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河呵呵乾笑,一臉不耐的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條腿還搭在扶手上,“咱這叫敬崗業。”
常廷昭從桌後繞出,一手搭在椅背上低頭微傾,高大的板將光都遮住大半,讓趙清河感受到巨大的壓迫感,不自在的挪動股,眼神閃爍。
常廷昭眼底帶着笑意,完全不因爲趙清河的失禮而惱怒,聲音低沉悅耳,“清河果然機敏盡責,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好好一句話愣是被說得曖昧十足,書房就兩人還關起了大門,孤男寡男還是兩個不太直的,氣氛都變得不尋常起來。
趙清河心中彆扭,低頭飲茶避開對方灼灼目光,不再懶散放下搭在扶手上的腿端坐着,一邊將長袍攤平一邊清了清聲道:“這院子裡就沒一個可信之人?”
常廷昭斂起笑容,於一旁椅子坐下,眼神幽暗,“如此也好,省得還得一個個琢磨。”
常廷昭從京城獨自到此地,奴僕一個未帶。而這別院在定國公夫人也就是常廷昭親母去世之後的十幾年間,從前僕婦全被替代,早已物是人非。
趙清河擰眉,常廷昭雖並未與他細說其中之事他卻也猜到了七八分。常家並非鐵桶一塊,各自心裡都有算盤,常廷昭對外宣稱只娶男妻很大原因就是因爲在計較些什麼,大家族裡就是麻煩明爭暗鬥沒個消停。
趙清河越來越覺得自個腦門子抽了纔要配合常廷昭演這齣戲。原本以爲出演的是硬漢建功立業血劇,結果竟是虐戀深替豪門宅鬥八點檔肥皂劇,心裡的落差啊……
唯一相通之處就是他會變成靶子,差別是前者顯出英雄氣概,後者狗血太多盆都不夠裝。他一個大好男兒幹這個實在是太埋汰了!
越想越不是滋味,趙清河話語裡帶着怨氣,“我覺得你這主意餿極了,我又不是什麼傾城傾國的大美人,也不是那才華橫溢的大才子。裝什麼對我一往深家都不願回家,信的人是傻蛋。”
常廷昭到此地明面上的藉口是逃婚,實際另有所謀。兩人合作還在互相觀察期,還達不到老底坦誠的地步,具體爲何趙清河只瞭解大概,大約是關於九曲河口的一件大事。
九曲河口爲上京捷徑,可縮短從新湖縣到京城近一半的時間。但其地勢複雜,暗涌漩渦十分危險。不熟地形之人行船經過,很容易翻船。那處水匪猖獗,所以大部分人寧可繞一大圈子也不願從那裡走。
而前段時間九曲河口發生了水匪劫官船之事,在新湖縣鬧得沸沸揚揚。水匪雖然猖獗,卻不會輕易與官家作對,尤其是要路過九曲河口的官船。往那走的官船多爲有要事着急上京,大多船上帶着衆多精兵,打劫這樣的船隻無疑找死。就算當時成事,後也會被官兵反撲,得不償失。若僅僅一般的劫案,官府不會這般盡心,可若是官船被劫便是大爲不同。
那批水匪後來全部被剿滅,一個活口都未留,而當初被劫之物也無法找回。據說是那水匪頭子狼狽逃竄,一個不小心被捲進了漩渦,整艘船連帶人和劫來的東西全都沉沒了。
這事實在蹊蹺,之前也有官員過來查證,都瞧不出什麼。而常廷昭爲此而來,恐怕查的不僅僅是失蹤的貨物。
常廷昭笑道:“清河無需妄自菲薄,大佑朝上下比你醫術高明的獸醫不是沒有,可如你這般年輕就有此技藝,你絕對是獨一個。”
趙清河沒好氣的白他一眼,“那又如何,就連人醫於你們這些貴族子弟而言都不入流,何況我們這些與畜牲爲伍的獸醫。要是人醫還可以說是重傷被救,感恩而傾心。獸醫,至多是省了些銀錢罷了,你們這些人哪裡又缺這點錢了。”
常廷昭眨眼,“你可不就是救了我,還是兩次。”
趙清河一聽這話就忍不住想拍桌,“你又不讓宣揚出去,有毛用啊!救了你兩次,竟是連一文錢都沒撈着,之前給的一錠銀子也進了那胖子的腰包,真是太令人寒心,由此我不懷疑你那些戰功是蹭來的。”
常廷昭定定的望着趙清河,深幽的眼眸仿若要將他吸入一般。我艹,又想來美男計!趙清河直接將頭歪向一邊。
常廷昭嘴角微微勾起,“信不信並不重要。”
趙清河回過頭來,眯着眼道:“既然不重要,又何須如此?莫不是你其實有個小兒,害怕有人對他不利,所以用我做靶子?”
常廷昭斜眼,一臉嫌棄,“你這腦袋裡都裝的什麼東西。”
趙清河假咳了一聲,狗血電視看多了。
常廷昭道:“事有由頭,真的不能擺上明面,便得造個假的。況且,總有人會信,或者說願意相信。”
趙清河回過頭,在常廷昭眼神裡看到了嘲諷。戰場上所向披靡又如何,總有無法使用雷霆手腕一刀切的地方,這個時候只能隨人彎彎繞繞虛虛實實。
“你不怕我也是探子,揭了你的老底?”
常廷昭挑眉,“我有何老底怕被你揭?”
趙清河氣餒,他手裡確實沒什麼有價值的消息。他所知道的,常廷昭的敵人比他還要清楚得多。
常廷昭又道:“況且我信你是聰明人,與其信那暗裡見不得光的不如信我這明裡有名有姓的,至少出了事報仇也能找着人。”
“爲何是我?”
常廷昭笑得意味深長,“在新湖縣敢大膽宣揚自個好男風,且追個男人到處跑,又家世清白有些本事的,恐怕只有清河一人。”
趙清河差點沒吐血,不知道應該感謝常廷昭的坦誠,還是應該氣惱他揭人傷疤。這理由還不如之前以爲的救了他兩次才比較放心的緣故。
“黑歷史請勿重提!”
常廷昭哈哈笑得囂張,被趙清河森森瞪了一眼這纔有所收斂,“最重要的是,連我也好奇,不過是大病一場,怎麼就格大變,還成了頗有一的獸醫。看書學會這種理由只能騙騙無知婦孺,書中可不會讓你實際保定和下針能夠如此利落,否則這醫術豈不是人人可以學。”
趙清河被常廷昭幽暗的眸子盯得發慌,好似被看透了一半,“我……”
常廷昭擡手打斷,“不願意說實話也不用胡亂找個理由敷衍,你我之間可以隱瞞卻不可欺騙。只要某些人撓心撓肺的想不明白就成,反正他們閒得很,多尋些事給他們做。”
那這輩子他們都查不出什麼!
趙清河依然不大明白卻也不再糾結,之前既然同意與常廷昭演這齣戲,就已經想明白,如今也沒有了退路。於常廷昭而言只賺不賠,於他而言雖有風險卻可能會走向一條與從前不同的路。
他雖然安逸了這麼多年,可心裡依然有着血憧憬及冒險精神,只不過前世這些血和冒險精神都體現在了網絡遊戲上。既然上天讓他來到這個陌生異世,何不來一把真的,反正這坑爹的預備期時間不會很長。
常廷昭是個大方的金主,給趙清河安排的住所極盡奢華又別緻典雅,只是讓趙清河有種進入歷史博物館的感覺。
“這個是無煙雁魚銅燈?”趙清河眼睛都瞪圓了,這玩意他在博物館見過,這等比他從前看到的更爲精緻。
屋裡的丫鬟們不由抿嘴偷笑,果然是沒見過世面的,不過是一個燈罷了,竟是這般大驚小怪。
專門派給趙清河的大丫鬟青黛掃了其他小丫鬟一眼,頓時無人再敢嘲笑。“公子,可否滿意?若是有何不妥,奴婢這便撤換。”
趙清河假咳了一聲,着揹着手,一本正經的微微點頭,“還算湊合吧,反正我和爺在新湖縣也待不長,這裡再好也越不過京城。”
這下就連青黛都忍不住鄙夷起來,真是沒有自知之明的土包子。四爺那邊尖尖上的人怎麼可能看上他,不過是個玩物還真把自個當回事了。面上卻並未表現出什麼,只是淡淡應了。
“公子可要梳洗?”
趙清河興奮的點頭,還不忘囑咐,“爺說給我置辦了不少衣服,幫我把夏穿的拿出來,要最輕薄的那件。”
此言一出,屋裡的丫鬟都紅了臉。雖是未說明可誰不知趙清河心裡的算盤,夏衣裳薄而透,纔剛來就發了!
看到丫鬟們的表,趙清河差點沒忍住吹口哨,他真是太他媽敬業了!纔多大會功夫就把妖孽草包男寵的形象樹立起來了。
趙清河走進盥洗室又忍不住土鱉了一把,興奮的在那大呼小叫,這次還真不是裝,他萬萬沒想到這裡竟然還有溫泉!上輩子他算是小有資產,可也達不到浴室是溫泉的程度啊,這纔是真土豪!
就是這湯池裡漂浮着滿池子的花瓣,讓趙清河忍不住嘴角抽抽,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果然,他將丫鬟們都趕出去,脫乾淨剛開始泡澡,室外有異樣響動。
趙清河豎起耳朵,隱隱約約聽到青黛的聲音。
“爺……趙公子正在盥洗室裡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