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翟遇刺受傷這件事情被強壓下來,但是各個世家大族之間都在流傳猜測,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去花錢買謝長翟的命。
謝家家主對此十分憤怒,已經讓人開始調查,務必要將幕後兇手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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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起,謝瑢就再也沒有見過陳夙,她也不知道是怎麼來的福分,被國主差遣跟隨鎮壓大軍前去洪城,對此,郭子皓嘲笑了她好幾天。
去的前一天晚上,謝瑢聽到宮裡傳來的小道消息,說是之前那個受寵的美姬被國主發現和人通、奸,已經將其絞殺,另外抄了美姬家人的家產,一代烏鴉變鳳凰的傳說變成了笑料。
家主特意將她喊過去教導了一番,言下之意就是讓她好好幹,不要丟謝家的臉面,畢竟這天下人都知道,謝家派人跟着去打仗了,要是輸了,輸的就是謝家的顏面,謝瑢點頭跟搗蒜似的,總算是從家主書房裡活着出來了。
她走的那一天,謝家難得出現的人那麼齊全,只不過少了謝長翟這個受傷靜養的人,連很長時間都不見的謝長盛都站在了城門口送她,一臉莊重,看的她以爲自己不是去打仗,而是去送死。
沿路的百姓將花環香囊丟到將士的馬匹上,呼喊着勝利歸來,饒是謝瑢這種苟且偷生的人都覺得氣宇軒昂,想要到前線的好好戰鬥一番,纔不免建康百姓的信賴和愛戴,但是這種膨脹的信心,在行軍的第三日,她就徹底蔫了下去。
她可是從來沒有吃過苦的平安美玉謝瑢啊,這行軍打仗講究速度,所以沒日沒夜的趕路,她又不會騎馬,出行的馬車也很簡陋,所以這一路顛簸下去,給謝小郎顛的上吐下瀉,小臉發白,睡眠質量也難以保證,眼底下好一片青。
“喝水。”連翹瀟灑的從馬上翻過跳上馬車,將腰間的水壺遞給坐在外面吹風的謝瑢,謝瑢接過來,仰頭灌了一口,還給嗆到了,連聲咳嗽,小臉總算有了點紅色,看的連翹不斷的搖頭嘆息。
“你這麼瘦弱的身子骨,到了洪城都活不過第二天,真想不通謝家爲什麼要派你過來。”連翹將水壺重新別在腰上,再次以花哨的動作騎在了旁邊隨行的黑馬之上。
謝瑢嫉妒的看了她矯健的身姿一眼,然後盤着自己的腿輕哼不滿:“又不是本小郎想要來的,那是國主命令的,我要是能拒絕,還至於混的這麼慘嗎?”
連翹同情的看了她一眼:“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你死的太難看的。”
謝瑢:“……”當初是誰推薦讓連翹跟着過來的?!
豆包莫名覺得背後一陣陰涼,趕緊關上了屋子裡的窗戶。
屋漏偏逢連夜雨,第五天,謝瑢站在水邊看着衆將士給馬匹餵食的時候,只覺得兩腿間有股熟悉的熱流,順着大腿往下淌,整個人都瞬間不對勁了……
好在是衣服穿的是深色,她也顧不得什麼公子風範,跟屁股着了火一樣直接往馬車裡衝,翻箱倒櫃倒出驚蟄準備的藥丸,幹塞了兩顆,發現這熱流來的更加兇猛了,最後不得已,還是厚臉皮找到了連翹,兩個人神神秘秘的在草叢裡面解決了這件極爲尷尬的事情。
“難怪這謝家小公子行軍打仗要帶着自己的侍女,到底是風流世家,打仗調、情真的是一點都不耽誤。”有將士坐在草地上瞧到了謝瑢和連翹往林子裡走得背影,笑道。
正巧郭子皓拿着水壺從旁邊走過,眺望看過去,草叢中那抹紅色着實有些惑人,他抿了抿脣,臉色陰沉的看了那些將士一眼,將士們瞬間不說話了。
天氣燥熱,謝瑢白日裡喝多了冷水,所以晚間的時候肚子開始發脾氣了,疼得她額頭上全部都是冷汗,下嘴脣也被咬的發白,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躺在馬車上的軟墊上,連人喊她用晚膳都沒有力氣去回答。
漆黑的馬車內,透着車窗滲進來的一點微光,外面的熱鬧嬉笑聲不斷的傳到她的耳朵裡,她驀地覺得自己有點可憐。
她很少覺得自己可憐,這一刻,她覺得捂着肚子只能夠輕哼的自己特別的可憐。
“叩叩叩!”馬車外傳來敲門聲,謝瑢翻了個身子過去,不想搭理。
“叩叩叩!”敲門聲再次傳來,只不過這一次重了些,謝瑢煩躁的閉上了眼睛,將身子全部蜷縮在一起,疼得時候,她真想用刀子將裡面的東西全部攪出來丟了。
“……謝小公子大概是睡了。”馬車外依稀有人低聲的開口說道,旁邊有人回答:“那我們就不要打擾了,聽說這個小公子的脾氣不是很好的,很會罵人。”
疼得焦躁的謝瑢:“……”她已經疼得沒有力氣罵人了,不要害怕。
月、事已經止住了,但是這疼痛卻還在持續,謝瑢一直疼到深夜才恍恍惚惚的睡過去,結果早間的時候是被疼醒的,她自己扶着馬車內壁踉蹌的下了馬車,一個人虛弱的沿着水邊往前走,直到看不到人的時候,才癱軟的靠在樹幹上,掏出一罐藥瓶,倒出一枚紅色的小藥丸,剛要往嘴裡塞,就被不知道哪裡射過來的石子,將藥丸連帶着她的那罐子藥丸都給打飛了。
她本來想要在馬車裡吃的,可是驚蟄說着止疼藥有很嚴重的副作用,會讓人嘔吐,畢竟吐一馬車的事情她坐不出來,這纔不辭幸苦的跑到這河邊,豈料這藥還沒有送到嘴邊呢,藥罐子都給人打飛了。
“……喲!這不是謝小公子嗎?你在這邊幹什麼呢?”三兩個將士走了過來,他們興高采烈,手上還拎着幾隻鳥,謝瑢算是差不多知道自己的藥罐子會被打飛了。
“謝小公子可有看見那隻大鳥?”
謝瑢嘔着一肚子的氣,看着他們希冀的眼神,半響憋出兩個字:“沒有。”然後扶着樹幹自己又往回走了。
人不會只倒黴一次,因爲黴運都是接二連三的來的。
回到紮寨的地方,郭子皓已經讓人準備上路了,看見謝瑢一臉虛弱,蹙了一下眉,但是沒有說什麼,看着她慢騰騰的爬上了馬車,然後又看見連翹腳步虛浮的跟着謝瑢後面,那原本脣角的笑意瞬間陰沉下來,身邊的副將嚇得連忙催促手下的人動作快點。
馬車上。
“還疼呢?”連翹遞過來一個水壺,謝瑢沒有接:“不能喝冷的了。”
“不是給你喝的,拿着去捂捂。”
謝瑢這才伸出手去接,卻發現連翹白皙的手臂上有幾道紅痕,疑惑的開口:“你受傷了嗎?我這裡有藥膏,你要不要抹一點?”說着她開始掏出藥膏遞過去:“女孩子家還是不要留疤的好。”
連翹表情有些不自在,將袖子蓋好自己的手腕,接過藥膏:“謝謝。”
謝瑢用暖壺捂着肚子好一會兒才覺得整個人活了過來,臉色稍微好轉了一點,看着連翹坐在馬車裡發呆,她笑:“今日怎麼不出去騎馬?我看你很喜歡騎馬啊。”
連翹臉上浮現出乾笑,她搓了搓手臂:“厭倦了,就想到馬車裡坐着看看,畢竟舒服。”
謝瑢託着下巴搖頭:“我倒是覺得騎馬很恣意,要是有機會真想自己騎一次。”
“你會騎馬嗎?”連翹調笑的看了一眼謝瑢,瞬間將她給看懊惱了,她白眼一翻:“不會騎難道不能學嗎?”
“哈哈哈……沒想到萬能的謝小郎也有不會的東西。”連翹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臉正氣:“等我好了,我就教你啊。”
“等你好了?”謝瑢挑眉:“你哪裡不舒服?” ωwш.тt kan.¢〇
連翹俏臉上閃過一絲紅暈,鬆開了勾着謝瑢的手,雙手攪在一起:“沒有沒有。”
謝瑢見她不願意說,便也不再問了,小腹已經不再疼了,她舒坦的靠在軟墊上,眯着眼睛開始打盹兒。卻不防,連翹突然湊到她跟前,小聲的開口:“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謝瑢半睜開眼睛,看着都要貼到自己臉上的連翹,連忙伸手將她推遠:“問就問,別靠這麼近,你是美人也不行。”
連翹撅嘴輕哼一聲,盤腿在她旁邊做好,聲音低了下來:“我自小都是跟着師兄師父的,身邊沒有心思細膩的女兒家教我,所以有的時候我經常會很苦惱要如此解決……”
連翹話還沒有說完,謝瑢就打了個哈欠:“那我比你好一點,我有個奶孃。”
“……那你奶孃有沒有教過你要如何處理男女之間的事情呢?”連翹有些急切的看着謝瑢。
謝瑢面色極其平淡,小巧精緻的五官上一點表情都沒有,她半睜着眼睛,微微仰着下巴,柔聲的開口:“我是被當作男兒養大的,這輩子都終將是個男人,所以女兒家的小心思,我並不清楚。奶孃也沒有教過我,她只想讓我好好的活下去。”
她說的很平常,連翹卻看着她的側顏沉默了,半響才悠長的嘆了一口氣:“你也是挺可悲的,宅門深院真的是可怕啊。”
“爲什麼想要問這個?你和郭子皓之間又發生了什麼嗎?”謝瑢換了個姿勢,靠在馬車內壁。
連翹低垂的睫毛微微顫抖,她猶豫了很長時間,才慢慢的開始講述她和郭子皓之間的故事……
“你說他既然不肯娶我,爲什麼有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行碰我?”
謝瑢記得當時連翹雙眸枯敗透着濃重的不解,她也沒有想到這樣一個絕望的問句,以後會在自己的身上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