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侍女們大氣都不敢喘,尤其是幫謝芙梳頭的侍女們都忙跪下,這隻簪子還是將軍所送,郡主平日寶貝得狠,也一直都只戴着它。
“都起來,不關你們的事。”謝芙輕喝一聲,看也沒看他們一眼,而是有些遲疑地伸手把簪子撿起來,看到那一朵復一朵的芙蓉花被分成了兩截,暗暗地伸指一算,丈夫的生辰已過,今年正好是二十八歲,想到這裡,她心裡一驚。
阿杏抱着囡囡從內室出來,囡囡一看見母親,就笑呵呵地朝母親伸出兩隻如藕般的小手,小嘴“呀,呀……”地叫着,要母親抱抱,誰知謝芙卻不理她,而是突然站起來就朝阿靜冷聲道:“阿靜,用最快的速度去把蕭先生給我請來。”
阿靜看到謝芙那一臉嚴肅的樣子,不敢怠慢,應了一聲“諾”之後就飛奔而去。
謝攸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那冷靜的侍女匆忙離去的背影,看到自家阿姐正有幾分煩躁地來回踱着步,而囡囡因爲母親的不搭理,小嘴一扁,眼看就要哭出來了。
他忙上前去把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的小侄女抱到懷裡,“阿姐,一大清早的怎麼了,都嚇着囡囡了。”
謝芙這纔看到弟弟的到來,停止了腦海中一些不好的猜想,看到女兒小臉蛋上滿是委屈,這纔想起自己忽略了女兒的事情,忙歉然地上前想抱回女兒,哪知這人兒卻記仇得很,小臉一撇,不讓母親抱。
“囡囡,乖,是娘不好。”謝芙忙認錯,這小人兒才“依呀”地叫着撲到她懷裡,她忙哄了一陣,然後把那斷成兩截的簪子遞給弟弟看。
謝攸不以爲然地笑道:“我還以爲是多大的事情呢?不就是一隻簪子嘛,阿姐也太小題大做了,雖然這簪子的玉質上乘,可也不是什麼無價之寶,回頭找位手藝高超的匠人鑲回來也就是了。”
“這簪子是你姐夫送給我的。”謝芙遂把那蕭先生幾年前爲丈夫批的命說了出來,“我現在一看到這簪子,心裡就跳,只怕要出不好的事情了。”
“會不會是阿姐多想了。”謝攸勸慰道,雖然對姐夫的生死他不太關心,可他見不得謝芙傷心難過的樣子。
“但願如此。”謝芙接過一旁侍女遞上來的米糊,輕舀起來餵給女兒吃。
正在這時,阿靜帶着蕭先生很快就進來了,看到謝芙姐弟倆都有幾分愣然的樣子,於是忙道:“我在府外正好遇上蕭先生。”
謝芙這回忙將女兒塞到阿杏的手裡,順便把那米糊也遞了過去,“蕭先生,是不是有不好的事情?”她忙直到蕭先生的面前一臉着急地問。
“夫人怎麼知道?”蕭先生的老臉上也有幾分着急的神情。
謝芙又把斷簪之事說了一遍,“是不是溥郎要出什麼意外?”
“自從將軍二十八歲生辰一過,我時刻都記掛着他的安危,昨天放觀星象,將軍看來要有一場劫難,所以今早我就起卦,誰知……居然是兇卦。”蕭先生有幾分遲疑地把那兇卦二字說出。
謝芙頓時驚得後退跌坐在木榻之上,謝攸忙上前扶着她,“前兩天才收到姐夫的來信,已攻佔了太原,戰事正朝着有利於我們的方向發展,怎麼可能會出事?”在他的眼中這真的是無稽之談,“阿姐,這保量巧合,你不要自亂陣腳。”
“不是,我總覺得他好像真的會出事。”謝芙忙抓着弟弟的手喘了一口氣道。“不行,我不能就這樣待在北地郡,我要去找他,對,我要到平陽去。”她突然站起來喃道,然後又大聲地吩咐湯嫗,“嫗,收拾行禮,準備出發。”
“阿姐(夫人)冷靜一點。”謝攸與蕭先生同時開口勸道。
謝芙這才恢復了幾分理智,“對,我不能這樣慌亂,蕭先生,你讓阿江與關副將等人集合,我要秘密出發到平陽,這段時間我不希望剛穩定下來的北地郡再起風雲。”
蕭先生點點頭,“夫人,我立刻就去召集他們,我會隨夫人趕往平陽,夫人畢竟是將軍的天命天女,您離他越近起的作用會越大。”
謝芙點點頭,她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細心安排一切事宜,女兒囡囡還小,雖然她現在身子已經大爲康健了,但不宜帶着她到那麼遠的地方,於是阿杏也被她留下來照顧孩子。
冉江與另外幾名信得過的將領都被她委以重任,唯有關翊卻是堅持與她同行,理由還充分得很:“我畢竟守過平陽幾年,對那兒比較熟,有我做嚮導,正好事半功倍。”
謝芙惟有點點頭。
柳縷帶着一歲多的冉儀來看望謝芙,安慰道:“大嫂,你別太擔心,大伯不會有事的,一定會吉人天相,而囡囡,我會幫你照顧的。”
謝芙握着柳縷的手,頗爲感慨地道:“弟妹,此事我就託給你了,要不是我實在擔心囡囡她爹,一定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北地郡。”
柳縷看了一眼兩個玩在一起的孩子,“照看兩個孩子這點小事還難不倒我,大嫂儘管放心,等你回來,我一定會還你一個平安健康的囡囡。”
在七月的酷暑天氣裡,謝芙踏上前往平陽的征程,而謝攸也與她一道同行,一羣人都十分低調地出了北地郡。
冉江與柳縷等幾名親人相送,看到馬車駛遠了,柳縷這才抱着囡囡回返,看到囡囡那似乎要哭的表情,她忙哄着“囡囡乖,你娘很快就會回來,先到嬸母家住幾天啊。”
冉江笑道:“阿縷,我這小侄女也要麻煩你照顧了,說實話,她畢竟是大哥的孩子,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正好與阿儀做個伴。”
“我也是這個意思,這兩個孩子只差了數月,聽說囡囡出生時身子弱,可我現在看來,倒覺得她們倆似乎差不多大,放在一塊兒,倒也分不清誰是誰。”柳縷笑道:“況且我可是囡囡的嫡親嬸母,怎會不疼她。”
冉江彷彿很久沒有看到這樣和氣的柳縷了,一如初婚他給她做鞦韆那樣,更是伸手摟住她的背,“阿縷,我們也抓緊時間生一個。”看到她如此喜歡孩子,他不想讓她失望。
柳縷也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心裡有着無限期待,“好。”然後又逗弄了一下已經坐得很穩的囡囡,這小丫頭倒是好事得很,不認生,又長得漂亮極了。
佟美自從孩子被柳縷奪走了之後,就一直把自己鎖在屋子裡,每天都是那樣傻傻的,癡癡地看着那一扇天空,胸部早就不賬奶了,但她仍覺得胸部疼痛得很,每天夜裡都嗷嗷叫好久才能睡着。
這天,佟美終於走出了屋子,因爲她的安份,院子裡看守着她的人都鬆懈了不少,她偷溜出門,看到這府裡的一切似沒變,又似變了一般,她沿着記憶中柳縷的院子而去,想要看一看自己的孩子。
趁人不注意,她溜進院子裡,果然看到綠草地裡有個粉雕玉琢的小人兒在玩耍着,而周圍居然沒有侍女守着,那一定是她的孩子,她忙衝上前去把孩子抱在懷中。“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娘想死你了。”
小人兒在她的懷中拼命地掙扎,小臉兒看似要哭出來,她這才鬆開孩子,一臉感慨地摸了摸她的小臉蛋,“孩子,你可想娘?”
誰知這小人兒居然不喜歡她的碰觸,小臉一直在閃躲,而且那水汪汪的大眼睛裡滿是不信任兼懷疑的眼神,小嘴裡發出“依呀”的聲音。
佟美看到她發出聲音,而遠處似乎有侍女奔來的聲音,她這才心裡發急,若讓柳縷看到她,她一定不會有好果子吃,“孩子,你不認得娘沒關係,娘認得你,往後娘會常常來看你,孩子,我的孩子……”
“小女郎,小女郎……”的聲音越來越近,佟美看到孩子也快要哭出來了,心裡也酸得要哭,她的孩子居然認不得她這個娘,擡頭在她的臉蛋上親了一下,方纔急忙悄悄地跑開,回頭看到,孩子已經不像要哭的樣子,反而是一臉興趣地看着她,她這才覺得心裡好過一點,在出柳縷院子的路上她都小心謹慎地怕被人撞上。
湯嫗遠遠地看到似乎有人在碰小女郎,心裡更是發急,一張老臉上滿是焦急,而柳縷卻快她一步上前去抱囡囡,“囡囡,你怎麼自己爬到這裡了?”這孩子好動得很,自從抓得麻利之後,少看一眼都不行。
囡囡回她一個笑容,小嘴兒滴着口水,“依呀,依呀……”地叫着。
柳縷這才伸手刮刮她的俏鼻樑,“你這小調皮,快把嬸母嚇得半死了。”
阿杏忙給湯嫗抹了抹汗水,兩人看到囡囡平安的樣子,這才放心,“若出了事,回頭如何向郡主交代。”湯嫗更是差點哭出來。
一旁被侍女抱着的冉儀都一歲多了,說話也不流利,也像囡囡一樣,“依呀”個不停,她看到囡囡就像看到同樣一樣,兩個小孩子都朝對方“依呀”個不停,看得大人們紛紛好笑起來。
柳縷這才道:“往後你們可要看好孩子,別出事了。”
“諾。”一衆侍女都點頭應聲。
湯嫗更是把囡囡從柳縷的懷裡抱回,這可是她的命根子。
佟美躲躲閃閃地回到屋子裡,正好看到老孃佟嫗焦急地走來走去,佟嫗看到她,忙拉着她閃進屋,“阿美,你到哪兒去了?”
“娘,你先別問,我聽說謝氏阿芙的孩子也在這宅子裡,是不是?”佟美的眼裡滿是驚喜地問。
“你管這個幹什麼?”佟嫗道,“你又從何得知的?”
“娘,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我要搶回女兒,就必須要讓柳縷遭殃,你說謝芙到時候會放過她嗎?”佟美突然笑得異常燦爛,“我偷聽別人說的啊,他們都說將軍的孩子也在府裡,所以現在府裡盤查得很嚴。”
佟嫗忙朝女兒的臉上拍去,“阿美,你醒醒,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做着這樣的美夢。”
佟美看了一眼老孃,咬了咬嘴脣,“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反正現在冉江的眼裡也沒有我了,我做再多也沒用,娘放心吧。”
“你最好這樣想,若再出了別的什麼事,娘也保不住你。”佟嫗沉聲道:“現在柳縷對你的防備鬆了不少,將來還有機會奪回冉江對你的心。”
佟美意興闌珊地點點頭,那個僞君子,她早就不希罕了,現在她滿腦子都是剛剛見過的“女兒”,沒想到她會長得如此漂亮,真想時時抱着她在懷裡。
謝芙一路上都馬不停蹄地趕往平陽,一想到丈夫可能出事,她夜裡也睡不得安寧,一路上是什麼風景也沒有細看,只知道不停地拼命趕路,終於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平陽。
平陽的守兵雖然不認得謝芙,但認得關翊和蕭先生,忙打開城門迎接這風塵僕僕的一羣人進來,尤其是聽到那坐在白馬上的女人是將軍夫人後,他們傻了眼。
留守平陽的楊雄一看到謝芙頓時就傻了,“將軍夫人,你怎麼……來了。”
謝芙剛進城門,正好看到前來巡視的楊雄,於是忙下馬急道:“楊副將,將軍呢?他是不是在城裡?”此刻她多麼希望那個日夜思念的丈夫就此出現在她的面前。
楊雄忙道:“夫人,將軍在一個月前就出發到了太原,正在那兒與歐陽子凌一道尋找那罕有的鐵粉,前天才收到消息,說是已尋到了幾處礦源,正準備讓我調兵前去挖掘,還說讓送信回北地郡,讓歐陽家主儘快趕來平陽。”
“這麼說將軍一切都平安?”謝芙頓時鬆了一口氣。
楊雄緊繃的臉上這才笑出來,“夫人,我們這一仗打得好,不管是匈奴還是羯族想要對我們形成合圍之勢,但都被將軍一一粉碎了,現在我們的勢力範圍已經到達太原,匈奴已經退往雁門之地,這可是好事,將軍又怎麼會出事?夫人這是太過於想念將軍了。”最後已是打趣的話了。
謝芙也笑了笑,被人打趣一句也好過真的聽到丈夫出事的消息。
一衆人聽到這楊雄的話,紛紛笑了出來,那一路上的繃臉及緊張都消失了。
謝芙這才覺得身體疲憊得很,於是楊雄忙讓人去把將軍的房間打掃乾淨,讓夫人入住,他更是親自帶路。
“楊副將,我們休息兩天,就出發往太原。”謝芙在路上如是道。
楊雄卻皺了皺眉,“夫人,雖然太原被我們收服了,但仍有小股匈奴勢力在那兒活動,這一路也未見得平安,夫人何不留在這兒,我立刻派人送信給將軍,將軍收到信肯定會第一時間趕來與夫人會合。”
“不了,這一來一回要花不少時間,我實在急着要見他。”謝芙拒絕道,不見到他的人她不安心。
楊雄看到謝芙那一臉的堅定,遂也不再勸,路上他多派幾個人護衛好夫人的安全就是了,反而說起了別的事情,“將軍聽說夫人生了個小女郎,別提有多高興了,還曾讓大家在那天破例喝酒吃肉慶祝。”
謝芙雖然早就從丈夫的來信中感受到了他的喜悅,但現在再聽楊雄說起,她還是一臉的笑眯眯。
謝攸卻在楊雄退下後,接過阿靜手中的酪漿遞到謝芙的手上,“阿姐這回可以放心了,我早就說姐夫不會有事的,那個蕭先生說的話只是嚇唬人的。”看到這一路上奔波,明顯消瘦的謝芙,他對冉溥這姐夫的不滿就更大了,他根本就沒有好好地待她的阿姐。
謝芙喝了一口酪漿暖暖身子,“阿攸,不許這樣說蕭先生,我倒是希望他的推算一千個一萬個不靈,只要你姐夫平平安安的,我也於原足矣。”
謝攸看到謝芙對冉溥用情頗深的樣子,心裡微酸,冉溥何德何能,讓他阿姐如此待他。不但親自爲他守住家園,還在那樣艱難的情況下誕下囡囡,這都不是一個士族貴女應得的待遇。
夜裡,謝芙在這間不大的內室裡到處看了看,這應該是丈夫喜歡的風格,簡單而冷硬,那案上還擺着未看完的兵書,她坐下拿起來翻了翻,裡面還能看到丈夫夾的書籤,這一直都是他的習慣,她的手頗爲留戀地在上面劃過。
起身往那簡單的牀榻走去,這牀榻異常的簡單,沒有一絲多餘的裝飾品,不像在北地郡府裡她的喜好一般。不過她仍是抽着鼻子倒在那枕上,這上面似乎還殘留着他的氣息,她的手在牀榻上輕輕地撫摸,“溥郎,阿芙想你……心想……身子也想……”想到即將與他見面,她微笑着步入夢鄉。
兩日後,楊雄打點好之後,謝芙正跨上小白龍準備前往太原時,意外往往在人措手不及之時發生,阿一一身是血地騎着馬帶着幾個人回到了平陽。
“阿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謝芙忙跳下馬,朝阿一奔去,一臉焦急地道。
阿一看到謝芙愣了愣神,然後才從馬上跌下來,一臉悲痛地道:“將軍……出事了。”說完這句話,他就暈過去了。
“阿一?”謝芙聽了這句話,早就嚇得魂飛魄散,丈夫果真出事了。
楊雄愣了愣,然後忙命人把阿一等幾個極速奔回來報信的人扶到裡面,蕭先生一刻沒耽擱,急忙掏出銀針給阿一等人治療。
“阿姐。”謝攸看到謝芙腳一軟,險險地要跌坐在地上,於是忙一把攙扶着她,那張俊帥的臉上滿是擔憂。
謝芙卻甩開他的手,忍住那欲要奪眶的淚水,沒有什麼比丈夫更重要的了,“我沒事,阿攸不必擔心,走,我們去看看阿一醒過來沒有。”
關翊也朝謝芙道:“夫人。將軍不會有事的,這世上沒有誰能殺得了將軍。”
謝芙朝她感激地一笑,然後擡腳就朝阿一等人療傷的房間而去。
阿一在蕭先生的銀針刺激下,很快就醒了,剛要張嘴說話,喉嚨就是一干,謝芙卻是很快就意會到他的需求,忙端來一碗水遞給蕭先生,蕭先生這才扶起阿一,把那碗水灌進阿一喉嚨。
阿一大口大口地喝着水,然後才大喘一口氣。
“阿一,到底發生了什麼?”謝芙卻是趕緊問了這個在胸口一直憋着的問題。
一聽到這個問題,阿一的臉上就一陣難過,但看到謝芙那焦急不安的樣子,他拼命剋制自己的情緒,把那天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佔據了太原之後,冉溥就不再拉長戰線,現在是尋找那種希罕鐵粉的時候,於是他一直帶着歐陽子凌在太原的山上找尋。
“將軍,已經找到我們之前的運鐵粉的小分隊了。”阿一大聲地喊道。
“什麼,終於找到他們了。”冉溥臉上泛着喜色道,他來了這麼久,一直都打探不出來他們的確切位置。
“他們被困在前面不遠處的羣山裡,我們好不容易與他們取得了聯繫,將軍,我們是現在就去營救,還是遲些時候再去?”阿一問道。
許章卻沉吟道:“將軍,那兒好像是我們與匈奴的交界處,還是小心爲上。”
“嗯,我也是這個意思,我們先退回太原,打點好一切,再前去營救。看樣子他們沒有被匈奴圍住,不過我們也不能把他們丟下不理。”冉溥道,“歐陽先生,這裡就交給你,我先回太原。”
歐陽子凌所有的心思都在鐵粉上,哪 還顧着冉溥說了什麼,忙隨口應道:“好,將軍先去忙吧,”然後又一頭扎進鐵粉當中。
冉溥看得直搖頭,然後才笑笑地騎馬回到了太原的城中。
此時正在回憶當中的阿一那平靜的面容突然就一變,變得痛苦起來,“若我們沒有去營救他們,若我們沒有碰上那個人,若那天不知是什麼東西突然燃燒爆炸起來,將軍也不會……啊……”
“蕭先生。”謝芙忙大喊一聲。
衆人這纔回過神來,蕭先生忙給阿一所了一針穩定他的情緒,好一會兒,阿一才鎮定下來,接着往下說:“後來,我們點好了兵,就出發去救那個小分隊,開頭一切都十分順利,畢竟我們已經佔據了大好的形勢,即使匈奴的幾大將領都圍攻將軍……”
戰事在吃緊,冉溥手中的步光劍卻是舞得前所未有的嚴密,把那幾個輪番上來圍攻他的匈奴大汗都震倒了,只聽到他朝那一直繃着臉的匈奴公主烏蘭珠笑道:“原來匈奴大汗也不過爾爾,還不如你這個匈奴女子。你確實有頭腦,懂得抓住我這一小分隊的人引我上勾,可那又如何?憑你,是攔不下我的。”此刻他舉着步光劍指向烏蘭珠道。,
烏蘭珠的臉上卻是一片羞惱之色,“冉溥,你不要得意囂張,本公主會被你嚇倒的,若不是你那小妻子在後方幫你穩住北地郡,今天你還沒資格囂張。”
冉溥聽了這話非但不惱,反而臉上帶着一抹烏蘭珠所忿不已的柔情道:“那是上天厚待我,給我一個好妻子,不過你們這些匈奴人卻不會明白的。”說到這裡,他手中的步光劍往後一探,把那欲偷襲的莫頓的胸部劃了一條長長的血痕,“一羣鼠輩。”
“阿一,他們都被救走了沒有?”冉溥朝阿一喊道。
“都妥了,將軍。許副將示意我們也趕緊退。”阿一一刀挑死一名匈奴男子,也大聲地回冉溥。
冉溥也不戀戰,這裡畢竟和匈奴接得太近,過於戀戰對他沒有好處。
烏蘭珠看到冉溥一步步後撤,腳下跺了跺,然後看向那蒙着半邊臉的老婦道:“你到底有沒有辦法?我聽聞你的巫術十分厲害,不會是拿來騙世人的吧。”
那乾癟的黑瘦老婦卻是不悅地看了一眼烏蘭珠,“你花重金請我來,就應該相信我,我們一族的人都是得到神靈保佑的。”
烏蘭珠這纔沒有再開口,示意莫頓等幾個大汗繼續朝冉溥進攻,至於身旁的老婦可不要讓她失望纔好,不然她可不介意殺了她。
冉溥一直覺得烏蘭珠身邊的老婦要比她危險百倍,所以他也示意阿一等人隨他撤走,誰知那天馬兒在後退的過程當中,一腳踩到那地上冒出來的黑乎乎的東西,那東西粘粘的,而莫頓等人的攻擊在那瞬間殺到。
步光劍與幾把大刀相搏,有點點火光冒出,可見幾人殺得興起,冉溥一擡頭正要勒緊繮繩後退,誰知那老婦卻在此刻把頭上的斗篷卸下,那一張臉上滿是皺紋,這女人有一雙很令人可怕的眼睛,白白的眼珠子掛在深深的眼眶裡面,彷彿會吸住人的魂魄一樣。
只一眼,他的動作就一頓,那揮舞着的步光劍帶着火花擦到那黑乎乎的東西上面,電光火石之間,那東西似被點燃一樣,爆炸聲響起。
離冉溥很近的阿一忙大喊一聲準備去拉開冉溥,“將軍……”誰知自己的馬把他顛下來了,他閃避不及,被那爆炸炸傷了身體,等他用手擋住自己的臉面躲過一陣爆炸之後,再回頭去看……
阿一回想到那突如其來的爆炸至今仍猶有餘悸,“等我望過去的時候,將軍帶馬雖然避開了那爆炸的重點,但是一旁卻是懸崖,將軍他……他就那樣連人帶馬掉到了崖下,都怪那個白眼珠的老婦,若不是她好像會什麼巫法似的讓將軍的動作頓,以將軍的本事又怎麼會被那黑乎乎的東西暗算到。”他說完,還狠狠地捶了捶牀板。
掉下懸崖?謝芙頓時覺得頭上一黑,她惟有死勁地抓住謝攸的手穩住自己的身體,“你們……你們沒有派人去找將軍嗎?”生要見人,死要死屍啊,她不禁質問道。
“可那兒是匈奴人的地盤,他們盤查得很嚴,我們幾次偷偷派人混過去,也沒找到將軍,夫人,你打我罵我吧……現在許副將仍在太原作戰,因爲將軍失蹤,太原那兒亂了,匈奴趁機反撲,我唯有回來讓楊副將趕緊派人去支援,然後再混進匈奴的地盤去找將軍。當日不但將軍掉下懸崖,那幾名圍攻將軍的大汗如果沒被炸死也會在躲避之時掉下懸崖的……”
打他罵他有什麼作用呢?謝芙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果,看到自責不已的阿一等人,她實在罵不出口,轉身就出去了,不讓人看到她的脆弱,在屋外,她忍不住掩面痛哭,“溥郎,你說會好好地活着回來,會平平安安地回到我與囡囡的身邊,你還沒有給女兒取名兒,你這個大騙子,騙子……”她忍不住大聲地哭喊出來,以此來發泄心中的痛苦。
“你說過不會扔下阿芙的……”良久,她才淚流滿面地低聲喃語。
蕭先生把巾帕遞給謝芙,“夫人,這是天意,看來我那年佔的卦確實應驗在這裡,不過還沒到絕望的時候,夫人,你看,那是將軍的命星……”他舉手向着天空處一點。
謝芙接過他的帕子抹了抹淚水,睜着一雙紅腫的眼睛看着那有幾分黯淡的星子,聽着這個老頭說道:“雖然命星黯淡,但將軍應該還活着,夫人不應該失去希望,我們一定會把將軍找回來的。”
謝芙抽了抽鼻子,這才道:“蕭先生,我知道了,我一定會把他找回來的。無論他是生還是死……”說到這裡,那淚水又滑下臉龐。
謝攸上前拉着謝芙道:“阿姐,別難過,你還有囡囡,走,我們現在就啓程去把姐夫找回來。”
“是啊,夫人,我已經讓阿壽去備馬了,今晚就出發往太原,”關翊一臉堅毅地道:“關翊不會相信將軍已死的,將軍是個福大命大之人,即使是天意,將軍也會逆天改命的。”這是她佩服冉溥的原因,無論有多少的磨難,他都不會妥協的。
“對,將軍曾說過我命由我不由天,雖然這次上天站在匈奴那一邊,但這不代表將軍屈服天命。”蕭先生道。
謝芙看到一衆人都是堅定不移的表情,遂道:“走,我們今晚就出發往太原。”
楊雄也要跟他們前去尋找冉溥,但被謝芙留下了,只有淡淡地一句,“楊副將,這裡還需要你守着。”這話讓楊雄不得不留下,他惟有親自打開城門,目送謝芙一行人在夜風的吹送中踏上那未知的征途。
回頭,楊雄朝身邊的幾個親信道:“將軍下落不明的事情誰也不許傳出去,否則軍法處置。”想了想,覺得不妥,又加了一句:“至於阿一等人負傷的事情,你們對外就說是在回程的途中遇上了小股的匈奴殘餘,所以纔會負傷的。”
“諾。”他們也知道這種消息一旦傳出去,軍心肯定不穩,那剛被打趴下的羯族還會捲土重來。
夜晚的涼風不停地吹送着,謝芙的心卻無法在這涼風當中得到安寧,即使是晚上,他們仍馬不停B B S. jOO YOO.N ET 歇,而那一路上帶着的士兵不明原因,也沒人相問,只知道護送着夫人前往太原。
好在今晚的月色很好,把大地照得手白茫茫的一片,他們也能辯清前路,再往前一段路,關翊把手中的又龍耀月刀拿好,朝謝芙道:“夫人,我聽到前方似乎有匈奴的馬蹄聲,不過人數不多,看來我們正好碰上了這殘餘部隊。”
謝芙卻把腰間的長鞭抓好,“他們來得正好,關副將,待會兒抓住一兩活的,我要留他們來當嚮導。”
“諾。”關翊應聲,然後舉手示意衆人做好作戰準備。
“阿壽,你要護好蕭先生的安全。”謝芙勒緊馬繮繩道。
阿壽在月色下點頭應“諾”。
果然,前方正有人奔來,兩方人馬相遇,都愣了下,但很快就交戰起來,月色下一場廝殺就此展開。
謝芙手中的長鞭從所未有的舞得如此狠辣,她沒有內力,但她勝在角度刁鑽,出鞭時又快又狠,匈奴士兵往往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她的長鞭捲住了腦袋,一拉一扯之間,瞬間斃命,更何況此時她完全是把內心的憤慨發泄在這羣匈奴殘餘的身上。
謝攸看得有幾分愣然,他的阿姐什麼時候也這麼厲害了,居然能把長鞭舞得如此厲害,稍一失神,就險些被一名匈奴男子偷襲到,謝芙的長鞭正好一卷解決了他的危機。
“阿攸,在戰場上不能發呆,連這道理你都不懂嗎?”謝芙冷聲道。
謝攸的臉有幾分紅,他剛纔是大意了,於是手裡在的長劍也發起狠來,一劍一個,迅速地把那些不堪一擊的匈奴男子殺死,他不想輸給阿姐。
才一個多時辰,這一支匈奴殘餘就被殲滅了。
關翊抓了兩句活口綁在馬後拖着走過來,“夫人,我們要不要原地休息一下。”
“不用,趕緊起程,趕往太原。”謝芙冷着面孔道。
一羣人繼續趕路,白天僅僅休息了半刻鐘,又騎馬趕路,明明要十來天的路程,愣是七天不到就趕 到了太原。
那守在太原的許章看到謝芙及蕭先生等人時,早已是熱淚盈眶,“夫人,蕭先生,你們可來了!”
“許副將,可有將軍的消息?”謝芙下馬小聲地問道。
許章趕緊把他們帶到屋子裡,這才朝謝芙跪下,“屬下不能保住將軍,罪該萬死,至今仍尋不到將軍。”他不敢大肆宣揚將軍失蹤的事情,只能派信得過的人混進匈奴的勢力範圍去尋找,但仍是沒有結果。
這似乎早已是猜想得到的答案,謝芙的臉上也沒有表現出多少的失望,她看了看外面蕭先生指給她看的丈夫的命星,那星子越發的黯淡。
“今天休息一晚,明天就出發去找將軍。”謝芙舉手示意道,她也要好好地睡一覺,不然還沒找到丈夫,自己就才垮了下來。
許章一聽下意識地反對,“夫人,那兒危險,您不可以去,要不夫人鎮守在太原,我去,我一定會把將軍找回來的。”
“不行。”謝芙反對道,“若你突然出城,那麼就會讓人懷疑將軍不在城裡,那這兒的軍心就會渙散,所以這一趟就我、阿攸、蕭先生,關副將,阿壽、阿靜六人前去,其他人都留在原地,免得人太多打草驚蛇。”
許章看到謝芙吩咐完正準備回到房裡去,忙上前去攔着她,“夫人,這不可以,若出了什麼事,我如何向將軍交代。”
“現在是的我的不是你的。”謝芙硬聲道,“一切按我的命令行事,關副將,把兩句匈奴男子將由許副將去審,兩人中只留下一人就足矣。”
許章知道謝芙的氣勢有時候是相當壓人的,但沒曾想到現在那威嚴已經不下於將軍,連他這久於沙場的老將也有幾分打顫,那“諾”字不自覺地就說了出口。
謝芙這才轉身到冉溥的房間內休息,即使沒有睡意,她也逼着自己一定要睡着,要養足精神明天出發去尋找丈夫。
翌日,謝芙等人與許章等知情的守將開了個簡短的會議,然後就換上許章今早準備好的匈奴人的衣裳,他們要潛進匈奴人的地盤,還是做匈奴人的打扮來得安全點。
“你們當中有沒有人會匈奴語?”許章問道。
關翊站出來道:“我會一點,日常會話應該沒問題。”
“那不行,好在我給你們安排了一名會匈奴語的士兵,不然很容易就會穿梆。”許章道,拍拍手。
頓時,一名身材矮小,長相機靈的士兵進來,許章指着他道:“他叫鍾巖,反應頗爲機敏,夫人可以信任他。”
謝芙點點頭,然後這才帶妥乾糧與一些做掩護的物資扮作小型的商旅混進匈奴人的地盤。
一行人行了大半天,纔在天黑前經過匈奴人設的關卡,“站住,停下來。”匈奴士兵大喊道。
那句匈奴人看到是自己人,忙想要大喊“救命”,卻在瞬間被關翊點了那啞穴,怎樣也發不出聲音。
“他怎麼了?”那句盤查的匈奴士兵道。
鍾巖忙一巴掌打過去,然後朝匈奴士兵彎腰笑道:“這是我大哥,平日裡有些瘋顛,是個啞巴,不會說話。”然後又掏出一串銅錢遞給那士兵,“各位通融通融,我們一家子走南闖北做生意不容易。”
匈奴士兵掂了掂那串銅錢,然後又看了看馬馱着的物資,“都是些什麼?”
關翊忙道:“都是些茶磚,絲綢等物品。”
謝芙只是蒙着面紗看着這一幕,雖然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人性都是一樣的,她忙給鍾巖使了個眼色,那小個子男子立刻會意地掏出幾塊茶磚與幾匹絲綢遞給匈奴士兵,“小小東西不成敬意,這茶磚正好給各位大哥去去油膩,這絲綢正好給家中的女人做件衣裳。”
幾名匈奴士兵看到那和氣孝敬的樣子,紛紛掂了掂手中的物品,笑着打開關卡,道:“這仗都打了一年了仍沒有消停,也不知道大汗是怎麼想的,我們原本在太原的時候也不缺這些東西,現在卻是越來越少了,這地盤也越來越縮水……”罵罵咧咧個不停,“最近更是不知道在想什麼,以前也沒有這關卡,突然就讓我們在這裡設關卡,不讓漢人進來,你說漢人進來我們的地盤能幹什麼……”
“我們若不在此守着哪得這許多好處……”
鍾巖這才急忙去牽着謝芙坐着的馬,謝芙一直沒開口,然後就這樣慢悠悠地進去了。
“慢着。”
原本一衆人以爲順利通過了關卡,心裡都放鬆了下來,現在聽到這聲音,頓時心裡一緊。
“大哥還有什麼吩咐的?”鍾巖小心地道。
“這女人是你什麼人?”他們看到鍾巖小心侍候着,突然起了疑心。
鍾巖偷瞄了一眼謝芙,見到她沒有不悅,這才大着膽子道:“各位大哥,她是我妹妹,唉,偏與我大哥一般是個啞巴,你說我們家是不是遭神詛咒了,一家生了幾個都是啞巴……”他的話還沒說完,見到那匈奴士兵準備掀起謝芙的面紗看一下。
謝攸氣得準備撥出腰間的劍殺死那些膽敢冒犯他阿姐的人。
謝芙的長鞭卻是極快地招呼着那個意圖冒犯她的人,那露出來的眼睛又冷又硬,被她的長鞭刮花衣服的士兵愣了愣神。
“我這妹妹脾氣不好,見誰不高興就要抽鞭子。”鍾巖道。
“走吧,走吧,初初我還以爲是漢人,這女子這麼兇,看來就像我們匈奴的女子,一樣強悍……”
“對,像烏蘭珠公主。”
“聽說烏蘭珠公主最近要招駙馬,王庭那邊熱鬧得很呢……”
那交談聲漸漸地遠了,謝芙這纔開口朝那鍾巖道:“把他們說過的話與我說一遍。”
鍾巖不知道她爲什麼問這個,但仍老老實實地把之前自己與他們的對話都朝謝芙翻譯了一遍,“夫人,他們大概就是這樣說的,有何不妥嗎?”
謝芙想了想,卻道:“我們先去那片山崖看一看,然後再去找一找溥郎,時間要快。”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出事地點,這裡早已是恢復了常態,在崖上卻沒有發現什麼,於是他們又開始在崖下搜索起來,同樣沒有發現。
“夫人,會不會將軍正藏身在某處等我們去救?”鍾巖道。
“不會,”謝芙搖了搖頭,“你們發現沒有,這裡已經被人搜尋過了,一點蛛絲馬跡也沒留下,雖然我們也派人來此偷偷找過,但同樣什麼也沒發現,這就足以說明,將軍與那幾名同樣掉崖的匈奴男子都被匈奴人帶走了。”
“什麼,你說將軍他被匈奴人帶走了?”關翊不可置信道:“夫人,他們若綁走了將軍,肯定會向我們提條件,比如換取什麼利益之類的,可他們卻沒有這種行動,可見他們應該也沒有找到將軍纔對啊。”
謝芙卻不贊同地道:“你還記得那天鍾巖與匈奴士兵的對話嗎?那關卡是臨時設置的,只能說明現在匈奴王庭正在進行什麼計劃,所以都會嚴格盤查過往的行人。”
“夫人說得很有道理。”蕭先生點頭道:“將軍被他們發現的時候一定是昏迷的,而且匈奴還帶了個白眼珠的異族老婦前來戰場,這不是偶然的,而是早就備好的,只是將軍很不幸地遇到了那黑水,這纔會閃避之下掉落懸崖。”
謝芙想到丈夫落到了匈奴人的手裡必定凶多吉少,“蕭先生曾說過匈奴人都是逐水草而居的,要找到他們的王庭應該不容易,鍾巖,逼那匈奴人給我們帶路,往王庭而去。”
“阿姐,這樣太危險,若我們到時候被人發現了,要走就不容易了。”
“阿攸,若你害怕,現在還可以掉頭回去……”謝芙道。
“阿姐,你說的是什麼話,我只是擔心阿姐的安危,沒有別的意思,阿攸曾發過誓,誓死也會保護長姐,怎麼會臨陣退縮。只是阿姐還有囡囡啊。”謝攸不主張謝芙涉險。
“對,夫人,不如就由我們前去,你與蕭先生回去太原。”關翊建議道,匈奴王庭太過於危險。
“此事我說了算,今天就開赴匈奴王庭。”謝芙一臉絕決地道。
衆人知道勸她不得,於是惟有沉默不語,做好準備前往王庭而去。
匈奴王庭裡,烏蘭珠看着那躺在牀上昏迷不醒的冉溥,她守在這裡很長時間了,看到他的眉頭皺了皺,於是趕緊朝一旁正在打坐的白眼珠老婦道:“他要醒了。”
白眼珠老婦這才張眼看向冉溥,只見他的眉頭攢動,眼簾扇了扇,看來快要睜眼了,她趕緊再佈下幾處陣法,然後在陣眼中雙眼緊盯着冉溥看,那天僅對視一眼,她就發現這男人的意志十分堅強,若是在平常的情況下,她想要對他使用攝魂術可能很難成功,但現在的境況卻是對她十分有利的。
冉溥一睜開眼就看到了那如深潭般的白眼珠,感覺到自己的靈魂都要被對方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