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刀架在脖子上的謝芙動作微微一頓,眼眸緊了緊,聯繫到剛纔聽到的珍寶閣的事情,看來此人是藏在這四扇屏風牀上了,該死,原本她還以爲這件事與她沒關係,但沒有想到這麼快她就倒黴地碰上了,現在不是慌亂的時候,她忙道:“這位壯士可要拿穩你手上的刀,若它稍有偏差,我可不保證會不會亂動。”
“小丫頭?”
聽到身後熟悉的聲音,謝芙的心臟劇烈地跳動了起來,脖子上的刀快速地消失了,她聽到一聲輕哼聲,急忙大力地把那牀帳全部撩到屏風上,果然就是今天讓她心緒有些不寧的人,“冉將軍?怎麼是你?”看到他痛哼一聲,她忙上前攙扶着,一雙美眸看到他黑衣下似有血水滲出,“今夜闖珍寶閣的人是你。”她說的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
冉溥覺得他運氣還不錯,除了那珍寶閣裡的機關被她小看了之外,受了傷後他立刻就退了出來,誰知機關被觸動後宮廷侍衛很快就衝了過來,他纔會在情急之下躲到這宮殿裡,沒想到居然會遇上這個小丫頭,“沒大礙……”
“什麼叫沒大礙?你現在都受傷了,還叫沒大礙?冉叔叔,你以爲你是鐵打的還是銅鑄的,受了傷也不會痛嗎?”謝芙第一次沒有顧得上儀態,破口大罵出來。
冉溥有些愣神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如那暴躁的烈馬般朝他大呼小叫,而他居然沒有動怒,臉上仍能掛着閒適的笑容,這樣的謝芙同樣很陌生,她到底有多少面呢?每遇上一次,她都會帶給他新奇的感覺。 “小丫頭……”
“閉嘴!”謝芙喝道,第一次沒有給他留面子,起來到一旁去把案上的油燈拿近前來,然後把自己的一條未穿過的新裙子撕開。
冉溥又一次怔愣了,看着他在燈光下那秀美的姿態,尤其是那光潔的脖子讓他微微漾了神,她越靠越近,一又纖纖玉手眼看就要把他的衣服褪下,他忙伸手阻止,“小丫頭,男女有別。”他提醒着她。
謝芙擡頭看着他,“你現在是病人,我是大夫,冉叔叔,請你配合。”她也牙尖嘴利地回了一句,今晚看到這樣不懂得愛惜自己身體的他,她就是無論如何也控制不住怒氣。
她不顧他的阻撓,很快就把他的上衣褪了下來,當在油燈下看到他身體上有數道傷口都極深,裡面不停守有血水滲出,她應該感到噁心或者害怕纔對,但是她只覺得眼眶裡有淚水在打顫,顫着手觸碰上去,“很痛吧?”她揚着含有淚水的眼睛朝他看。
冉溥突然笑了出來,伸出粗糙的手輕抹掉她腮邊的淚水,“傻丫頭,不痛。”自從母親死後,就沒有人會因爲他受傷了而哭,在她的淚眼下,這個傷真的不痛,他甚至覺得這一刻是母親走後最幸福的時刻。
謝芙纔不會相信他的話,把那布條纏在他的傷口上,極快地繞過他的身體,然後打起結,這樣往復了好幾次,聽到他傳來的“嘶嘶”聲,她纔不服氣地道:“不痛,哼!”
“真的是個小丫頭,這麼愛計較。”冉溥仍有心情地說了一句。
“現在只能暫時這樣給你止血,你的傷口這麼深,應該要上藥的,可惜我從來不帶傷藥在身上。”謝芙遺憾地道。
“沒關係,你讓我躺一躺。”冉溥覺得一陣頭暈傳來,然後倒在了那佈滿薰香的牀上,“小丫頭,看來要弄髒你的牀了。”他突然滿是歉意地道。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廢話。”謝芙帶了點怒意煩躁地道,她在想用什麼辦法才能弄來療傷的藥,他今晚的動作這麼大,肯定會引來宮裡的騷動,若她冒冒然就去找御醫拿藥,依賈皇后的個性肯定會懷疑到她的身上,若引來了這個難纏的舅母,她還會放過這個殺她的機會嗎?
即使舅舅再寵她,眼前這個男人私闖的卻是太祖的珍寶閣,賈皇后拿着這條來對付她,舅舅也難保下她。
就在她心煩意亂之際,外頭有聲音傳來,“郡主,你睡着了嗎?禁衛軍副統領要求見郡主,說是今晚有人闖到永寧殿來了。”
謝芙與冉溥對視一眼,她趕緊把他染血的外衣塞到牀裡面,然後才大聲地喝道,“本郡主已經歇下了,這麼晚你們來此是要幹什麼?打擾本郡主歇息,本郡主告到陛下那兒,你們擔待得起嗎?阿秋,趕他們離開。”
“郡主恕罪,下官並非有意打擾郡主歇息,只是跟蹤血跡到了永寧殿,望郡主恕罪,下官也是奉命行事。”
“本郡主不管你奉誰的命,從哪兒來的滾回哪兒去!”謝芙又大聲喝道,看來擔心什麼就來什麼,那個所謂的副統領能這麼強硬的說要進來查看肯定有人授意,只怕那個人就快要到了。
想到這裡,她顧不得冉溥在一旁看着,急忙把頭上的珠釵卸下,然後瞄了眼冉溥那雙清澈的眼眸,把外衣脫下來,然後快速地把一旁阿秋準備好的睡衣套上,動作一氣呵成極爲快速。
冉溥看到她換衣服,趕緊把目光轉向一旁,他不能趁此機會佔她的便宜。
“小丫頭?”冉溥聽到有人撞門的聲音,看來他不能在此連累她,他急忙起身正要離去。
謝芙卻快速地抓着他的手,“別硬闖出去,外面的人既然猜到你藏在永寧殿,現在肯定是堵得水泄不通,你現在出去就只有自尋死路。”怕他還不聽勸,她又道:“冉將軍,阿芙還欠着你的恩德,等我還給你後,隨你怎麼去死,那也不關我的事。”
謝芙伸手堵住他的嘴,美眸堅定地看着他,“現在一切都聽我的,你別輕舉妄動,除非你想害我。”
自從家破後,他就過着顛沛流離的日子,現在聽到那關心的話語,冉溥的心突然很熱,不自覺地伸手就握住了她的柔荑,“小丫頭,看來我要欠你一次了。”既然她堅持要留下他,他就隨她的意吧,反正這小丫頭也不是那愚蠢之人。
謝芙聽到他妥協的聲音,也把手握住他的大掌,“就當做是你給我當孃親的回報吧。”
就在此時,大門被撞的聲音很響的傳來,兩人快速地做了反應。
大門很快就被撞開了,身披紫色披風的賈皇后一把推開攔路的阿秋與阿靜兩人,大跨步地就進來了,狀似關心地道:“阿芙,聽說有小賊闖進了永寧殿,舅母來看看你。”當她一聽到那賊闖到了永寧殿,就第一時間趕來,最好心動了那賊把謝芙給幹掉就更妙了。所以她纔會弄出這麼大動靜來,況且聽說敲了這麼久的門,謝芙也沒開,她更是心存懷疑。
謝芙在帳簾之後,語氣不悅地道:“舅母,你半夜不睡闖進來有何貴幹?哼,明天我就把此事稟報舅舅,你未得我的同意就闖了進來是何道理?我記得這兒不是你的椒房殿。”
“阿芙,舅母是關心你。”賈皇后陰笑着上前一把掀開那帳幔,然後只看到謝芙含霜的俏臉正盯着她看,她皺了皺眉,那棉被下明顯只有謝芙一個人在躺着。
“舅母,你這是何意?”謝芙半躺起來,雙眼似乎就要噴火了,“賈儔被舅舅打了,所以你要來找我晦氣?”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
賈皇后的小眼睛看着她身上的睡衣以及那披散下來的頭髮,這謝芙看來真的是在睡覺,只是那盜賊是在永寧殿附近不見的,最大的可能就是進了永寧殿,他能藏到哪兒去呢?她忙低頭向牀底看去,也什麼都沒有發現。
謝芙也冷冷地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半晌後,諷道:“舅母可有發現什麼?我聽聞今晚那賊是闖進太祖的珍寶閣,舅母還不趕緊去把那被盜的東西找回來,來我這兒撒野是何道理。”
賈皇后狐疑地看了謝芙半晌,正要轉身之際,眼角突然掃到被單處有一抹血跡,她疑心一起。
謝芙也發現了,糟了,那是冉溥的血滴到棉被上,看到賈皇后似乎也發現了,情急之下,她伸手抓着冉溥留下的那把刀,血水突然流出當紅了棉被,“啊——”她驚叫出聲。
賈皇后突然被這聲驚叫轉移了注意力,果然朝謝芙看上去,只見她捂住受傷的手,“阿芙,你在幹什麼?”等她再看向那染血的被子時,看到這條被子到處都是血跡,“阿芙,快說,你是不是窩藏了那小賊?”她突然弄傷自己,看來是有心爲某人掩護。
阿秋已經是急忙拿着布條衝上去把謝芙受傷的手包紮起來,不顧賈皇后那咄咄逼人的聲音,“娘娘,我家郡主都受傷了,你還有心思說些亂七八糟的話。”
“混帳奴婢,本宮說話如何輪到你插嘴。”賈皇后的肥手揚起,眼看就要甩到阿秋的臉上,半路就被謝芙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抓住。
謝芙眯着眼道:“舅母,當着我的面就要教訓我的侍女,你當我是死的嗎?”
“阿芙,於國法,我是當朝的皇后,於家法,我是你的舅母,這就是你對我說話的態度,況且你還窩藏了今晚私闖珍寶閣的小賊。”
謝芙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道:“你口口聲聲說我窩藏了今晚私闖太祖珍寶閣的小賊,你有何證據指證我?”她的眼角餘光看到舅舅的身影就要進來,於是突然朝外面的人大聲喊道:“舅舅,舅母欺負我,你快來救救阿芙。”阿靜這侍女平日裡不大吭聲,反應倒不慢,這麼快就把舅舅找來了,她的眼角餘光正好看到阿靜朝她點點頭然後又退到了一旁的陰影裡,並未湊上前去。
司馬哀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一把拉開賈皇后,看到自家侄女一副委屈的樣子,他一陣的心疼,然後朝賈皇后怒道:“皇后,你居然欺負阿芙,眼裡還有沒有朕?”一腳就朝賈皇后踹去。
賈皇后不防,頓時就被踹倒在地,對於這謝芙,她真的是恨之入骨,不用侍女相扶急忙爬起來,道:“陛下,你這好侄女在撒謊,你還任由她亂來?”
“朕說過阿芙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當然也包括偶爾撒謊這類事情,”司馬哀又無邏輯的說話,“況且你說阿芙撒謊她就真的在撒謊嗎?皇后,你可別信口雌黃。”他拿着今天賈皇后說過的話來堵住她。
謝芙看了眼賈皇后那張因怒氣而扭曲的醜臉,突然委屈地把手舉到司馬哀的面前,“舅舅,舅母突然闖進來,阿芙以爲是有壞人要闖進來,突然想去抓刀,誰知一時情急,抓到了刀刃上,你看現在都流血了,牀上了,嗚嗚。”
“阿芙莫哭,莫哭,還不快把御醫給朕傳來。”司馬哀頗爲心疼地給她呼呼,就像小時候他不小心受傷,她的妹妹也給他呼呼一樣,然後一臉關懷地問道:“阿芙,還疼不疼。”
賈皇后看到這裡已經氣得快內傷了,現在分明是阿芙在撒謊,這白癡帝王只知道一味的寵她信她,小眼睛眨了眨,“陛下,你若真的寵愛阿芙,就要派人把永寧殿搜一搜,若今晚那小賊闖了進來傷了阿芙,陛下只怕後悔莫及。”她的話語氣重了一點,“況且哪有女郎睡覺會把刀藏在身邊的?”
謝芙卻伸手拉着司馬哀的袖子,“舅舅,舅母口口聲聲說有小賊闖進永寧殿,若是這樣,她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出來,這小賊早就跳出來把阿芙傷着了,可你看現在風平浪靜,哪來的小賊。分明是那賊早已住另一個方向逃竄了。”說到這時在,她突然轉向賈皇后,大聲道:“舅母,難道今晚去太祖的珍寶閣盜東西的人是您派去的,所以您就在阿芙的寢宮裡瞎鬧,好讓那賊趁機逃出去。”她突然抓起那把做工頗爲精緻的短刀,“你說這把刀嗎?正因爲阿芙是女郎,才需要放上防身的利器,難道這也需要你這舅母批准嗎?”
“阿芙,你莫要胡亂栽贓到我身上?”賈皇后握緊拳頭,一臉警告地看着謝芙,這該死的女孩就是牙尖嘴利。
“舅舅,舅母好可怕。”謝芙躲到司馬哀的身後,那隻流血的手緊緊地抓着司馬哀的衣服,“啊!我的手!”手心一疼,她驚叫出來。
“阿芙,御醫還不快點來,難道讓朕的阿芙的手痛死嗎?”司馬哀又跺腳道,然後朝賈皇后怒道:“皇后,阿芙說得沒錯,依朕看你真的就像是那個主使的人,要不然你在永寧殿糾纏幹什麼?”說完,他一臉得意洋洋又肯定地點了點頭,“朕果然就是聰明,來人,把外面的侍衛都撤了,轉往別處抓賊。”然後又用那壞壞的眼神看着賈皇后的黑臉上的小眼睛,“例如皇后的椒房殿。”
禁衛軍副統領一臉爲難地看着賈皇后,不知該不該依令行事。
這個白癡,賈皇后在心裡罵道:“陛下,您居然懷疑臣妾,臣妾貴爲天下至尊的皇后,還需要派人去盜太祖的珍寶閣?”
“朕說你有你就有,朕說你沒有你就沒有,你,還不快點依命令行事。啊,難道你要朕派人去你的腦袋吹下來當球踢?”司馬哀又胡亂指揮一通。
禁衛軍副統領這回不敢再遲疑,依這帝王顛三倒四的行事風格,他很容易就會倒黴,忙應道:“諾。”
賈皇后惟有眼睜睜地看着那禁衛軍副統領帶着人離去,轉臉看向謝芙,只見司馬哀正在一旁跳腳地嚷道:“輕一點,白癡,你這樣用力按下去,阿芙的手會痛的,叫你輕一點,聽到沒有。”秋天寒涼的夜晚裡,御醫偏偏嚇得頭冒冷汗,手都有些打顫。
而阿芙在一旁安慰道:“舅舅莫急,只是小傷,包紮一下就好了。”
賈皇后看得眼裡心裡都怒火高漲,她實在看不下去了,謝芙這小丫頭她終不饒不了她,壓抑着怒火朝司馬哀不甚恭敬在行禮道:“陛下,夜深了,臣妾就先行回寢宮去了。”
司馬哀狀若未聞,只是皺着眉在一旁像個孩子般地喊道:“阿芙,還疼不疼。”
賈皇后怒極拂袖而去,而她帶來的宮娥都急忙跟着出去了。
謝芙看着那紫色的披風消失在眼前,這才稍微安心幾許,然後目光轉到舅舅身上,笑道:“舅舅,這傷不大要緊的,養養就好了,你莫噘着嘴,阿芙看了要心疼的。”她一臉討好地拉着司馬哀的衣袖。
“阿芙,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司馬哀念道,然後突然想起什麼,又朝那御醫嚷道:“你給阿芙用得藥是最好的嗎?朕可跟你說,阿芙的手可不許留疤,若留了疤朕就惟你是問。”
御醫忙跪下來道:“陛下,這是最好的金創藥,郡主,這是下官留下的藥,隔兩個時辰就換一次,這樣傷勢會好得快一點。”
謝芙點點表示知道了,然後才朝司馬哀道:“舅舅,夜深了,您也快點回去歇息,被舅母一鬧,我都覺得困了。”然後打了個呵欠。
“阿芙累了就要歇着……”司馬哀在謝芙的俏眸威逼下,很無奈地趕緊閉嘴,像個孩子般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謝芙看着他那哀怨的樣子,笑了笑,然後跳下牀,到他的身邊笑着道:“明天阿芙再陪舅舅玩耍。”
“說好可不許賴。”司馬哀趕緊道。
“不賴不賴。”謝芙安撫道,司馬哀這纔有些歡喜地離去。
等到寢宮裡只剩下自己人的時候,謝芙道:“阿靜,你今晚注意永寧殿前有沒有人在監視,阿秋,你守在門口處,好了,現在你們都出去吧。”
阿靜點點頭,話也沒多話很快就出了臥室。
“郡主,不用奴婢在裡面侍候?”阿秋皺眉道,郡主的手都受傷了,還不留人在屋裡侍候。
“不用了。”謝芙看到阿秋還要再說話,現在才發現這侍女的話挺多的。她頗爲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阿秋這纔不敢說話急忙行了禮退了出去。
大門“吱呀”一聲關了起來,謝芙這才擡頭道:“好了,沒人了,你快點下來。”
躲在橫樑上的男人這才咬牙跳了下來,即使受傷頗重,他仍能穩住身形,只是謝芙剛剛給她包紮的傷口又開始流血了。看得謝芙兩眼又開始含淚,上前攙扶他到牀上坐下,正要提手把那已經染血的紗布拆下,她那隻受傷的手卻瞬間被他抓住,“你幹嘛把自己的手劃傷?”他的語氣又氣又急,當他在橫樑上看到她把自己的手劃傷的時候,心裡莫名地就是一緊。
謝芙把手抽回來,不甚在乎地道:“這傷口又不深,只是皮外傷,你以爲我真的蠢得把傷口劃得很深,況且你的血都從上面滴到被子上,我若不這樣,我那狡猾的舅母肯定能把你揪出來。”
冉溥的眸子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的芙蓉臉兒,看着她專注小心地拿着金創藥撒在他的傷口上,邊包紮邊道:“原本我還愁怎麼給你弄來傷藥,沒想到舅母這一鬧,劃了一道小傷口,這藥就自動送上門來,你說……”
“小丫頭,我不喜歡,下次不要再把自己弄傷了。這樣並不顯得你英雄。”冉溥皺着濃眉,冷着臉伸手拉着她,讓她擡起臉看着他道。
“誰要當英雄了,我可是貪生怕死得很。”謝芙看着他那一臉的緊繃,知道他是在關心她,只是偏偏要用這種方式表達出來,遂笑着打趣了一句,然後又低頭給他包紮好身上的傷口。
這一次不同於剛纔倉促下隨意地包紮,謝芙靠得他很近,爲了能把傷口包得結實一點,她幾乎是緊緊地貼在他的胸前,冉溥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她那柔軟處輕輕地摩擦着他的胸膛,而那頭長髮的發稍在他的身上輕輕地撩擾着,他的心湖突然微微盪漾,這種感覺很新奇,尤其是她那處子的幽香蠱惑着他,他忍不住深呼吸一口,大手有點忍不住想要攬上她那纖細的腰肢,但由於呼吸過重,牽扯到傷口,猛地一痛,他才從那迷離的情絲中逃了出來,大手尷尬地收回,該死,他這個禽獸,居然對這小丫頭動了慾念。
聽到他咬牙微微地“嘶嘶”聲,謝芙急忙擡頭看着他,“怎麼了?很痛嗎,我已經很小心了。”她的手仍不停地在打結。
“沒有什麼。”他臉色有些潮紅地道。
兩眼相對,謝芙感覺到他那熱熱的呼吸噴在頸項處,有些癢癢的,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滋生。漸漸的她無法從他的雙眸中回過神來,只能這樣定定地看着他,這時候才發現其實他的面孔雖然過於剛毅,但是仔細看去五官卻非常的英俊而且富有男子氣概,突然想起袁珏說過比世家大族的美男子好太多了,她突然很想伸手摸摸他那張剛毅的臉。
迷離的情絲在兩人當中纏繞着,就在此時,一隻老鼠從天而降,“吱吱”聲地叫了出來,謝芙因突然看到這隻老鼠,驚叫了出來,急忙攬住冉溥的脖子倒在他的懷裡,而他的身體因爲受傷的原因,快速地向牀裡面倒去,大手很順勢地就攬緊了她的細腰,而謝芙也由於慣性的原因,撲在他的身上,好巧不巧的,她的紅脣正好壓在他的脣上,兩人因此而身體一震,他的大眼瞪大的看着她,而的美眸也瞬間放大。
她的嘴脣很柔軟,南非溥後知後覺地想到,而且那香氣更爲濃烈地充盈在鼻端,無奈身上的傷口突然一痛,他皺了皺眉。
他一皺眉,謝芙就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的脣與他的脣貼在一起,急忙鬆開環着他脖子的手,臉頰嫣紅地跳起來,然後背對着他坐在牀沿,用手背捂在脣上,然後又捂住那張因爲充血而要燒起來的臉,丟臉死了,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試過像今天這樣丟臉。
“郡主,你沒事吧?”阿秋在外面聽到她的驚叫聲,隔着一重木門問道。
“沒事,只是見到一隻老鼠經過,嚇着了纔會驚叫,阿秋,不用擔心。”謝芙趕緊回聲道。
門外的阿秋聞言,雙眸中有些詫異,若是平常的日子郡主早就叫人進去打老鼠了,現在居然沒有喚她進去?不過想到郡主現在的心事難以捉摸,並不是她一個小小的侍女就可以猜疑的。她又開始眼觀鼻觀心在門外盡好一個侍女的本分。
阿秋這一喊,兩人這才覺得沒有那麼尷尬了。
“小丫頭。”
“冉將軍。”
他與她都同時喊着對方,然後又同時怔愣了。
冉溥想着雖然剛纔是無心之失,僅僅只是一個意外,但是他畢竟輕薄了她這是事實,而他是大男人她只是一個小女人,如若她願意,該負的責任他不會推脫,思及此,他又想要開口說話。
謝芙卻搶先道:“剛剛那是意外,冉將軍不用放在心上。”想了想又覺得不妥,加了一句,“也不用記在腦子裡,把它從你的腦海裡抹去。”這樣丟臉的事情她不希望他記着。
聽到她急於撇清的話,冉溥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有些氣急,自嘲地一笑,“小丫頭不用擔心,那只是意外,我自然也不會記在心裡,當然也不會記在腦子裡。”把她的話原封不動地又重新說了一遍。
看到他那瞬間變得疏離的面孔,謝芙的心突然有幾分失落,感覺到他的不豫,她有些遲疑地道:“你生氣了?”
“哪敢,在下現在還要靠小郡主搭救,怎麼敢生你的氣。”他道。
謝芙聽着這有些逆耳的話,怒氣橫生,一把拉着他的手臂讓他直視着她的眼睛:“阿芙並不是一個隨便的低三下四的女人,你想阿芙說什麼?就算你說要負責,阿芙也不會同意,他日有資格做我夫主的人也必是要喜歡我這個人才行,而不是因爲外在的一些不必要的因素而娶我,如果是那樣阿芙就算到西山觀出家也不會嫁他。冉將軍你聽明白了嗎?”她有她的驕傲,而她的驕傲不容許任何人踐踏。
聽着她這一番帶些怒氣的話,冉溥的情緒突然平復了很多,他年長她這麼多歲,在兩性的情感上,居然還不如這個小丫頭看得通透,於是歉然道:“小丫頭,是我不好。”這是他第一次在一個女人的面前低頭認錯,但是他的態度是誠懇的。
謝芙抿了抿脣,然後才道:“看你認錯的態度不錯,那我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了。”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頭仍是微微地高昂着。
這個小丫頭還真的不是一般的傲,而是太傲了,冉溥心裡想到。
氣氛又一次尷尬了,討論這個話題明顯不是兩人的專長,謝芙的美眸朝一旁看了看,她並不會真的與他置氣。
她突然記起他的傷口剛剛被她壓到了,忙轉頭看去,只見他的傷口處並沒有血水冒出,看來御醫給的金創藥真的是極品,想到今晚潛進珍寶閣真的是驚險,思及此,她突然好奇地道:“對了,冉將軍,你到那珍寶閣到底要幹什麼?那兒到底有什麼東西在吸引你?”
她的問話一出,那尷尬的氣氛就一掃而空,冉溥墨黑的眼珠子盯着她看了看,然後笑了笑,“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我是要去找某本書而已。”他雲淡風輕地道:“那本書只能在太祖的珍寶閣裡束之高閣,既然如此,何不爲我所用呢?”這話又帶了幾分嘲弄的意思,想那太祖皇帝倒有幾分雄才偉略,蒐羅了不少有用的東西藏在這宮裡,可惜其後代子孫不太爭氣,讓明珠蒙塵。
“什麼?”謝芙有些不可置信地低呼了一聲,在她的認知裡太祖的珍寶閣藏的不都是金銀珠寶嗎?皺着眉頭看了他一眼,爲了一本書就可以把命都不要了,“你這行爲我不欣賞。”她得出結論。
看到她眸子裡的關懷與責備,他又突然好心情地笑了笑,“小丫頭,有些東西是值得人付出生命來得到的,當然我並未想要付出生命,只是小瞧了太祖的珍寶閣而已。”
“那到底是本什麼樣的書?”謝芙好奇道,他居然會借進入皇宮的機會來盜竊。
“其實說是書有點過,僅僅只是後人整理出來譽抄到牛皮紙上的,《魯公秘錄》,小丫頭聽說過嗎?”雖然受了傷,但他也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冉溥覺得此行還是值得的,他到洛陽來的目的也算完成了一部分,所以即使現在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但雙眼卻是炯炯有神。
《魯公秘錄》,謝芙搖搖頭,“這本書究竟有什麼價值?”她低喃着道,突然靈光一閃,她猛然擡頭看着他,“魯班是名匠,而且他有一些很巧妙的構思即使是當世之人都難以比擬的,聽聞他早期的一些設想甚至是用在軍事上的,這就是你要到太祖的珍寶閣去盜取的原因。”
冉溥蒼白的臉上的微笑一直沒有停過,這樣的謝芙如那天上的繁星一樣的閃耀奪目,她究竟要讓他刮目相看多少次呢,每一次他都以爲這樣的她已經是極限了,可她又會帶給他新的驚喜,“小丫頭,我發現我越來越欣賞你了,如果你不是女孩,我一定要你隨我回去,加以培養,你不會輸給世間任何的男人。”他的語氣裡有着嘆息之意,她終究還是一朵嬌弱的名花。
謝芙眼中的光華如熠熠星光般閃爍地看着他,微昂着下巴,“冉將軍,阿芙覺得自己女兒身,也不會辦理給世間任何的男子,這個世間不是光憑着武力就可以達到目的的,有時候這裡也很重要。”她的纖纖細指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小丫頭真的很自信。”他微笑道,失血引起的頭暈襲來,冉溥慢慢地靠在她的繡牀上,謝芙一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要休息一下,伸手擡起他的頭把枕頭塞到他的頭下,那幽幽的馨香又飄來,他的思緒開始有些飄得很遠了。
“冉將軍。你的希望是什麼?”靠在牀頭的屏風上,謝芙綣着雙腿坐在牀沿上,突然這樣問他,她突然很想多瞭解他一點。
“希望?”冉溥聽到她那如黃鶯般清脆的嗓音,精神振奮了一下,伸手似乎要抓住那夢想中的一切,“小丫頭,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的童年?”
謝芙搖搖頭。
冉溥沒有回頭去看她,卻能感覺到她的反應,他突然很有興致地聊起了自己那不幸的童年,以及後來的軍旅生涯,當謝芙聽到他的義父與義兄即那石氏一門的人都在背後算計他時,小拳頭握緊了起來,”那些人都該死。“
冉溥突然轉頭看向她那義憤填膺的表情,那張剛毅臉孔笑了笑,“小丫頭,他們都死了,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他的笑容很冷也很蒼涼。
謝芙很認真地低頭看着他那抹笑容,皺着眉道:“誒,冉叔叔,我發現我不喜歡你這樣笑。”
冉溥看着這張還有些稚嫩的臉孔,學他舅舅般伸手揉了揉她的秀髮,“小丫頭,我發現你叫我叔叔都叫上癮了。”
謝芙頭一偏,不高興地道:“我不是小孩子,而且我不喜歡別人這樣做?”
“你舅舅就可以?”冉溥想到這對甥舅的感情異於常人的好,下意識就呢喃出這句帶點酸味的話。
可惜謝芙沒有聽出其中的酸味,伸手把秀髮拉平,不以爲然地道:“當然,那是我舅舅,對了,你還沒說你希望什麼?”
“我希望我守護下的人都能吃飽飯,盡我的能力改變他們的生活,以及把那些侵入我漢人地方的胡人都趕回去。”說到胡人兩個字,他的表情不再有剛剛的柔情,雙眼也不再發光,而是帶上一股狠勁與戾氣。
這樣的冉溥於謝芙而言也是陌生的,聯繫到他說到他的家人慘死在胡人的屠刀下,想像着那樣的一個孩子無依無靠地單憑自己的努力就闖到了今天的地位,她的鼻子一酸,爲了那個在寒夜裡也無人噓寒問暖,只能自己爲自己取暖的孩子,她伸手撫摸上他剛毅的臉龐,猶如一個母親在撫摸着自己的孩子。
這一瞬間的柔情讓冉溥臉上的狠勁與戾氣盡數褪去,看着她那又兩樣溫柔的眸子,他伸手覆蓋着她那雙潔白如玉般滑膩的小手。
此時無聲勝有聲,這樣的安慰是他不曾遇到過的,心仍在噗噗地跳動,一眼已經道盡彼此的心中事。
半晌後,謝芙才道:“雖然我的娘去得很早,但我比你幸運,我還有舅舅。”
又是她的舅舅,冉溥實在不喜歡她提到她那個跳脫如孩子般的舅舅,無奈謝芙就是說個不停這,說着母親去世後的日夜哭泣,她那個被世人譽爲白癡的帝王舅舅就一整夜地抱着她在懷裡安慰,那些安慰的話在他聽到只有白癡才說得出來,但是想着一個不太正常的青年與一個還是稚齡的小女孩互相依靠着,他又覺得其實這種感情很單純很美好,至少他是羨慕的,因爲他沒有擁有。
“小丫頭,如果在那些年我就認識你,我也會像你舅舅那樣安慰你的。”
“冉叔叔,可惜那時候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
“那我們現在不是認識了嗎?”
“所以說命運很奇妙。”
有一搭沒一搭地隨意說着話,他因爲傷痛精神漸漸不濟慢慢睡去,她也靠在屏風上入了夢鄉,她的夢裡突然出現了那個一臉剛毅的男人,溫柔地把哭泣的小女孩抱在懷裡……
突然頭一歪,她撲了空,頓時就清醒過來,聽到冉溥偶爾發現的輕哼聲,枝形油燈上散發出來的光亮弱了不少,她看到他的臉色有些潮紅,不過那張剛毅的臉龐呼吸重了許多,她忙伸手在他的額頭上摸了摸,他發燒了。
她急忙起身去把那放在一旁矮架上的虯龍銅盆搬了過來,把自己的帕子打溼,秋季的水有些寒涼,她瑟縮了一下,然後極快地扭幹,輕輕地擦拭他的臉龐,然後他的上身,悄然避開那些傷口,一遍又一遍,極盡的溫柔與仔細。
意識不清的冉溥感覺到如置身在火山中的煎烤着,正在難受的時候,突然甘霖從天而降把那炙熱感一掃而空,他貪婪的吸收着那微微的溫涼感覺,身體慢慢地不再那麼炙熱,舒服地輕哼一聲。
寒涼的天氣裡,謝芙的臉上微微出了一些細汗,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不再那麼滾燙,她這才輕舒了一口氣,漸漸地感覺到疲倦襲來,她打了呵欠,然後趴到牀邊睡去了。
五更天,冉溥睜開眼睛,這是多年養成的習慣,他一般都在這個時辰起牀,即使是現在受傷的時候也一樣。況且他現在受傷了就更是警醒,想到自己居然睡去了,他不禁自責,若身邊人不是她,而是敵人的話,足夠他冉溥死一百次了。
想到這裡,他轉頭看着她趴睡在牀沿的樣子,微微一笑,情不自禁地伸手撫摸了一下她那滑膩的臉龐,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他收回那隻佈滿老繭的手,撐起身子,查看了一下作品,皇宮畢竟是皇宮,連金創藥也是頂級的,這傷口竟然不再疼痛了,把那件破損的黑衣穿回身上,待一切都整頓好,他伸手把她抱回牀上,聽到她呢喃着一句,“他還在發着燒,再睡一會兒……換藥……”
這一聲呢喃觸動了他的心絃,聽到外頭傳來鷓鴣的叫聲,他的眉頭微微一皺,趕忙把棉被拉上蓋在她的身上,低聲道:“謝謝你,小丫頭。”
事不宜遲,他再看了她的睡顏一眼,然後才推開窗戶跳了出去,在這天要亮而又未亮,正是人防守最爲鬆懈之際,他溜出了永寧殿,慢慢地消失在那夜色中。
天亮之際,謝芙突然驚醒,她想到還要給他換藥,然後一看發覺自己居然睡在牀上,哪裡還有冉溥的影子?她忙在牀上搜索着,沒有再看到那個高大而剛毅的男人。
她茫然地坐在牀上,難道昨天是夢一場,其實冉溥沒有出現過,她用手順了順頭髮,突然一陣疼痛傳來,她這纔看向手上包紮的傷口,失神了一會兒,她又看了看被單上的血跡,原來不是夢,而是他走了。
她披碰上披風悵然若失地推開窗戶,看着遠處天際的那一抹朝霞,片刻後,化做一聲嘆息,她並不會擔心他的安全,他不是魯莽的人,自然也不會在昨天受傷後還逞強。
“郡主,啊?您起來了?”阿秋與阿靜兩人推門進來,正想叫醒郡主,卻見她站在窗前,任那滿頭的青絲在秋風中微微飄揚。
謝芙回頭含笑看着他們,伸手把窗戶關上,道:“準備梳洗吧,待會兒去看望一下荊侍衛。”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