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九原城?地下水道秦王政廿五年十一月廿九日中
扶蘇與張信、驪瑤駕着孛馬,連夜趕回了九原城郊外。他們爲避免騎行目標過大,便在距城五里的地方將孛馬放回雪原,繼續徒步向城中走去。接近城‘門’時,正趕看見董邈與副將,跟着一個審批鬥篷的人出了城。扶蘇突然心中一凜:這披着斗篷的人,身形背影,似乎在哪裡見過……
三人本想從城西北角那處破損的土城牆處悄悄入城。誰料自從上次扶蘇與張信逃獄後,董邈在所有的城牆上都進行了重新加固,原本低矮的土牆上,也早已豎起了高高的木柵。
“城‘門’終日緊閉,城牆也無法進去。看城牆上士兵的數量,似乎姓董的又增加了戍守的人數,我們怕是‘插’翅也難飛進去……”張信有些失望道。
扶蘇沒有接他的話,皺着眉頭道:“……記得父王在攻佔九原城之前,曾經說起過九原城趙國修建的地下排水道,貫通全城。此水道相傳以密實的陶瓦爲四壁,寬闊處可以跑馬,曾用來藏匿兵甲。如果我們能找到這水道的入口,便應當可以進入城內。”
三人便繞着城牆走了一圈,可是半天下來,連城牆上缺了幾塊青磚都能數得出來,可是卻絲毫沒有地下水道的蹤跡。
“這水道,是不是隻是傳說啊?”驪瑤有些懷疑道。
“如果有水道,則只能直通入河水,我們向河邊去尋尋,或許會有所發現。”張信道。
向南行出不到十里,便看到廣袤的平原上突然出現一條小溪,小溪蜿蜒向前一直注入河水。三人向溪水流的上游走去,不一會便找到了水道的入口。
“果然在這裡!”扶蘇望着半掩在雪層下的水道入口有些興奮,拉起驪瑤的手便要向水道里走。驪瑤卻止步不前,似有些害怕。
扶蘇用手拍拍驪瑤的背,安慰道:“這水道中不知寬窄高低,你還是乖乖在外面等我吧,我去去就回。”張信卻猶豫了一下,也一把按住了扶蘇的肩:“這水道中支路遍佈,不知會藏着甚麼東西,我們還是小心……”話還未說完,水道入口內便飄出一陣腥臭的氣味,伴隨着氣味飄出的,還有嘶嘶的聲音。
扶蘇大叫一聲不好,猛地將驪瑤拉向自己的身後。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一瞬間,一條細長的黑影嗖地從水道入口中竄出,張口咬在了二人剛纔站立的地方竟是一條一丈來長的巨蛇!更讓三人覺得‘毛’骨悚然的是,這蛇竟有一個腦袋,兩個身子,身上還有四隻不斷扇動的翅膀!
扶蘇感到渾身登時爬滿了‘雞’皮疙瘩,他噌地一聲拔出腰中配劍,便向蛇頭斬去。那蛇怪卻不躲閃,反倒徑直向上一縱,藉助翅膀的力量,竟躍過了扶蘇的頭頂,落在了驪瑤的面前!
驪瑤嚇得兩‘腿’一軟,跌坐在地上。扶蘇大喝一聲,轉身又揮劍向蛇怪撲了上去,蛇怪返身一個甩尾,差點打掉了扶蘇手中的劍。扶蘇的手臂被震得痠麻,稍一遲疑,另一條強健的蛇尾便緊緊地將驪瑤纏繞起來。
隨着蛇尾愈纏愈緊,驪瑤很快便感到呼吸困難,視線也漸漸模糊了起來。蛇怪用另一條尾巴繼續與扶蘇和張信纏鬥着,喊殺聲不住地衝擊着她的耳鼓。
張信砍了一陣,可每次揮出的刀要麼被蛇怪撥開,要麼差點被蛇怪纏住,絲毫傷不了蛇怪半分。他腦筋一轉,突然將刀平放在‘胸’前,刀刃向前用身體向蛇怪撞去。蛇怪見刀刃緊貼在張信懷中,打不掉也纏不牢;又因爲纏着驪瑤無法躍起,閃避不及之下,只得將蛇頭向上擡高避開刀鋒,而爲保持身體平衡,唯一可以活動的那條蛇尾便只能死死的盤在地面上。扶蘇抓住機會,猛地躍起身,舉劍向蛇身刺下。
身體的重量帶着利劍直接刺穿了蛇怪的身體,蛇怪吃疼,鬆開了驪瑤,痛苦地扭動着身體想逃回‘洞’去。可劍已將它牢牢釘在地面,劍身完全沒入堅硬的凍土,只留劍柄和劍格在蛇身外,任蛇怪如何力大也再無法掙脫。
張信趁勢手起刀落,斬掉了蛇怪的頭。蛇頭在地上翻了幾圈停下,嘴巴竟仍在一張一合地吐着信子,過了許久纔不再動彈,也鬆開了驪瑤。三人見蛇怪終於斃命,這才癱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氣。
“水道里面不知還有什麼怪物,我一個人進去吧,你們用不着陪我涉險。”過了一會兒扶蘇開口道。
“大丈夫,一言既出,便決無食言的道理!況且水道里兇險未知,多一個幫手,便少一分危險!”張信跳起來道:“更何況此次與公子同行,我也是爲一血我族人多年來所受的欺壓。這次我幫公子,便也是幫我自己!”
“你們若是都進去的話……我可不想獨自留在外面……”驪瑤也小聲道。
扶蘇看了看驪瑤,又看了看張信,只得道:“好吧,那便一起同行到底!”
地下水道里的管道錯綜複雜,但即使最窄處也可容納一個人直立穿過。張信不時地在手中的一幅九原城地圖上做着記號,三人舉着火把‘摸’索着向城東北角前進。走走停停走了三個時辰,他們再也沒有遇到過之前的蛇怪。
帶路的張信突然在一道糊滿了淤泥的磚牆前停了下來。他掏出地圖,喃喃道:“按照我的估計,從剛纔我們拐入這條寬闊的岔路開始,就應該是郡守府的下方了,怎麼會沒有路了……難道是我計算錯誤……?”
“這裡!好像有光!”驚魂未定的驪瑤指着磚牆上方的一處凹陷,刻意壓低聲音有些‘激’動地喊道。
扶蘇塊步奔過去,擡頭一望,的確有金黃‘色’的光線從淤泥和磚塊的縫隙中透出來。他取下佩劍,用劍鞘深入磚塊的縫隙中,用力一捅,磚塊和泥土紛紛落地,再一瞧,凹陷處竟被他捅出一個巴掌大的窟窿。一道金‘色’的光柱瞬間從外面直‘射’入水道內,
“我相信張大哥的計算沒有錯誤,我們走了許多時間,現在就從這裡先爬上地面,看看外面到底是何情況!”扶蘇邊說,邊將劍鞘猛地向磚牆上用力一擊,整面牆竟土崩瓦解,外面的一切都瞬間看的清清楚楚張信的計算的確準確無誤,這裡的確是郡守府的所在,這缺口看樣子,應是後院一處被填埋封閉的古舊水窖。所幸此處已封閉已久,四下無人,而院內又堆滿了各種雜物,磚牆落在積雪上也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
三人過了片刻才意識到,這諾大的院內,竟然沒有一名守衛!想這董邈,定是將這後院作爲一處異常機密的所在,不容他人進出。後院裡充斥着一股腥臊的氣味,仔細一看,那些原以爲是雜物的東西,竟都是一叢叢,一片片的架子,架子裡塞滿了乾草,裡面彷彿還有生物在活動,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了。
張信一腳踢翻身邊的一個架子,驪瑤立即驚叫了起來,扶蘇也是渾身爬滿了‘雞’皮疙瘩原來這架子中,竟養着一窩那蛇怪的幼仔!之前在水道入口處斬殺的那條,很可能便是這些幼蛇的父親或母親!
幼蛇見了光,在地上四散逃離,張信手起刀落,將兩條幼蛇斬斷在面前:“看來這姓董的,不僅僅是豢養了獸這麼簡單!”
三人合力將院內的幼蛇清除乾淨,又匆匆上了二樓書房。書桌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白絹,白絹上的內容一下便牢牢吸引了扶蘇的眼睛,每一枚上的內容都讓他冷汗涔涔:
…………
……獸乃上古兇獸,據古籍記載,或出沒於北方山一帶,務必捕獲……
……華山有異蛇,名曰‘肥’遺,現則天下大‘亂’……補獲公母幼蛇一對,密送至九原,務必悉心餵養,以期繁衍馴化……
……獸數量衆多,身體逐日強壯,責期移至城北獸欄大營內馴養,不得延誤……
……幼蛇已然孵化,故先將母蛇斬殺,蛇羣必然暴躁。待小蛇成年,將其與水道內公蛇關於一處,任其互相廝殺,留最兇悍的一條,爲我所用……
…………
扶蘇只覺得背脊發涼,竟真的有人豢養如此兇猛異獸!雖然董邈的確與兇獸有關,但白絹上通篇均無名姓出現,實在不知着幕後指使之人到底是誰……扶蘇冥思苦想,突然一旁的張信大叫一聲:“哎呀不好!”扶蘇回過神來,發現張信正盯着牆上一幅地圖驚慌失措這幅地圖上,標註了九原、獸欄、山等北方地名,而獸欄與張信族人的紮營地,竟在同一片山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