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哥,你可算來了。”侯哥兒站在病馬監門口等候多時,一看到趙清河的身影大老遠就開始嚷嚷,一邊急哄哄的奔向趙清河。
趙清河莫名,“我沒遲到吧?”
侯哥兒拽着趙清河的胳膊就往裡拖,“沒遲到,來了個急診,都盼着你呢。”
還從未曾見過侯哥兒這般火急火燎的模樣,想來必是嚴重的。趙清河疑惑,“怎麼這般着急,其他大夫還沒來嗎?”
侯哥兒眨巴眼,嘿嘿笑道:“這不是其他大夫都束手無策嗎,所以只能看你有沒有法子了。”
如今趙清河的地位在病馬監可不再似最初來的時候一般無人問津,現在只要有疑難雜症都會叫上他。想當初門可羅雀,無人搭理,現在個個都盼着趙清河,侯哥兒看到這樣的變化,打心眼的爲他高興。
趙清河哪裡不明白侯哥兒那點心思,揉搓他的腦袋,問道:“是什麼症狀?”
侯哥兒連忙將那馬的情況一一道來,“是一匹馬兒難產了,鍾老大夫說是胎位不正、產道狹窄而胎兒又過大導致那馬生不下來,已經灌了催產湯,卻沒什麼用處。”
趙清河不由皺緊眉頭,古往今來不管是人還是牧畜生產都是過鬼門關。哪怕後世醫藥手術發達,依然有不少人或者牧畜死在這上面上。
侯哥兒見他這模樣也知這事難辦,不由搖頭嘆氣,嘴裡噼裡啪啦的嘮叨起來,“說起來官馬場的那管事今年真是流年不利,起先是馬匹有了混睛蟲病,雖說後邊都治好了,可前頭瞎了一匹,總是沾了晦氣。這不,還沒過多久,這馬又難產了。
趙哥,你不知道,這馬配種配得可不一般,據說那公馬是千里迢迢從西域運過來難得一見的好馬,當時各地派了不少母馬都沒被瞧上,就看中了咱們縣裡的這一匹。而且沒幾下就中了標,那時候差點沒把這管事給樂死。這馬生下來可絕不一般,那是要送給大人物使的,到時候他也能跟着沾光。據說平日伺候這母馬跟伺候自個祖宗似的,哪曉得好容易盼到了這生產的時候,結果竟然鬧出這麼個事。一個鬧不好可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不僅沒撈着小的,這母馬也得賠了進去,這母馬也是難見的好馬呢!”
原本趙清河心裡還挺沉重,一聽這侯哥兒那嘴跟個機關槍似的的啪啦個不停,忍不住笑道:“你這小傢伙,這嘴都能去說相聲了,說這麼一大段話都不帶卡殼的。”
侯哥兒嘿嘿傻笑撓頭,自打跟了趙清河,他不似從前諸多約束,那性子又像從前在家裡似的,這嘴嘚啵嘚啵的停不下來。
其實這管事倒黴也是自個做的,若不是貪功哪會引來這麼多事。自古富貴險中求,之前的馬駒現在的母馬,都是他自個求來的,想借此沾光也就得承擔這風險。
趙清河剛出現在大家面前,那管事就眼尖的瞧見,胖乎乎的身體靈活的穿越人羣迅速飛奔到他跟前。
“趙大夫,您可終於來了,這馬生不出來了!要一屍兩命了!”管事幾乎是哭着跟趙清河道。
趙清河看到院中的馬錶現極爲不安,□□,頻頻怒責,情況不大妙。
“先待我瞧瞧。”趙清河走向前,原本圍觀的人紛紛讓出了一條道。除了曹大夫,其他大夫都紛紛與趙清河互相作禮,面色皆是不大好,趙清河問起情況如何。
鍾老大夫搖頭道:“我們幾個老傢伙覺得除了將胎兒打下來興許還能保住母馬的性命,只是這胎兒實在過大,恐怕也懸啊。”
趙清河瞧着那孕馬的肚子確實比一般孕馬要大,按照侯哥兒說的,只怕這管事實在是太稀罕這馬,所以平日養得太好太精細,又怕出了閃失所以不讓隨意動彈,結果纔會導致這般。
這世高門大戶對於產婦也是這般,因爲錯誤的理念,覺得這懷孕了就該好好養着,一人吃兩人的份,腳都不讓沾地,結果這樣的關心最終鬧得胎兒太大,母體又不夠健壯,結果生不下來一屍兩命還不知道是爲什麼。
官馬場管事心底一沉,可心裡依然抱着希望的望向趙清河。之前他太過得意,到處去宣揚,還信誓旦旦與上峰保證必會將那小馬駒帶到他面前。若是這次出了事,那他這管事可就做到頭了。
曹大夫冷冷笑道:“管事莫用急,咱們趙大夫必定是有能讓母子平安的本事,只要盡心,他可是所有疑難雜症都能治好的呢。”
言下之意,若是一會治不好就是不盡心了。
趙清河似笑非笑的望向曹大夫,指着自個的影子,“曹大夫,你瞧瞧這是啥?”
曹大夫不解,也沒傻乎乎的去回答,將臉撇到一邊。侯哥兒卻十分配合道:“曹大夫不知道我知道,這是影子。”
“我既然有影子,那麼表示我既不是神也不是鬼,沒那通天下地的本事。曹大夫覺得自個什麼疑難雜症都能治得好,莫要一時糊塗以爲別人也如此。”趙清河一臉嘲諷,說話毫不遮掩,直惹得曹大夫鬧了個大紅臉。
自打上次趙清河得了重賞,曹大夫就諸多嘲諷,和那曹寬沒少在他身邊噁心他。趙清河平日看在他年老份上,又覺得那些話語對他造不成什麼傷害,也懶得與他計較。所以曹大夫完全沒想到趙清河平日不吭氣,好傢伙這人一多就完全不管不顧這般嗆他。
平常的人不應該是人前佯作謙遜寬厚,人後纔敢厲害嗎!這小子怎麼跟別人倒着幹!
曹大夫與趙清河不熟,所以不知趙清河這人從來都喜歡打臉就要往疼的打,否則那不是打臉那是撫摸。
管事可不管大夫之間的恩怨情仇,他現在快愁死了,哭喪着臉道:“哎呦喂,二位行行好,有什麼話以後再說,先瞧瞧這匹馬吧。”
趙清河沒再望向曹大夫,而是轉向那母馬,並對着侯哥兒道:“去幫我拿茶油來。”
侯哥兒得令立馬跑了出去,還好這管事靈透,一發現不好就讓人將這馬擡來。在病馬監什麼東西都有,要做什麼也方便些。
曹大夫冷哼,他如何不知趙清河要做什麼,可有經驗的獸醫只需看就能瞧出這胎兒到底是何狀況,探進去又能如何。
侯哥兒將茶油拿來,趙清河擼好袖子,先用自制消毒水消毒兩手臂,再用茶油在胳膊手臂上塗了厚厚一層,五指併攏,從□□慢慢插入。
子宮頸已開,探入摸到胎兒,趙清河忍不住皺眉。
怪不得難產,胎位呈坐骨前置,胎兒整個臀部處於母馬恥骨聯合底部、兩後肢前伸至軀幹下。
趙清河的手又尋摸着往胎兒口裡探去,舌頭竟還動着!雖然極微弱,卻讓趙清河感受到了。
“這胎兒還活着!”
這話一出管事差點當場熱淚盈眶,幾位大夫也十分激動,方纔診斷還以爲這胎兒已經死了。
曹大夫卻冷哼,潑冷水道:“活着又如何,若是生不下來,還不是一樣要死。”
一句話頓時讓大夥蔫了氣,是啊,胎兒過大胎位還不正,怎麼都難以生下來。若是死了不用顧忌胎兒,恐怕還好辦些,興許還能救回母畜的性命也不一定。
趙清河卻並不着急,他確定胎兒是否還活着也不過是爲了確定助產方案罷了。趙清河先將胎兒穩穩的推送回子宮,撥正胎位,覺察胎位擺正,深吸一口氣配合母畜怒責用力卻有輕緩的將胎兒拉出——
胎兒太大,卡住,失敗!
趙清河額頭上滿是大漢,侯哥兒連忙上前用布巾爲他擦汗。
趙清河休息片刻,穩了穩心思,深吸一口氣,再來一次,還是不行!
周路以爲是趙清河力氣太小,所以拉不出來,上前道:“趙大夫,可用我幫忙?”
趙清河搖頭,將手從母畜身體裡抽了出來。胎兒太大了,若是強硬拉出,只怕會撕破母畜子宮壁,到時候可真是會當場一屍兩命。
鍾老大夫他們早就料到這般,他們雖然沒有探進去,可摸着那母畜的肚子,也能知道情況有多糟糕。莫說小的,就連這母畜也難保。現在見趙清河將胎位擺正也無法將這胎兒拉出,更是紛紛嘆氣,只怕這母畜也難保了。
原本還存些希望的管事頓時兩眼發黑,嘴裡喃喃道:“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趙清河微微皺眉,不知走神到了哪裡。
侯哥兒突然嚷道:“趙哥,我們可不可以試試剖腹產?”
這下就連蔫吧的管事都好奇的擡起頭來,剖腹產?光聽這名字就覺得血腥可怖!莫非是剖開母畜的肚子,將那胎兒取出來?這般一來,這母畜還能活嗎?好吧,現在這母畜怕是就活不了,可,可……
管事心情複雜,只能呆呆的望向趙清河。
侯哥兒這般一提醒,這段時間與趙清河一起學習手術技藝的周大夫一行人頓時眼睛都亮了起來。對啊,之前趙清河似乎確實提過有這麼個助產方式!
當時趙清河說過缺太多東西,只怕做了也難以保證能讓母畜活下去,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還是莫要行此術爲妙。也因此趙清河與他們極少說起這方面的事,讓他們纔會一時半會沒想起來。可現在若是不將胎兒取出,只怕這母畜難保,不如試試!
魏大夫雙眼熱切,“趙大夫,咱們不如試試,有一線希望總比沒有的好。”
其他幾人也符合道,“趙大夫,試試吧。”
雖然從未曾見過真正的手術,可幾人一直學得十分認真不會急功近利,但是不代表不想見識一番,證明自己所學並非大傢伙嘴裡的歪門邪道。沒有機會便是罷了,如今有了機會,如何不想嘗試一番。
鍾老大夫之前也聽說過幾人在學什麼開膛破肚的神技,現在一聽此術還能助產,斟酌片刻也道:“死馬當成活馬醫,趙大夫不如一試。”
管事這時也跳了起來,“對,試試吧,不管後果如何,我一人承擔!”
這官馬不同其他牧畜,若是搞不好是會惹麻煩的。此技未曾用過,若是貿然行事被上頭誤解,那可就攤上大事了。
趙清河見大家這般積極,原本就決定要做手術,現在直接大手一揮,“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去準備!”
話一落,幾人頓時滿臉放光,不再二話便是忙活了起來。平日訓練得當,現在就瞧出了效果,沒一會幾人就將手術要用的器具、物品、藥品準備好,直把其他人瞧得眼花繚亂,竟是這般講究!
趙清河要開膛破肚取出母馬腹中的胎兒這一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病馬監,還通過帶着牧畜前來瞧病的人們嘴裡宣揚了出去。很快,整個新湖縣都知道了這個消息,不少人都好奇前來圍觀,只是都被擋在門口,什麼都瞧不出來。可這般也沒能阻擋八卦的人們,依然不願意離去,拼命的伸着脖子往裡張望着。
曹大夫見病馬監裡熱鬧非凡,不由冷笑。悄悄叫來曹寬,在他耳邊低聲囑咐了幾句。曹寬越聽眼睛越發閃亮,猛的點了點頭,沒多會就趁着大家不注意溜出去了。
母畜保定好,侯哥兒爲其剪毛、剃毛,進行常規性消毒。魏大夫給他灌入麻魂散,周大夫爲其施針,以鍼灸止痛輔助。不似外邊熱鬧混亂,簡陋的露天手術室里正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今日天氣晴朗,院中光線極佳,這馬的運氣還不錯。
趙清河給大家講解剖腹產的流程以及注意事項,並分配好各自的責任。幾人一臉認真的聽着,表情說不出的嚴肅,恨不得將每一字每一句都吃進肚子裡一般。就連周大夫和魏大夫兩人明明能當趙清河爹的年紀,也好似一個學徒一般,完全聽命於趙清河。
侯哥兒協助大家將消毒工作做好,所有參與的大夫學徒都套上之前就制好並消毒好的手術服,還給其戴上口罩,外邊圍觀的人不由好奇。
“這是幹什麼?”
另一人道:“這不是明擺着嗎,開膛破肚啊,可不得血肉橫飛,不套上這些衣服擋着,身上衣服還能穿嗎。”
平日最是咋咋呼呼的侯哥兒都沒有理會那些人,而是好似聽不到一般專心完成自己的輔助工作。
消毒完畢,趙清河領着周路、魏遠志上手術檯,雖然周大夫和魏大夫資歷更深,可這種事卻不如小年輕利索。而且兩位更希望自個兒子精通此術,所以兩人只是在一旁盯着母畜狀況,若有虛脫跡象需立刻用藥。
趙清河拿起手術刀,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微微激動的心,這纔開始下刀。在左側腹壁與膝前皺壁相平行處做了一個長約25cm的切口。當皮肉被劃開,鮮血涌出,頓時一片倒吸氣的聲音。
周路和魏遠志並未被影響,之前他們也曾在小兔子和青蛙身上動過手,所以並無不適。只是微微有些不習慣,心裡咯噔一下,外表卻是十分平靜,手上動作十分穩健。侯哥兒則十分盡責的拿着布巾看準時機給趙清河擦汗,聽他的口令遞上所需物品。
趙清河分層切開腹壁,然後將子宮大彎部分拉到腹壁切口之外,讓子宮大彎充分外露。
“紗布填壓。”趙清河指揮着。
魏遠志趕緊用消毒好的紗布填壓在腹壁切口下緣與子宮大彎之間,嚴防污物流入腹腔。
魏遠志做完這些,背後都被汗水打溼了,額頭上更是佈滿了汗珠,他現在才真正參與了手術!
趙清河並未理會他們幾人內心的激動,沿着大彎切開子宮壁,固定子宮,緩慢而均勻用力的取出青白色的胎兒和胎衣。
馬胎被取出之時,頓時四周一片歡呼。
可這僅僅是萬里長征第一步,沒多久大傢伙就安靜下來,屏住呼吸一臉激動的望着院中的動靜。
胎兒十分虛弱,周大夫接過那胎兒依然不敢鬆懈,準備與一旁圍觀的鐘老大夫一同對其進行搶救。趙清河已經顧不了這邊,而且有其他大夫在他並不擔心。
此時周路已經用自制的消毒水反覆清洗好子宮,方便趙清河分層縫合子宮。子宮送回腹腔原位由魏遠志完成,周路配合撒入消炎粉。除卻腹壁部分除皮膚做結節縫合外,其餘趙清河均施行分層連續縫合。剪子刀子針線在趙清河手裡揮舞着,又快又穩,明明血腥異常卻覺得如同揮劍揚舞一般漂亮利落,直把旁邊的人瞧得心中激動。
手術過程中侯哥兒每次都能準確的遞給趙清河所需要的物品,而子宮縫合完畢周路不用吩咐就主動用消毒紗布擦淨蓄積的血液。趙清河雖然許久未曾動手術,卻因爲大家的默契配合,除了第一刀的生疏,後邊都找回了感覺。
不再忐忑,有條不紊。
當縫合完最後一針,趙清河頓時鬆了一口氣。
一直在一旁關注母馬狀況的魏大夫一臉驚喜,“母畜雖身體虛弱,卻並無大礙!”
這下所有人都歡呼了起來,參與手術的幾個更是滿臉放着光,只是都被擋在口罩之下。
管事這時才走向前,腿肚子到現在還在打顫,“趙大夫,這馬是不是熬過這幾日就大好了?”
雖說還有感染的風險,但是就目前來看,這場手術十分成功。在這麼簡陋的條件下,能做到這樣趙清河已經非常滿意了,“嗯,目前看一切正常,應是無大礙,這段時間注意些,若無事纔算是真正度過難關了。”
鍾老大夫那邊也已經將新生小馬駒救活,雖是虛弱卻不會有生命危險。
管事終於忍不住癱軟在地,“活了,都活了!哈哈哈——”
衆人不由紛紛側目,雖覺得這管事這番模樣實在有些滑稽,卻也沒有笑起來。畢竟遇到這種事有幾個能冷靜下來的,富貴榮華和倒黴下馬就只是一線。
病馬監外也很快得了消息,又是引起一片沸騰。
“什麼?!開膛破肚也能活?真的假的?”
“這牧畜開膛破肚可取子,這人能不能成啊?”
這年頭難產而死的婦人並非鮮少見到,若是人也可以這般,那以後就不會再有一屍兩命悲慘事件發生了!
“人是人,牧畜是牧畜,怎麼能混到一塊兒說?”
“這你就不懂了吧,不少方子都是人畜共用的呢……”
趙清河並不知道外邊現在已經爲人是否可以剖腹產這一話題熱議起來,面對一羣激動得快要忘乎所以的人們,他卻並沒有這般輕鬆。“大家先別急着高興,這只是成功了第一步,後邊還得悉心照料着,最重要是要防止傷口感染。若是不小心感染了,只怕一切都功虧一簣。”
原本激動的參與手術的幾人頓時冷靜下來,平日趙清河給他們講的最多就是術後的感染問題。所以深刻了解這並非是終止,而是另一個開始。
周路拍拍胸口,“這幾日我會宿在病馬監,隨時觀察。”
周路也道:“我和你輪班。”
侯哥兒也想說些什麼,可自個現在的水平實在還達不到能獨自守着的地步,若是出了什麼狀況,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應對。想了想才道:“我幫忙煎藥換藥。”
趙清河點了點頭,術後的護理他更傾向讓他們來進行,這樣一來既能鍛鍊,培養他們的自信和應變能力,也能更好的觀察記錄,可給以後的手術做參考。
“這幾日你們幾個就辛苦照料着,平時飼餵些易消化的柔軟草料,精料不易過多。現在我們先把這馬扶着站立起來,一定要慢慢的,不能讓它摔倒,也不能讓他忽起忽窩。一會清醒了要領着它緩慢行走,注意些傷口。”
這話一落大傢伙都愣住了,侯哥兒詫異道:“這肚子上剛劃拉一口子,就要站起來走路啦?不會讓傷口撕裂嗎?而且剛生產完畢,不是應當好好休息嗎?”
這是這世的人都普遍認爲生產完畢不許要躺臥着,只是畜牲畢竟沒這般嬌貴,所以大多不會這麼講究,可這母馬可是十分精貴的。趙清河笑道:“小心一點便是無妨,生產完畢適當的走動能促進身體的恢復。”
大家都頗爲詫異,這和他們認知的大爲不同,卻並沒有懷疑趙清河的話。畢竟誰有這本是能動刀開膛破腹還不會讓其死亡的,實力決定一切,趙清河這般說自是有他的道理。
幾個年輕力大的將那馬慢慢扶站起來,那母馬已經慢慢恢復知覺,雖然疼痛難耐卻也沒有發狂,在馬童的安撫下並沒有做出傷害自己的舉措。
趙清河清洗完畢,給着母畜開了仙方活命飲,旨在解熱、消炎、利尿、止痛和散瘀。這世沒有抗生素,只能指望這些藥能起作用。
鍾老大夫先去瞧那母馬,見那母馬雖有些虛弱卻並無大礙,若非親眼目睹哪裡會相信剖腹取子竟然也不會傷其性命這種只有傳說裡發生的事!
鍾老大夫一臉激動,朝着趙清河深深鞠了一躬,“真乃世間神技,我竟然能親眼瞧見,真是不枉此生。自古英雄出少年,趙大夫另某心服口服。”
趙清河連忙回禮作揖,“鍾老大夫無需這般。”
鍾老大夫擺擺手,“趙大夫你當得這般,不僅年紀輕輕醫術高明還願意教授他人,可謂大佑之幸。”
周路和魏遠志的表現大家都看在眼裡,雖連入門都不算,可能這般自如的協助趙清河,可想必是因爲趙清河平日教導的關係。
趙清河被誇得不好意思,從前治好過這麼多牲畜也沒見誰這麼誇讚過,被人罵他會應對,被人誇倒是有些手腳不知道往哪放了。偏周大夫幾人還來湊熱鬧,在那作揖道謝,讓他更是覺得彆扭。
周大夫和魏大夫覺得自個簡直是太英明瞭,早早就投在趙清河門下,以後他們也能學到這高超技藝!方纔周路和魏遠志的表現他們都看在眼裡,若非平時沒有趙清河的教導,他們哪裡做得到那般。而今天這剖腹產傳出去,不知多少人會想要拜在趙清河名下,若非他們下手快,哪會有他們的機會!
趙清河只能玩笑道:“好了,都別謝了,你們就是再拍馬屁,我日後也依然會嚴格要求,莫要想着偷懶。”
大傢伙頓時都笑了起來,氣氛一片輕鬆。
可就在這時偏有人衝進來破壞,之間一羣捕快衝了進來,那頭兒嚷嚷,“是誰虐待孕馬,導致一屍兩命,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這世虐待牧畜也是犯罪,尤其是這馬匹有時候比人命還精貴。
大傢伙聽到這話都愣住了,病馬監的管事此時也不再好奇圍着那母馬,而是走了過去問道:“邢捕頭怎會這般說?我病馬監是療馬之地,如何會虐待孕馬?”
這病馬監畢竟是官立,邢捕頭也並未敢多囂張,解釋道:“有人舉報,說是有人爲了證明自個醫術無敵,故意對那孕馬開膛破肚想要取出腹中胎兒,結果害得一屍兩命。大佑《廄律》中有書,因養療不如法而致死者,一頭笞四十。我們按例過來辦案,管事還請莫要爲難。”
管事更是不解,“這是從何說起?我們趙大夫確實方纔實施剖腹取出了孕馬腹中的胎兒,可母子平安。且那孕馬爲難產,若是不這般也是會死去,這般做倒是多了線生機,這事就算是京裡的獸醫那也會這般作爲,如何就成了你口中的那般了?”
邢捕頭怔了怔,“所言屬實?”
官馬場的管事也走了過來,“我可以證明句句屬實,當時我還曾保證,若出了事我一人承擔,與趙大夫無關。”
病馬監的管事也沒多說,直接將邢捕頭拉到後院,指着院裡站立的一大一小道:“瞧,這就是那母馬和新生的小馬駒。方纔多虧趙大夫以及其他大夫的救治,才讓這一大一小有了生的可能。邢捕頭也是愛馬之人,你瞧瞧那新生馬駒的個頭,就知道比平日瞧見的要大上不少,就因爲長得太大,胎位還不正差點害得自個和身邊的娘都喪了命。”
邢捕頭瞧見了還活生生的馬匹哪還有話說,那母馬還包紮着,想來確實是像這管事說的,也忍不住前去查看。那母馬除了有些虛弱,並無其他異樣。不由嘖嘖感嘆,“這世間竟還有如此神技!”
“可不是嗎,這般神技能親眼瞧見那都是上天厚愛,到底是誰這般瞧不得人好,要污衊我們的趙大夫!”管事說着怒了起來,這醫好倒是萬事大吉,若是方纔有什麼閃失,那趙清河可不就遭了秧!這種事最是說不清楚,就算最後無事,進衙門審訊一番那也脫了一層皮。
這世間誰敢說自個可以起死回生,若是趙清河因爲這而被受罰,只怕醫者都要自危,而趙清河身後之人哪裡會饒過他。
邢捕頭也覺得十分窘迫,竟然將神醫當做庸醫,氣惱道:“是一個叫曹寬的傢伙,說是你們這獸醫院的學徒,所以我纔信了他。”
外人不懂胡說八道邢捕頭興許會懷疑,他也知道這醫者有時候治病的時候,那手段確實讓人瞧不懂。可這是內部人說的,那可就不同了,必是真有此事纔會這般。
管事哪裡還忍得住,直接咆哮起來,“曹寬!曹寬!給我滾出來!”
見勢不妙正想溜走的曹寬被人拎了出來,扔到管事面前。曹寬連滾帶爬,“管事不關我的事啊,是有人跟我說這馬被治死了。”
管事冷哼,“你當我是蠢的,整個新湖縣都傳遍了這手術成功,怎麼可能會有人跟你說這馬給治死了?是你瞧不得趙大夫好,故意設計陷害!”
邢捕頭也眯着眼道:“誣告也同樣是要受罰的,跟我會衙門去。”
曹寬頓時被嚇了一跳,若是進去他還能有命!原本該打在趙清河身上的鞭子可就要落到了他的身上。
“管事,邢捕頭,這不關我的事啊!這都是我叔叔讓我這麼做的,他說要是趙清河治死了就讓我去告狀……”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曹大夫,眼中盡是嘲諷。真是可惡至極,自個做不到也瞧不得別人好。在座的都是大夫或者未來的大夫,最怕就是同行相輕,若是身邊有這樣的敗類,以後可如何安心鑽研醫術?
曹大夫急了,連忙撇清關係,“我,我什麼時候命你去告狀了,況且我一直在病馬監裡,如何不知這馬是醫好了還是治死了,幹嘛給你傳假消息。”
曹寬瞪圓了眼,“叔叔,你可不能這樣啊,明明就是你瞧不上趙清河,所以才故意刁難他。還說這事大家都不願背黑鍋,到時候肯定會賴在趙清河身上,你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曹大夫暴跳,若牽扯到他身上,以後他可甭想在這病馬監混,甚至甭想做獸醫了!可邢捕頭卻沒讓他有機會說話,直接道:“哼,吵什麼吵,有什麼話回到衙門說去。”
說罷就命人將互相攀咬的兩人領回衙門,病馬監這才又安靜了下來。
侯哥兒朝着那兩人啐了一口,“什麼東西!最好關在大牢裡一輩子都甭回來了。”
其他大夫紛紛搖頭,這曹大夫平日最愛鑽營心眼又小,可萬萬沒想到會做出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來。承認別人比自個能耐有這麼難嗎?
趙清河卻是疑惑,曹寬怎麼會得到這樣的假消息?要知道他們這手術並不是隱蔽的,有什麼動靜裡裡外外都清楚得很。這曹寬不會這麼倒黴,連這種事都能聽錯吧?
直到回到趙清河回到別院,瞧見常廷昭挑高下巴一副‘快感謝我吧’的模樣,頓時明白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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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稱謂傻傻分不清楚,回頭再改,我這又抽了,好難更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