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族長理解吾的擔憂,會後讓吾全力着手尋找理論證據。他‘私’下告知與吾,元老院中早在大旱伊始,便已開始了內耗,各元老心懷鬼胎。這些元老,均是大陸各地龐大的勢力家族,在這段時間內,他們早已各自囤積了大量的資源,並準備在情勢無法控制之時,捨棄一部分族人,各自爲政。
但他們也仍有擔憂,擔心即便如此,也無法支撐他們窮奢極‘欲’的生活。族長爲了穩定他們的情緒,才匆忙提出了這個方案,爲的便是能將被這些勢力家族控制的資源整合起來,拯救大陸上的族人於水火之中。
族內等級森嚴,信息閉塞已久。族長竟會將這些只有上層貴族才能知曉的信息同吾共享,讓我十分詫異。深受感動的同時,吾被告知,萬萬不可將此信息泄‘露’出去,並且他僅可助我拖延一個月時間,對自己所言擔憂進行論證。族長坦言時間緊迫,若是無法證明我的擔憂的確不可被忽視,他出於全族利益的考慮,即便有潛在的風險,也不得不將提案繼續下去。
伊耆知道,華胥一族是以元老制,對族內大小事宜進行決議。可族人都知道,各元老均以自身利益爲重,導致各種資源分配不均,效率低下。族長雖名義上爲一族之長,其實也僅僅是一個老學究罷了,無甚實權。而這一情況,在造星之前,開始大有改觀,想來便是由於族長的這份提案所致。
“可若是族長開始便已被繼父告知,造星會有風險,而似乎也鼓勵繼父進行論證,而事後一系列事件也證明,繼父的確尋到了不可建造新星的證據,那又爲何要繼續推進造星計劃的實施呢?莫非——”伊耆登時覺得腦袋中嗡地一聲,他覺得自己腦中的想法太過可怕,幾乎要將自己一直以來所信所仰的觀念推翻。可他此時對自己的猜測也無法肯定,便繼續向筆記後面讀去。
……今日根據吾的理論,院內其餘幾名密友通過實驗終於證實:若星球磁場改變,則不僅會有宇宙‘射’線對地表生物殺傷,還會給星球自轉與公轉,帶來不可逆轉之影響。
吾即刻向族長和元老院呈上了此結論。可讓人惱火的是,元老院似乎對此毫不在意,吾隨後同族長進行了聯繫,而他此時不在城中,也似乎對此毫無辦法。族長讓吾先莫要將此事聲張,以免帶來麻煩。他後天便會趕回城內,重新同元老院進行決議。此次決議勝敗,直接關係到吾族存亡。
吾覺此舉不甚妥當,便邀請同僚一起,再次向元老院請命。誰料,元老們勃然大怒,將吾等‘亂’棍打出議事廳,他們如何能夠這般自以爲是?不過幸好,此事已處於半公開狀態,只要將信息撒播出去,便不怕元老院不重視……
……風雨大作,半夜吾正在睡夢之中,卻忽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敲‘門’的是日間同吾一道前往議事廳的一名同僚。
吾邀他進來,卻見他渾身早已被雨淋透,不住地顫抖着雙手。吾儘量讓他冰冷的身軀暖和了起來,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何事。可同僚似遭受了某種驚嚇,刺‘激’過度之下,僅能含糊不清地說出幾個斷斷續續的詞組。
這些詞組分別是:逃避、追、死亡。
他說這些詞,究竟想表達什麼含義?吾見與同僚已無法繼續溝通,只得將其扶至房內,以‘藥’物促其昏昏睡去,這才重新端詳起這幾個詞。誰料後半夜裡,同僚剛躺下不多時,忽然聽見房內傳出一陣巨大的響聲,吾急忙趕去查看,卻見同僚竟已不知去向,似是破窗而出。
他究竟怎麼了?……
……族長終於回來了,這短短數日內,吾身邊好幾位同僚不是告病在家,便是聯繫不上。族長聞訊後勃然大怒,立刻召開元老院會議。此次會議等級及其森嚴,吾並不在此次會議參與範圍之內,但會議的結果卻令人欣喜,造星計劃被推遲,以便最高學院有時間尋找解決問題之法……
……今日吾忽然收到一封信件。此信上沒有署名,但看字跡,似乎是吾的一名同僚,亦是吾的密友.。他對吾的結論驗證,做出了極大的貢獻,其天體運轉模型稍加改善,甚至可以預測出不同質量的新星,對地磁影響的程度。此人數日前便已失去了蹤影,此時怎會突然給我來信?
信內只有短短几行文字,大致意思是讓我即刻出發,去大陸西方的一個漁村尋他。他怎會跑去了那裡?究竟發生了何事?……
……吾雖疑‘惑’,但若無特殊緣由,此密友絕對不會如此行事。爲了查明真相,吾經過數日的跋涉,終於來到了那個漁村。
可吾在村中盤桓了數日,也未見他現身。村中一共不足百戶,吾一一詢問,皆未曾見過此人。吾心中忐忑不安——這些日來發生的一切,都實在太過詭異。
吾在漁村中借了些衣物,改換形貌,重新返回了城內。未曾想到,剛入城便聽見路人紛紛議論,吾的那位密友,竟在數日前跳樓自殺!
直到此時,吾才意識到,知曉造星計劃推遲真相的人,正以一種常人難以察覺的速度,不斷地消失、自殺。若再不行動,下一個消失的,便很有可能是吾!
吾本想帶上妻兒一起返回漁村,可無奈恰逢伊耆即將入學,妻子怕他不習慣,陪同一道入了學院。吾這纔想起,自己先前在研究地磁的過程中心血來‘潮’,曾‘抽’空向學院遞‘交’過他的入學申請。吾懊惱萬分,悔不該在此多事之秋,多此一舉!
無奈之下,吾只得抱走了尚在家中的尤,希望妻子同伊耆能夠不要受到‘波’及,能夠原諒吾的不得已……
看到這裡,伊耆的眼睛溼潤了,他從來不曾知悉,原來繼父的離家出走,竟還有如此多的曲折與不情願。看到此處,筆記已全部完結了,他看得入‘迷’,竟已到了第二天天明時分。而讓伊耆奇怪的是,筆記的最後數頁,竟是被人齊刷刷地撕掉了。他急忙四處翻找起來,想要儘快知悉繼父在離家出走之後,又究竟發生了何事。
終於,他在屋子的角落裡,找到了一團被團起的紙屑,果然是被撕掉的其中一頁!
……吾帶着尤避往漁村,一面親自教授其知識,一面暗地裡調查出了一些事情的端倪。這些知情者的消失,果然都不是偶然!據吾的瞭解,當年的知情之人,除吾之外,再無他人倖存。看來吾當初決定避難,確是一個明確之舉!
可無奈調查困難重重,且吾須得萬分小心,不可走漏了行蹤。吾已經可以肯定,此事定同元老院有關,指使如此卑劣勾當的,定有利益驅使。可究竟是控制了新星建造材料,而從中獲利的司家族?還是新星建造完畢後,可以通過倒賣農產品進行獲利的池家族?抑或是控制了當今唯一可通向宇宙之通路的驕家族?
所幸伊耆母子皆平安,此乃多年來吾唯一值得欣慰,並可以告慰自己之處。
……伊耆入學院深造已數年,學有小成。尤雖在吾身旁不受正統教化,吾卻覺其頭腦敏銳,對自己認準之事鍥而不捨,亦是可塑之才。尤已及志學之年,當年的風‘波’也已平息多時。
今日,吾不得不做出一個痛心疾首的決定,將吾所知一切,均告知與他。昨夜吾輾轉反側,終仍是決定,爲了全族人的生死,讓尤冒險回去,並利用學院一年一度,面向全族的學術展示,再次展示行星運轉之模型,以期能夠揪出那幕後之人,隨後動用吾這些年已悄悄積攢的些許力量,將真相公之於衆。
希望他以後能夠原諒吾……
在這一頁中,伊耆並未尋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會將筆記撕毀的人,想來便只有尤一人。看來,自己想要找的答案,便在那餘下的幾頁筆記之中。可就在正當他準備繼續尋找之時,卻忽聽外面喧鬧異常——竟有人闖進了谷來。來者不是別人,而是本該留在林中等他的裡希,及那千餘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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