘人的性感。
冷肅心中一動,微微側頭回身看向青逸,那本該清冷的臉染上瑰麗的笑容,仿若夏日爲青蔥寧靜的山增添了無數花朵,讓其沾上一絲鮮活的氣息,暈上一份絢麗的色彩。
即便是楚音這般心如死灰之人,都覺得青逸的笑容極爲美麗。並非形容女子傾國傾城的柔順之美,並非英雄血染江山的壯麗之美,並非孩童歡笑雀躍的純真之美,並非耆老久經滄桑的睿智之美,而是一種墜落凡塵之美。
墜落凡塵會美嗎?好似天上瓊樓降落人間,從只可仰望變得親近;好似嫦娥仙子飛身下凡,從詩畫中躍然眼前;好似天上繁星身周縈繞,從幻想夢醒變爲置身星海。
仙境是美的,可最美的卻是永遠在你身邊的。
那一瞬,清雋冷傲之人因爲灑脫的笑容變得親和貼近,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凌然之花開放在人眼前。
一時間冷肅只覺得眼前一片絢麗色彩,終於明白了人間爲何有君王爲得美人一笑烽火戲諸侯而亡了萬里江山。爲了青逸這此生僅有的不羈之笑,莫說只是被拽掉一條褲子,就是褻褲都被拽掉也沒關係!
因爲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