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認爲是怎樣？”陳諾的心中有些驚疑不定，於是摸着下巴笑道。
“陳諾，我覺得你很像一個人，就連摸下巴的動作也很像。”龐大海有些傷感地看着陳諾，嘆道，“如果你是他，這些事情就很好解釋了。”
“你覺得我像誰？”陳諾不動聲色地問道。
“佳佳的爸爸。”龐大海盯着陳諾的眼睛，低聲說道。
“佳佳的爸爸不是你嗎？”陳諾失笑道。
他的臉上雖然一派輕鬆，內心卻很是震驚。只不過他已經練成了“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的境界，自然不會讓龐大海看出破綻。
“我是說佳佳的親生父親！”龐大海緩緩說道。
“我靠，佳佳的親生父親不是死了嗎？你別咒我！”陳諾一臉鬱悶地說道。
“唉，我見過像的，卻沒見過這麼像的……可是我也解釋不清這件事，難道世界上真有轉世重生這回事？”龐大海見陳諾沒有任何異常反應，不由得苦惱地撓了撓頭上的白髮，自言自語道。
“姐夫，我真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你是不是病糊塗了？”陳諾依然是鎮定地答道。
“其實……我一直覺得我是個多餘的人。”龐大海低頭思索了一陣，卻答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你不多餘，是我多餘了。大海，這麼多年，真是苦了你了，謝謝……看着這昔日的死黨、如今的恩人，陳諾的心中五味雜陳，在心裡默默地說道。
龐大海靠在牀頭上，閉着眼睛思索了一陣，緩緩說道：“陳諾，如果你是他，你應該知道我說這番話的意思。”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陳諾乾脆地答道。
如果承認自己就是以前的陳諾，對於龐大海或許更是件殘忍的事情，陳諾只有堅決拒絕。
“陳諾，我是個快要死的人了，你總不能讓我帶着疑問進棺材吧？”龐大海忽然睜開眼睛，用哀求的語氣說道。
陳諾心頭一顫，看了龐大海好一陣，才扔了根菸給他。
他忽然也想到，如果龐大海已經猜出了些什麼，那麼一直瞞着這件事，對他會不會也是一種殘忍的折磨呢？
兩個爺們相對着抽了大半根菸，默默無語。
陳諾沉吟了半晌，把菸頭扔在地上，用腳踩滅，然後緩緩說道：“大海，我只能答應你一件事。等你從德國回來，你問我什麼話，我都給你實話。”
“真的？”聽到陳諾破天荒地叫了一聲“大海”，又說了這番話，龐大海的眼神頓時亮了。
“比珍珠還真！”陳諾認真地答道。
龐大海的眼神頓時更亮了。
“比珍珠還真”這句話流行於2008年，是二十年前的網絡語言，在2030年早已聽不到這句話了。陳諾既然說出了這句話，便是給了龐大海一條新的線索。
但陳諾只是模棱兩可地給出了線索，卻始終沒有承認下來，他還在等着龐大海的一句話。
對於心如死灰的病人，總要給他一個新的重要目標，才能激起他求生的慾望，也才能讓治療真正有效。
而龐大海的執着勁兒，陳諾是非常清楚的。如果他沒有得到心中想要的真相，就算牛頭馬面拿繩子來捆他走，他也會拼命掙扎的。
“比珍珠還真……”龐大海喃喃地重複着，眼神也越來越亮，他沉吟了好一陣，才捏緊了拳頭，說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治病，一定會活着回來聽你的答案，因爲我還欠你一條命！”
“這就對了。你不光欠我的命，還欠方晴一家的命。”陳諾終於等到了他想要的話，於是欣慰地笑了。
至於今後的退路，他也早想好了——如果龐大海能治好病，到時候仍然來一個不承認就行了。如果龐大海不幸死了，就讓這成爲永遠的秘密吧。
有些事，寧肯一輩子爛在肚子裡，也不能說出來。
…………
把龐大海的事情處理好之後，陳諾又去了一趟影樓，把影樓經理的工作給辭掉了，並把影樓的事情交割了一下，順便提取了屬於自己的二百萬本金和分紅，然後來到滄月軒，在頂樓的空中花園找到了正坐在長椅上的老爸老媽，並把自己要暫時離開金沙市一段時間的事情告訴了他們。
“小諾，你又要出差啊？要去哪裡啊，去多久？”江紫雪一聽到“出差”就心驚膽戰，嘴脣也有些顫抖起來。
“媽，是這樣，玉海市人民醫院知道我醫術好，組織上抽調我去幫一陣忙。這次可能會比較久，要幾個月，不過玉海市也不太遠，我有空就會回來看你們的。”看着母親的那一頭白髮和滿臉的皺紋，陳諾的心裡也很不好受，只得溫言撫慰道。
“你這老婆子，兒子是去工作，你不要拖他後腿。”陳秋凡大聲說道。
“哦，工作要緊，工作要緊，小諾，你放心地去吧。”江紫雪眨巴着眼睛說道。
“媽，我不在家的時候，你要聽我爸的話，別到處亂跑，小心把自己弄丟了。”陳諾抓着母親的手，不放心地叮囑道。
他不想離開年邁的父母，更放心不下有些老年癡呆的母親，但又不得不去尋找王霏，而且還必須去打黑拳賺錢還債。
“你媽.的病……已經好多了，不會走丟的，你放心吧。”陳秋凡搭了句話，“再說了，我都在她口袋裡塞了紙條的，上面寫着地址。”
“那就好。”陳諾欣慰地點了點頭，說道，“我們朝陽街的老房可能要拆遷了，在我回來之前，你們暫時就住在這裡，不要回去了，這樣也比較安全。”
“好。”陳秋凡點了點頭。
“爸，媽，這是我最近賺到的二百萬，給你們零花。”陳諾把一張銀行卡和寫着密碼的紙條交給了父親。
“我兒子出息了，賺了這麼多錢……”江紫雪頓時眉開眼笑，從陳秋凡手裡搶過了銀行卡，喃喃說道，“這錢我給你存着，讓你娶媳婦。”
“不用，你們拿去花吧，我還賺了很多錢，用不完的。”陳諾雖然口袋裡只有十幾萬塊錢了，但在父母面前，自然還是要打腫臉充胖子。
陳諾和母親聊了好一陣之後，感覺母親雖然還有點癡呆，但精神狀態確實好多了，於是也欣慰不已。
他已經給龐大安和陳怡佳交待過了，讓他們多和老人呆在一起，而且有空就要帶江紫雪去金沙大學醫學院的門診部找盧元香教授做鍼灸，爭取早點把母親的癡呆症徹底治好。
“小諾啊，出門要小心啊，過馬路也要小心啊……”江紫雪小心翼翼地收好銀行卡後，又反反覆覆地念叨着。
兒行千里母擔憂，更何況江紫雪一直不敢面對陳諾出車禍的往事，所以對“出差”特別的敏感。
“媽，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陳諾極有耐心地聽着母親的嘮叨，一直聽了半個小時，直到陳秋凡不耐煩地連使了幾個眼色，陳諾才抽身走開了，跟着父親到了一個角落裡。
“最近怎麼回事，怎麼才讓我們住在這裡？還有聶無雙那丫頭呢，怎麼一直沒帶家裡來？”陳秋凡瞪了瞪眼，低聲問道。
“老爸，是這麼回事……”陳諾詳詳細細地把最近的一些事件跟老爸解釋了一遍。
陳秋凡是知道陳諾的穿越真相的，但最近幾個月發生的事，陳諾基本上都瞞着他，主要是怕老父親爲自己擔心。但現在自己即將要離開金沙市了，陳諾就必須要告訴他了，否則他如果冒冒失失地到處亂跑，萬一遭到別人的報復就麻煩了。
陳秋凡聽得一驚一咋的，咂着嘴巴感嘆道：“乖乖，你殺了那麼多人，搞出了這麼多事情……”
“我是被逼的，而且我是正當防衛，什麼事都沒有。”陳諾只解釋了一句。
“我明白了，我和你媽就呆在這，哪也不去，省得給你惹麻煩。”陳秋凡沉吟了一陣，爽快地說道。
“爸，這次我出去是想多賺點錢，等我賺夠了錢，我就買一套大別墅，把你們都接過去享福。到時我再請一些保鏢，你們愛去哪就去哪。”陳諾笑道。
陳秋凡聽了這兩句話，眯着眼睛笑了一陣，又忽然感嘆了一聲：“發不發財不要緊，只要人平安就好……唉，就不知道我和你媽等不等得到那天了……或許等你回來，我這把老骨頭早就打鼓去了。”
“不會的，我預計一年之內，我就能發家致富，然後來接你們的。”陳諾趕緊安慰了父親一句。
“好，兒子，我等着你來接我。”陳秋凡使勁地點了點頭。
陳諾走回去的時候，看見母親正獨自坐在一張長椅上，她的雙眼呆呆地望着自己的鞋子，兩隻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全身以一種極輕微的頻率輕輕顫抖着，嘴裡在嚅嚅地低聲說着什麼，就像陳諾穿越過來後第一次看到的那樣。
陳諾的耳力極好，聽清了母親是反反覆覆地說着“過馬路要小心”，心中頓時一酸。
他大步走過去，蹲在母親腳旁，捧着母親的手，輕聲說道：“媽，等我回來以後，我就再也不出差了！”
江紫雪淚眼朦朧地看着兒子，臉上卻綻出了燦爛的笑容。
陳諾知道，自己永遠也忘不了這個笑容，還有那個長椅上的孤單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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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這章的題目《出差》，我今晚也要出差了，下週三早上回來，週四晚又再次出差，要到下週日才能再次到家，這兩天會全力碼幾章，定時在早上八點更新，保證不斷更，呵呵，不在的這幾天，書評區就暫時無法回覆了，回來補加精華……）