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說當時的那個巡捕房裡,三教九流的什麼人都有,也是趕巧了,裡面正有一位巡捕,年輕的時候接觸過這些驅鬼降魔的事,竟然最後看出了桌子底下的童陽水,再一查就把丁給查出來了。
但是丁並不是兇手,他來到宅子裡時只是感覺陰氣很重,總覺得事情有蹊蹺,就悄悄的在桌子底下潑了一大碗童陽水,他也只是防備一下,卻沒想到真出事了。不過要是沒有這碗水,死的就不只是宅子主人一個了。
後來巡捕房找了一位道行頗深的老道來這裡調查。
老道進了宅子,臉色就是一沉,徑直就往後宅裡走去。他們在後宅北牆根下找到一間只有一人多高的小房子,房子雖小,但是設施卻很健全,門窗都有,裡面桌子椅子都不少,還有一張小牀。
值得注意的是,正對門最裡面的一張小桌上放着一個瓷罈子,罈子前面放着一個瓷杯,杯子裡只有半杯水。
我問父親,爲什麼這起案件在卷宗裡記得這麼詳細,父親回答因爲這本來是當時一個在場的巡捕記錄下來的筆記,並不是案件的卷宗。
父親回答後繼續往下講,巡捕當時很不解爲什麼來這裡?老道卻告訴他們,那殺人的兇手就在這兒。
這話才說完,其他人正四周尋找兇手躲藏的行蹤,老道很奇怪的拿起了桌子上的那個瓷杯,巡捕們正不解,只見老道把杯口亮給了他們,他們低頭往杯子裡一看,只見裡面的那半杯水已經消失不見了,就好像被誰喝了一般。
可他們記得清楚,從進入這個小房子開始,就沒有人碰過任何東西,杯子裡的水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的消失的?
所有人都詢問的看着老道,卻沒人發現一直站在最後的丁,已經開始瑟瑟發抖起來。
也許是緊繃的精神到達了極限,丁突然的回頭去拽門把手,想把門打開從這裡出去,可也就在這時所有人才發現,那房門已經被牢牢的鎖死了。
這小房子是用上好的木頭建成的,雖然小,但卻很結實,現在進來的人不少,但因爲空間狹小很多人都被擠在後面,根本沒有太多的人能使得上力去拉房門。
所有人一下都慌了,他們開始覺得不對勁了,這裡似乎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想想那水再想想那房門,再看老道的表情,他們一下就都明白了。
老道告訴他們,不用驚慌,有他在這裡,那東西不敢傷害他們。就有人問老道了,那東西到底是個什麼?是不是鬼?
老道沉默良久才告訴他們,那確實是鬼,但卻不是普通的鬼,如果是普通鬼,根本在陽間待不了多久,那東西是人養的小鬼。
什麼是小鬼?我根本就沒聽說過,不過記錄這個案件的巡捕卻寫的很清楚。
枉死的孩童心靈比較明亮,但心智卻還不太健全,非常容易被有心人控制。而養小鬼的人就是利用了這一點,引誘蠱惑孩童的鬼魂,加以控制,使其爲己所用,不管養小鬼的人目的如何,乾的是好事還是壞事,這都是天地所不容的。
老道並沒有告訴這些人養小鬼具體如何去做,這巡捕猜測是怕有人照着去學。
但是老道卻解釋了宅子主人被殺的原因。小鬼的心智再怎麼不健全,也是會成長的,沒有人希望永遠被奴役,甚至死了都受人差遣。
老道說這小鬼的心智基本上已經與成年人無疑了,到了這個時候其實超度亡魂,使其恢復自由去陰間投胎也就是了,並不一定會受到小鬼的反噬。
但這宅子的主人,顯然也就是這小鬼的主人,並不想給小鬼自由,所以小鬼心中的怨氣越來越重。宅子主人招這四個人來根本就沒安一點好心,他是要讓小鬼把怨氣撒在這四人身上,因爲他們四個常年與死人打交道,本身陰氣就重。只是沒想到丁卻隨身帶着童子尿,以一碗童陽水把禍水引回了宅子主人自己的身上。
後來巡捕又問,那這一宅子的人怎麼會突然被人活埋死了?難道也是小鬼乾的?
老道搖了搖頭,接着嘆了口氣,告訴他們,那些人都是宅子主人殺害的,這人簡直變成了喪心病狂的魔鬼,他是想用這一宅子人的怨氣,抵抗住小鬼的怨氣,使小鬼繼續受他的控制。
我這麼一聽算是把之前不明白的事情搞清楚了,這麼看來,宅子主人的死還真是報應不爽,下了地獄也得受到懲罰。
父親繼續講道,案子雖然查清楚了,但是眼前的事情卻還沒完。本來宅子主人死了,小鬼應該是能重得自由,投胎轉世,但是這小房子和那瓷罈子卻把它困住了,如果不幫它打破束縛,這小鬼爲害將更大。
老道說完,抽身上前迅速的在瓷壇上連貼了三道符紙。符紙剛剛貼完,身後的房門卻自己打開了。
老道讓所有人出去,只把記錄這件案子的巡捕留了下來。
所有人出去之後,老道叫巡捕關上了房門,並且熄掉了所有蠟燭,瞬間整個房子裡一片黑暗。
巡捕心裡緊張的不行,趕緊貼到了老道的身邊,剛剛站穩,他就看到眼前放置瓷壇的桌子前面,有一個小小的模糊身影。
那身影並不高,看上去只有三四歲孩子的高度,影子晃了晃,好像黑暗裡一團模糊的煙,飄飄忽忽的。
影子沒有動,老道也沒有動,只聽老道突然張嘴對前面說道:“我此行並不是要擒你,而是幫你打破束縛回到陰間去,你好自爲之吧。”
老道說完往左側走去,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地上找着什麼。
巡捕就看前面的影子慢慢有些淡了,他不敢再往前看,轉頭去看老道的方向。
其實黑暗裡他也看不太仔細什麼,可是就覺得這樣心裡平靜許多。本來一直無事,巡捕還以爲小鬼聽懂了老道的話,正等着老道解開束縛,放它出去。可是巡捕忽然就覺得耳朵根有一股風吹來,他正要回頭去看,緊接着就覺得脖子下面突然一緊,他心裡知道不妙,想叫老道,可嘴巴張開卻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而脖子上接着就有一股寒冷的感覺,巡捕想到了死掉的宅子主人脖子上的傷口,那被利器劃破的傷口,他在想那把兇器此時會不會就在自己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