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水池裡面有張人臉

他們終於是馬不停蹄的趕到了洪城,一到那邊,郭子皓便帶着將士朝着城門口去,謝瑢爲了避免被人說她自大無能,也只能拖着疲憊的身軀跟着去了城樓,居高臨下眺望遠處,只看見綿延數百里都是白色帳篷。

嘖嘖,這次拓跋氏是下了狠心要來攻城啊,只兵力比他們多了三倍不止,而且帶兵的還是戰神拓跋珪,她總算想起來,爲什麼謝長盛送她走得時候是那副要死要活的樣子了。

“少主子,你站好。”連翹虛扶了腿軟的謝瑢,謝瑢趕緊退離城牆半米遠,才稍稍緩了一口氣,好看的小臉此刻烏雲密佈。

“少主子可是餓了?已經安排小兵準備午膳了,過會兒下了城牆就能夠用上。”連翹不理解謝小郎心中的驚濤駭浪,一個勁兒的以爲她是餓了,才這般生人勿近的模樣。

謝瑢又看了一眼遠處密密麻麻的營寨,悠長的嘆了一口氣,懟了一下走過來的郭子皓,語重心長:“你跟我說實話,你有多大的把握?”

郭子皓眸光從旁邊的連翹身上飄過,然後落在自己手中的大刀上,面色很平靜:“三成。”

“哪三成?”

“我清楚拓跋珪的作戰方式,拓跋珪不清楚我的作戰方式,此一成。名滿天下的謝家大族派人親自坐鎮洪城,此二成。城外居住環境惡劣,正逢夏季乾燥悶熱,將士們又披着厚重的鎧甲,容易疲憊,比不得我們佔據高地,此三成。”郭子皓淡淡的將自己的想法全部講出來,前面正好有將士喊他過去,他朝謝瑢點了點頭過,和連翹擦肩而過。

謝瑢瞧見了連翹暗自神傷的表情,嘆了一口氣,上前捏了捏她的鼻子:“順其自然,別想這麼多,我們下去用膳,兒女情長先擱一邊,先想想如何保命。”

連翹被她逗樂了,勾脣一笑,紅衣在城牆上翻飛,好似一隻張揚的蝴蝶。

說是用膳,其實就是一碗米飯,一盆白菜湯,大概是仰慕謝家名聲,謝瑢這邊多了兩根火燒茄子,蘸着一丁點肉末,看的她脣角抽搐,但還是迅速吃了下去,剛用完膳,她正準備將頭髮散下來重新豎一下,屋外便有小兵叫道:“謝小公子,郭將軍有請。”

“何事?”謝瑢拉開門。

小兵擡眼看了一下謝瑢如皎月的好容貌,連忙低下頭,聲音藏着難以抑制的激動:“郭將軍正在和其他將士討論戰術,請謝小公子前去指教。”

謝瑢點點頭,擡腳便出了門:“前面帶路吧。”

穿過長廊,他們走進一間簡陋的小屋子裡,就看見裡面黑壓壓的一片人,一股子汗臭味撲鼻而來,謝瑢暗自吞了吞口水,揚起一抹高人的笑意,沒有半點遲疑,走了進去。

郭子皓站在正中央,已經穿好鎧甲,看起來尤其的英偉,他看見謝瑢過來後,恭敬的讓開位置,低聲喊了一聲:“謝小公子。”

謝瑢站在陣圖前面,朝着各位將士微微勾脣一笑:“衆將士辛苦了,在下謝家謝瑢,這廂有禮。”說完她作了個揖。

她眸光掃過之處,有人熱切的看着她,好似她就是救世主一般,這也難怪,畢竟謝家的名聲太大,他們有盲目崇拜的心理。也有人一臉不屑,比如站在她旁邊的這個死胖死胖的壯漢,滿臉的油脂,小眼睛跟黃豆似的擠在一起,正輕蔑的俯視着她。

謝瑢用手捂着脣咳嗽了一聲,撇開目光不去看身邊這個油桶,轉而看向郭子皓:“到哪裡了?”

“……是這樣的,諸將士正在討論明日的首戰要如何佈局,午時拓跋珪已經讓人在城外喊戰了,他們是馬背上長大的,所以騎戰我們會很吃虧。”說着郭子皓指着陣圖上面的平坦地:“這裡,四處開闊,我們的將士一旦到了這邊就會變成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沒有絲毫的還手能力。”

“有沒有還手能力不是對方決定的。”謝瑢仔細的看了看那陣圖上面的佈局,伸出自己修長的手直接指向了拓跋珪的營地:“你們看這裡是什麼?”

“還能是什麼?拓跋珪的老巢唄!”那黃豆眼的胖將士一臉不耐煩的吼吼一句。

郭子皓眼色一冷,看了那胖子一眼,胖子冷哼的挑釁的回看過去,對這幾個新來就指手畫腳的人相當的瞧不起,一個個的除了臉長得好看之外,還能做什麼?!

“連這個都看不出來,難怪你們守了洪城個把月都沒有將拓跋珪給趕回去。”謝瑢自小便是囂張跋扈的性子,只不過在建康稍微收斂的,但是這裡是洪城,她憑什麼要看這些人的臉色,當即便譏諷了回去,看那胖子立刻紅了臉,她笑:“我看了你們呈現給國主的奏摺,不得不說這奏摺寫的很好,什麼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可是到這邊一看,無非是一羣狂妄自大的人,罷了,既然不服,那你就走人吧。”

胖將士傻眼了,這一點都不按照劇情來啊,不是說手下的人不服,將領都是要和他切磋一番,讓他心服口服的嗎?怎麼到了這個謝家小公子這邊就直接變成讓他下崗了?

謝瑢譏誚的看着那胖將士五顏六色的臉,冷哼一聲:“不捨得走了?”

胖將士面色通紅,卻依舊站在原地,謝瑢藉着說道:“那就站在這裡好好聽着,看我謝瑢被派到這邊,是不是真的有兩把刷子!”

她拿着桌子上的小木棍啪嗒一聲敲在陣圖之上,屋子裡的將士精神一振集中精力看過去,謝瑢將小木棍指着拓跋珪安營紮寨的後方,聲音柔軟卻清亮。

“這裡,就是我們贏的契機!只要這裡贏了,拓跋珪和他的那些個虎背熊腰的魯莽之人全部都可以滾回老家!看好了……”謝瑢面色嚴肅的指着陣圖開始講述,衆將士從一開始的漫不經心,變得越來越精神振奮,以至於到最後個個撫掌大笑,囂張的吼道要讓拓跋珪好看。

這次會議討論到天色陰暗,謝瑢才得以出了屋子,聞着自己身上的汗臭味,她一臉嫌棄,剛要往前走,郭子皓正好從她旁邊過來喊了一聲:“少東家。”

謝瑢白眼一翻,沒好氣:“你這人真的是心眼小的跟針似的,至於將我放到一堆臭氣熏天的人當中嗎?”

郭子皓咧開嘴一笑,也不避諱:“這要問問少東家是不是哪裡得罪我了。”

“嘖嘖。”謝瑢擡腳往前走,走了幾步,她停了下來,沒有回頭,側過臉朝着後方說道:“謝謝你了,我的好屬下,讓我在將士中立了威。”

後面傳來郭子皓爽朗的笑聲:“這是少東家的本事,和我可沒有半點關係。”

謝瑢莞爾,朝自己的屋子走過去。

郭子皓應該有了對策,卻偏偏在那個關鍵的點上,將她喊過去,讓她以一個救世主的模樣被衆將士記住,不得不說郭子皓是一個合格的屬下。

回到屋子,連翹正倒掛在屋檐上,看着她舞動着雙臂:“少主子,你好臭啊。”

謝瑢:“……知道,就趕緊幫我準備熱水洗澡!”

連翹翻身下來,嫌棄的遠離她:“這裡是打仗的地方,哪裡有什麼熱水。”

“不行不行,不沐浴我會被自己臭死。”謝瑢小臉黑下來,固執的看着連翹,這次她誰都沒有帶,就帶了一個連翹,這種生活問題當然要她幫忙處理。

連翹被她看的毛骨悚然,連忙點頭:“我想辦法,想辦法,少主子你先進去喝杯茶,我去想辦法。”說着她便腳尖一點,朝着外面飛了出去。

謝瑢看着她很快消失在樹枝邊的身影,嘆了一口氣,推開門進去:“這年頭會點武技的人,就是狠啊。”

夜色一點一點的黑了下來,她站在門口看城門口的方向,那邊還是燈火通明,依稀可以看見有將士拿着長矛站在城牆之上站崗的模樣,不由得嘆息,只盼望這場戰爭可以迅速結束。

就在她想的精神恍惚的時候,連翹刷的一下出現在她面前,嚇得她整個人一歪坐在了地上,屁、股撞在硬硬的地磚上,疼得她齜牙咧嘴,連翹呵呵嬌俏的笑了好幾聲,纔想起將從地上拉起來。

“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嗎?”謝瑢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連翹,伸出手揉了揉自己可憐的小屁、股。

“我找城郊找到了一個小池子,河水清澈,環境隱秘,三面環山,水溫還是偏熱的。”

謝瑢一聽是城郊就有些奇怪:“不會遇到什麼人奇怪的人吧?”

連翹拍着自己胸、脯,豪氣萬丈:“有我在,你怕什麼?”

謝瑢腹誹:“就是因爲你在,我才害怕啊!”

事實證明,謝小郎的第六感真的是準的不行,她這邊剛脫了衣服泡浸池子裡面,就聽見一聲鳥叫竄天而起,嚇得她差點小腿抽筋,吼了半天連翹這個不靠譜的才笑的花枝亂顫的站在樹枝上出現,將謝瑢氣的那叫一個夠嗆。

“謝瑢啊謝瑢,你這般膽小的性子是怎麼活到現在的?”連翹翩然飄下來,謝瑢捏着池子邊上的石頭朝着她砸了過去,惹來連翹又是一串嬌笑,她腳尖一點又飛離,留下一句話:“我在旁邊那棵大樹等你,你有事喊我就好。”

謝瑢看到她說的那棵大樹,見她靠坐在大樹下面的影子還是依稀可見的,心裡才鬆了口氣,認真開始洗澡。

從建康到洪城這大半個月裡,她是一天澡都沒有洗啊,連她自己都嫌棄自己。

這池子真的是像連翹說的清澈見底,她透着月光都能夠清晰的看見池底裡的石頭水草以及……人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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